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南絮还没来得及冲进房门,就听到后面传来三四个男人的声音,其中一人的声音很是熟悉,就是张余元!
张余元不紧不慢地走进院门,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确定只有院门这一个出口后,嗤笑道:“啧,蒋掌柜,你跑什么啊?就算你跑进去又有什么用?我可不想伤害你儿子。”
他身边的同伴是来寻求快活的,可没有张余元这般有耐心调情,早就听他说这蒋掌柜是个绝色美人,便迫不及待地想要冲上前去。
“站住!你们这是私闯民宅!”蒋南絮听到他提及昊林,就再也无法逃进屋子里了,而且也如他所说,她就算跑进去也没有用,根本就拦不住这群虎狼豺豹。
“哟,小美人儿,你还懂律法呢?我身边这位就是苏州通判的儿子,你要不问问他,咱们这么做犯法不?”
此话一出,蒋南絮才知道他最近这么嚣张的原因,原来是找了一座大靠山。
而那名过去抓她的男人已经慢慢朝着她靠近,她不由往后退了半步,快速飞舞手中的匕首,趁其不备,一刀划伤了对方的胳膊。
随着她的动作,她的脸也暴露在众人面前。
被称作通判儿子的那个男人当即就失去了一半的兴趣,一脚踹向张余元:“这就是你口中的美人啊?半张脸都烧毁了,还是个有儿子的寡妇,真没意思。”
“寡妇才够味儿够骚呢,再说了天黑了还不是一样。”张余元捂着小腿不敢吭声,赶忙找补道:“何况,您瞧她另一半张脸,是不是美若天仙?”
闻言,那人的怒火消失了些许,凝神去瞧,确实如他所说,若是把另一半张脸遮住,就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再者就是他来都来了,总不可能什么便宜都不占到就走了吧?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张余元立马会意,朝着蒋南絮走过去几步,压根就没把她手里的匕首放在眼里,而且她现在已经暴露了自己唯一的武器,他们这几个人一起上,她还能挣脱开吗?
想到等会儿的快活场景,他不禁露出猥琐的笑容来:“那么些年没开荤,小美人儿寂寞惨了吧?”
“啪!”
蒋南絮直接一巴掌扇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扇得毫无防备的张余元眼冒金星。
“他娘的,你别给脸不要脸!”
而就在这时,院门外忽地传来一阵不小的动静。
伴随着一个火把在前面开路,几个身着粗布的大男人突然出现在院门口,后面还跟着好些个手持农具的大娘,偌大的阵仗引得众人纷纷朝外面看过去。
“蒋娘子,你别怕,我们来救你来了。”
“你们这些混蛋玩意儿,不想吃老娘一刀的,立马从这里滚出去!”
“你们这些祸害人的畜.生!”
蒋南絮这才认出来这是她的街坊邻居,而其中她最熟悉的那个大娘怀里,还抱着她家昊林,她这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应当是昊林从后面的那个隐秘的小门跑出去找的帮手。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居然敢拿着菜刀对着老子?”
“老娘管你是谁,你都欺负到老娘家门口了,老娘要是能让你祸害了蒋娘子,老娘还做不做人了?给老娘滚!”
