宋窕颔首,没再多问。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大人物”总算姗姗来迟。
男人身量修长,走起路来就跟带风似的,刚一现身,就虏获了那些个小姐千金们的目光。
更有甚者没忍住,扯着密友的小袖低声夸他英俊。
看清那张脸,宋窕也着实吃了一惊,她知这人身在琅琊,可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见。
她还没来得及去打招呼,师隽率先过去:“见过霍将军。”
梁城越驻足,似笑非笑:“师小公子客气了,你可是将来的唤琅伯,应是我向你问好才是。”
师隽未入官场,没听出这话里的门道。
但就在几步远的宋窕可是品出了这位的坏心思。
口口声声彰显礼节,可两次用“你”来称呼,啧啧,半点没瞧出原话中对未来伯爷的尊敬。
除此之外,还有……
宋窕又安静地送去目光,却正巧与他对上视线,猛地收回,跟在心虚似的。
看得某人格外不悦。
京城来的“霍将军”是个香饽饽,被几个少年儿郎缠住,也借此机会,宋窕喊师隽过来,有些话想问清楚。
“他就是你说的大人物?”
师隽又扭头看了眼,道:“我还以为你应该认得他的,这位霍赫将军是陛下特派来的,据说是来料理上月底查出的私盐贩子,至于我们一家下月入京也是由他带着。”
宋窕目光渐沉,原来梁城越并不是用自己的身份来的琅琊啊,难怪一下船就见不着人了。
虽有诸多疑惑想问,但宋窕也不傻,不会因为一念之差坏了他的筹谋,既然这位爷顶着“霍将军”的名号,那她就帮着一起演下去。
而且她猜着,身负要事还跟着来踏青,应该是为了从年轻一辈上寻找突破口吧。
她刚刚也才听师隽说过,这次一起来的那几个姑娘家中,就有琅琊县令的独生女。
一行人寒暄过后,便准备上山了。
为了沿途更富有乐趣,大家用抽签的当时分成了三组。
宋窕捏着手中的签纸,再看看左右两边的人,突然觉得很有安全感。
师隽也很意外,没想到除了宋窕外,还到跟“霍赫”分到一起,他原本就想跟“霍赫”打听一下焰京的事,现下倒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师小公子,我们不识得路,你能到我们组来吗?”是娇滴滴的女声,听得人酥了骨头。
师隽刚想拒绝,有人先他一步:“你去吧,她们三个女孩子,的确也不方便。”
“可你们两个也不认路啊。”师隽的目光在面前这对外乡人身上逗留。
宋窕无所畏惧:“可你不也说这是走野路的乐趣所在吗,反正这山也算陡,没事的,而且这不是有霍将军嘛。”
她咬重了那个称谓,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梁城越竟觉着了两分娇俏。
被宋窕劝了一番,他正犹豫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是起初喊他的小姑娘,她的脚好像扭伤了。
无奈之下,师隽只得道:“那就麻烦霍将军了。”
男人口吻浅淡,扼住隐隐散发的迫切:“不算麻烦。”
他求之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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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 腹中痛
师隽离开后,宋窕没着急选路上山。
看着其他两队人马已经上去好一会儿,这才凑到男人跟前,压着笑意低声问:“霍将军,我们也择条路出发吧?”
许是心里有气,梁城越不客气地捏住小姑娘的脸颊,虽模样凶巴巴的,但手上却没敢使劲,生怕弄得她不舒服。
被吓一跳,她口齿不清地问:“做什么?”
他很快松开手,道:“没什么,就是觉得某只小狐狸又露尾巴了。”
真奇怪,明明来之前还攒了一大堆责备的话,可当亲眼见了她,倒是真真半句都吐不出。
这丫头,真的轻而易举就搅坏了他的整颗心。
无法得知他心中的云雨滔天,宋窕迈着小步子上了几段石阶:“霍将军,我们快上山吧,小女可不喜欢做倒数第一。”
“巧了,我也不想。”梁城越大步跟上。
可虽话这么说,但人若是中了霉运,就断然不是能轻易解开的。
他们走了还没半刻钟,艳阳高照,竟无端下起了雨丝。
其实这雨不算大,反倒是清走了半数热气,可偏偏此时脚踩在山野路上。
石板与草泥混融的路晴空万里时走尚且坑洼,何况是土雨相会,踩得深一脚浅一脚。
宋窕为难地看着鞋底上的泥泞,以及溅到裙摆上的灰点子,走得更加小心翼翼。
梁城越发觉出不自然,一低头便懂了她在担忧什么,主动提议:“要不要我背你走过这段路?”
她摇头:“这路还长着呢,总不能让你把我背到山顶吧。”
“未尝不可。”梁城越不以为然,上下打量了圈她略显纤瘦的身板,由衷怀疑她可能还没军营中的一杆枪重。
心中默念矜持,少女主动岔开话:“这雨应该很快就停了,要不我们先到那边的石洞里躲一下?”
见她不准备依靠自己,梁城越不好强求:“也好。”
可也不晓得是不是天公身体抱恙,起初还以太阳为底的蒙蒙细雨逐渐壮大,红日也早被深色的云遮蔽,毛毛丝转化成了瓢泼露。
盯着外面逐渐看不清山景的雨色,梁城越的眉头轻拧,看来短时间内他们是出不了石洞了。
他其实没所谓,倒是怕委屈了石洞里的另一个。
男人转过身,发现心尖上的人竟丝毫不嫌地面灰尘,靠在石壁上坐得安静又规矩。
可走近两步,不难感知出她的隐忍。
少女蜷缩着身子,双眸紧闭,脊背紧绷正襟危坐,两只手下意识绞在一起,好像正在经历什么痛苦的阶段。
他吓了一跳:“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睛,她的表情辛苦又羞怯,声音弱得跟蚊子似的:“我、我没事,歇会儿就好了。”
梁城越恍然,突然想起副将曾半开玩笑提过一嘴的话。
说再英勇无畏的女将,每到当月的那几天,都会变得虚弱又娇气;而再端庄贤淑的贵女,也会在那几日化身易怒不好惹的老虎。
当时他还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诫他,若以后娶妻成家,切要牢记那些个日子,切不可因任何事怠慢自家夫人。
理清这些,梁城越更不明白应该该如何了。
反观宋窕,依旧闭着眼睛强撑痛苦。
她觉得自己这几天绝对是不小心冲撞了哪方神明,不然怎会这般倒霉催。
月事的日子提前了两日不说,偏偏她今天早上还抱着侥幸没服药,结果钻空子突然断药的下场就是此刻,疼得痛不欲生。
但这些,她怎么可能对面前的大男人说得出口。
所幸,这难熬的一阵可算是过去了。
长舒一口气的宋窕慢慢缓过魂来,衣衫下的鸡皮疙瘩也悉数褪去,仿若未曾来过。
明眸皓齿的少女又展露笑颜:“抱歉,惹国公担心了。”
“这叫什么话,”见她又开始见外,梁城越不爽极了:“你其实可以不必如此客套,我没那么小心眼,也没那么在乎这些虚头巴脑。”
不知是不是余痛还在,宋窕的声音依旧很小,软趴趴的,像是厨房刚端出来的糯米团子:“可你是国公爷啊,先前我父亲得知我为了一只玉镯与你策马相争,责备了我半个时辰呢。”
听闻这话,梁城越多有错愕。
他不记得何时给广陵侯落下了这种尖酸刻薄的印象。
而且那事的争端发生在马球赛上,本就是无关痛痒的几句话,何至于上纲上线。
想安慰小姑娘,话到嘴边被她堵了回去:“而且啊,她还罚我抄写呢。”
宋窕的小眼神从委屈巴巴转变为义愤填膺,相当熟练:“他明知我最讨厌抄东西了,还专门罚我写了半本的《道德经》,是不是很过分!”
梁城越哭笑不得:“的确,挺过分。”
“不过《道德经》那么多,你一夜之间怎么抄完的?”
宋窕笑得狡黠:“我就抄了最上面一页,其余都是我让人拿着以前抄的去拓印,反正他老人家也从来看不到第二行,发现不了。”
听者笑哼出声,小机灵鬼。
洞外雨声依旧,洞内静谧沉寂。
宋窕向来不喜静,掀眸去看他:“你跟师隽很熟吗?”
“不熟。”
本想就这么结束,但昨日在青莲观望见的一幕又爬出来刺挠他:“倒是你,看起来就跟他就很熟的样子。”
没觉察到某人话里的酸溜溜,宋窕如实回答:“还好吧,以前住在琅琊的时候我曾在他家的私塾念过学,当时关系还不错。”
他轻飘飘地哼道:“是吗。”
因为身高缘故,即使是坐下,宋窕想去看他也只能仰头,因此睹不到那张俊美面庞上所笼罩的大片阴翳。
又想了圈刚刚的对话,可又不感到哪里不适。
她大着胆子去猜:“国公你……是不是吃味了?”
见梁城越猝然扭头与她对视,宋窕心知她应该猜对了。
她生笑,这人真幼稚,但嘴上自然不能这么说:“可我们也很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