眼见大娘气势十足,手里的菜刀还差点挥到自己的脸上,本来还在逞威风表明自己身份的男人再也开不了口了,灰溜溜地带着手下的人逃了。
大娘不忘对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随即赶紧走到蒋南絮身边:“蒋娘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蒋南絮惊魂未定,缓了一会儿,对着街坊邻居鞠了一躬:“今天谢谢大家了。”
“多大个事,那个畜.生仗着自己的老爹是通判,祸害了不知道多少良家妇女,现在居然敢欺负到我们这一片来,都是邻居,咱们还能眼睁睁看你落了难不成。”
蒋南絮性格好出手也大方,各家有什么事都会帮衬一把,周围的邻居基本就没有和她不交好的,就比如去年大娘丈夫得了病需要看医,还是她出钱出力,帮忙联系叶老板找的大夫。
听着大娘的话,蒋南絮的眼眶不禁红了一圈,幸好,周围的人都是顶顶好的人,没有袖手旁观。
“娘亲。”
蒋南絮循着声音看向大娘怀里的昊林,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睛也红彤彤的,她摸了摸他的脑袋:“娘亲没事,别哭。”
大娘见状,叹了口气:“为了防止他们再找上门来,你今天晚上就别在家里睡了,带着昊林去我那睡一晚吧,就算在我那住着也行。”
蒋南絮点了点头,知道眼下也没了别的法子,只能麻烦大娘一晚了,随即拜托大娘在照顾一会儿昊林,她进去收拾几件东西。
她走向衣柜,收拾了两套衣物,又把藏着的钱全部塞进荷包里。
她深知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依照那些个畜.生的报复心理,还不知道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呢,她不可能一直住在大娘那里,今晚过后,她就带着昊林离开苏州。
可是收着收着,她却动作一顿,脑子里乱作一团,她倒是可以一走了之,让他们无法找到她,可是好心帮助她的邻居们呢?还在牢里的叶老板呢?
以前她或许会狠心不管不顾,可是……
思忖片刻,她掏出了脖子上藏在衣服里的挂坠,白玉质地闪烁着比月光还耀眼的光泽。
难道,只能这样做吗?
*
青州。
城西别院经过修缮,已经恢复了火灾之前的模样,甚至比以前看上去更加恢宏大气。
书房里,周沅白闭着眼将头靠在椅背上,眼底一片青灰,脑海里不时地闪现三年前的那一幕。
三年前他费尽心思带人赶到苗疆后,却从温祁月的口中得知了蒋南絮难产而死的消息,一尸两命,孩子在母体内就已经窒息而亡。
尸体按照苗疆的习俗正在进行火葬,他想阻止,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毫无生气的女子一袭白衣,消失在熊熊烈火之中……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陡然响起。
周沅白恍然回神,眼底萦绕的水雾散去,他拧紧眉头,迅速收敛起痛楚的神情,开口让门外的人进来。
来人是影召,面色是少有的的着急和凝重,似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影召抱拳施礼,随后沉声道:“主子,象征您身份的那枚令牌前两日在江南苏州现世了。”
当初他们翻遍了整座别院都没有发现那枚令牌,所以他们一致认为是蒋娘子带走了,后来蒋娘子死后,那枚令牌也随之销声匿迹,可是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苏州?
周沅白的目光寒凉,猛地抬头看过去:“你说什么?”
第77章 逃了 把她抓住,关起来
叶老板的府邸大门外。
“您不必担心, 我已叫人去把叶老板带出来了。”
北戎商会苏若柄侧目看向身边半边面具遮脸的女子,心情略微复杂。
几天前她带着令牌找上门的时候,他着实吓了一跳, 确认令牌是真品后, 他就以最大的礼仪接待了对方, 然而当她说明来意后, 他是越想越奇怪,就派人调查了她的底细。
发现此人是三年前来的苏州,在叶老板手下做事, 前尘往事一概不知, 只知道她姓蒋, 孤身一人, 还带着一个孩子。
她当时只提了两点要求,一是让他想办法从牢里救一个人,二是让他不要惊动商会的其他人, 悄悄把事办好即可。
表面上他还是按照她所说去办了,但背地里还是让人快马加鞭递了封信去了青州, 确认她身份的真实性。
“麻烦你了。”蒋南絮捏紧双手, 她在此已经等候了半个时辰左右, 却迟迟不见叶老板回来的身影, 心下难免有了几分着急。
所幸,没过多久, 不远处的拐角就出现了几道朝着这边走来的身影。
蒋南絮面色一喜, 可是当她看见叶老板脸上的伤时,笑容又僵硬在了脸上,以叶老板的身手不至于在那天被打成这样,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待人走近后, 她的声音也不自觉染上两份担心:“他们这是对你用刑了?”
叶老板摇了摇头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说罢,他的目光扫过站在她身边的苏若柄,脸上闪过一丝晦涩,“蒋娘子,咱们能否借一步说话?”
蒋南絮注意到他的视线,明白有些话还是需要说清楚,正准备应下时,一旁的苏若柄就已经先她一步告辞:“既然叶老板已经无事了,那么林某就先告辞了。”
“对了,书铺的事二位大可放心,北戎商会绝不是强取豪夺之辈,叶老板不愿转让,商会也不会勉强,至于闹事的张余元,苏某已经让商会将其除名,短时间内他应当都不会出现在二位面前了。”
苏若柄说话做事滴水不漏,蒋南絮并未主动提及到的事情,他竟然在暗中全都办好了。
目送苏若柄带人离去,蒋南絮扶着受伤的叶老板进入叶宅,叶老板习惯了独来独往,并未娶妻生子,宅内也只有他一个人居住。
两人分坐在桌子两侧,沉默半晌,蒋南絮率先开口打破沉寂:“叶老板聪慧过人,肯定已经猜到苏若柄愿意出手与我的过去有关……”
叶老板听出她的欲言又止,适时打断她:“谁都有过去,蒋娘子无需多言,叶某担心的是如今你为了救我主动暴露身份,未来可有什么打算?”
闻言,蒋南絮握紧了衣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找来,我……”
这些天只要一闭上眼,她的脑海里全是昊林被人抢走的画面,折磨得她快要发疯。
已经过去了三年,她无法确定周沅白是否还会执着于找她,毕竟在他眼里,她已经是个死人了,可令牌重新出现在苏州,肯定会引起他的怀疑,他本人或许不会来,但肯定会派人来找寻令牌的出处和下落。
怀疑一旦产生,想要逃走就实在是太难了。
之前有西蒙的庇护,一路上都是险象环生,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带着昊林能逃多远呢?且不说特征太明显,她也无法保证完全躲过来自陌生人的算计和恶意。
如果再发生一次那天晚上的事,她连自己都护不住,又何谈去护住昊林?
可是让她认命,她又做不到。
“如果蒋娘子信得过我,我倒是有一个法子可以试一试。”
蒋南絮猛地抬头看向他,“自然信得过。”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
苏若柄捏着手中暗信,听着底下人的汇报,脸色变了变:“你是说那位蒋娘子和叶老板连夜乘船离开了苏州?什么时候的事?”
“就一个时辰前,因着您之前说只让人在暗中跟着,咱们的人就没去拦,据船家说,去的是叶老板的老家宣州。”
苏若柄扶着额头,只觉得头疼的很,方才他才得到了回信,上面的内容倒是让他出乎意料,上面只有一句话:不惜一切代价把人留在苏州。
而且来传信的人说,商会会长已经在来苏州的路上了,为了谁来的不言而喻。
好不容易缓过神,苏若柄指着属下连声道:“快去追,务必要把人拦下来。”
另一边,乘船已经抵达苏州城外的蒋南絮和叶老板,让船家靠了岸。
蒋南絮挑开帘布,就看见岸边站着一家三口,迟疑了一下,她便抱着已经睡着的昊林下了船。
在叶老板的提示下,蒋南絮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递给那名女子,她快速套上,随后就上了船,双方调转了身份。
看着逐渐远去的船只,蒋南絮和叶老板对视一眼,旋即转身进入黑暗之中。
*
半个月后,一艘大型船只在苏州靠岸。
“啊,不行,我要吐了,呕!”
“真恶心,远点吐,操,别吐我身上。”
颜北陌无视宸风的嫌弃,一把推开他,趴在围栏边疯狂呕吐,但是由于连日赶路却没有过多进食的原因,他只能勉强吐出些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