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南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跟在下人的身后往前方走去,她本来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想到竟然真的能让这些人乖乖听她的。
到了暗牢以后,那天见到的领头人一看是她,并没有打算放行,警惕道:“娘子来这做什么?”
蒋南絮背脊紧绷,倒也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开门见山说:“我想见见温祁月。”
领头人眉头紧皱,当即意识到她是被温祁月那天的话影响,刚想说两句打消她的念头,就见她亮出了代表主子身份的令牌。
“这令牌你怎么会……”
“别废话了。”蒋南絮厉声打断他,声音更加坚定:“我要见温祁月。”
凭借主子的实力,不可能会被人偷去了令牌还不自知,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主子亲自送给她的,而且看她的样子,应当也是知晓令牌的用途。
只是这温祁月的身份着实特殊,主子也曾吩咐过不许任何人接近。
斟酌半晌,在蒋南絮的再三坚持下,领头人还是松了口:“属下遵命,不过为了娘子的安全,属下需要随行左右。”
“随意。”蒋南絮答应了下来。
反正她今天出现在这里的事情肯定会被周沅白知晓,他跟不跟着,也就无所谓了。
在领头人的带领下,她很快就进入了藏在屋子里的暗室,太阳的光亮被烛火给取代,再往里面去,反而愈发明亮,火把和烛火照亮了关押人的牢房。
蒋南絮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木板床上的温祁月,相较于之前见面的破败不堪,他现在的装扮要干净整洁的多,头发和衣裳都换了个遍,生活的环境也比想像中的好得多。
若非知道他是个阶下囚,这里倒像是个藏在地下的厢房。
听到动静,温祁月掀开眼看了过来,在看见蒋南絮的第一眼,他的眸子由锐利转变为欣喜,随后便是淡淡的玩味和笑意。
他勾唇浅笑:“我说过的,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蒋南絮嗤笑道:“你说了那样的话,我还能不来见你吗?”
“看来你并不信任周沅白,不然你也就不会来见我了。”
蒋南絮看着他阴鸷的眼神,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深吸一口气后才道:“你不用急着揣测我的心思,我来这,只是想弄清楚你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温祁月撑着下巴,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我可不喜欢与第二个人分享秘密。”
闻言,蒋南絮看了眼身边的人,“你先出去吧。”
“娘子,你可别听信……”
“你出去吧,我有分寸。”
领头人深深看了一眼牢房里的温祁月,随后不甘心的离开了。
等到脚步声远去,蒋南絮微敛眼睫,沉声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应该跟你说过解蛊的方法吧?要么由我来解,要么用我族圣物玉环来解,当然,我是绝对不可能为他解蛊的,而他也不可能得到玉环。”
蒋南絮听着他笃定的话,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是,任谁被关押被毒打,也不可能会以德报怨,去帮仇人解除蛊毒。
其实她也挺好奇的,周沅白究竟是为何会中温祁月的蛊?如此想,她也就如此问了:“你为什么要给他下蛊?”
一提到这件事,温祁月的脸色就变得铁青,“他要是不贪图我族圣物,我能给他下蛊?”
闻言,蒋南絮算是听明白了,周沅白想要玉环,温祁月为阻止他就给他下了蛊,而周沅白中了蛊,就把温祁月给抓了。
蒋南絮不解:“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他给毒死?”
既然有实力和机会下蛊,那为何不干脆取了他的性命?
“你当我不想?”温祁月的脸更黑了,早知今日,他当初肯定就会直接把他给毒死了,但是……
多年前那场两国之战,就已经让苗疆一族差点消失匿迹,虽然签署了停战协议,但是燕国一直以来都对西域虎视眈眈,若是他贸然杀了周沅白,必定会重新挑起两国冲突。
所以再来一次,他还是不会杀了他。
安静片刻,温祁月重新挑起话头,冷声道:“时间长了,情蛊会逐渐吞噬人的意识,吸食人的血肉,对于母蛊的宿主来说,只有彻底舍弃子蛊的宿主,才能暂时消灭情蛊的危害,避免走火入魔,沦为一个疯子。”
“所以,周沅白那个冷血动物,一定会杀了你的。”
第72章 有孕 如果不要孩子呢?
蒋南絮神情一滞, 忍不住反驳:“可是杀了我,他也会死。”
周沅白曾跟她说过,子蛊与母蛊同为一体, 他杀了她又怎么可能活下去?况且他答应过她的, 不会杀她的。
温祁月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所以这就是他来青州的原因啊, 来请萧神医帮忙杀蛊。”
萧神医?杀蛊?蒋南絮捏紧手心, 她从未听周沅白提起过。
温祁月接下来的话,更是一寸寸瓦解她的屏障:“明知另外两种解蛊的方法行不通,以周沅白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坐以待毙, 肯定会寻求第三种法子。”
“杀子蛊, 灭母蛊, 方能置死地而后生, 虽然比较极端,但效果极佳。”
“到那时,你我都会死的, 何不联手逃出去呢?”
他的话音落下,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说到底你不过是想让我帮你逃出去而已。”忽地, 蒋南絮嗤笑一声, 自嘲般垂下眼睫, “可惜你算盘打错了, 我没那个本事帮你。”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从这出去后, 她自己都在劫难逃, 怎么可能还有余力去帮他?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温祁月环臂靠在墙上,玩味地睨了她一眼:“你能再次见到我,就说明你有那个本事。”
蒋南絮眯了眯眼:“我凭什么信你?”
温祁月笑得邪魅:“凭我有本事解蛊啊。”
就当蒋南絮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温祁月突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有人来喽。”
什么动静都没听到的蒋南絮一愣,旋即扭头朝着入口的方向看过去,没多久,黑暗之中,就疾步走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而他的后面还跟着去而复返的海棠。
周沅白下颌线绷紧,眉头也皱着,扫了一眼牢房之内的温祁月,一言不发地直奔她走过来,眼底沉黑晦涩,带着说不出的意味。
蒋南絮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眼神,慌乱垂下头去,压根就不敢与之对视。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他大力擒住,他不由分说地直接拉着她往外走,强硬的力道仿佛要将她的腕骨捏碎。
走出一段距离,蒋南絮无法忍受这样的疼痛,使出全身力气试图甩开他的手:“你放开我,我的手要断了。”
闻言,周沅白总算是停了下来,转过身直逼她压过来,宽阔的身躯挡住身后的火把光,神色隐匿在昏暗中看不清,但总归是充满着怒火和压抑。
他抓住她的肩膀压在墙壁上,沉寂的眸子如同嗜血的老虎,死死盯着她,哑声开口:“谁让你去见他的?我不是让你不要乱跑吗?”
他的力气很大,蒋南絮被压得肩膀生疼,泪花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她厉声反驳:“那你也说过不会限制我的自由,可现在呢?”
“又是让我不要乱跑,又是让海棠监视我,你自己都没做到,为何要我遵守?”
见她还敢狡辩,周沅白咬牙切齿道:“蒋南絮!”
蒋南絮强忍着眼泪,略带讽刺地发泄道:“我来见他你不知道理由吗?你明明瞒了我那么多,却还要我对你言听计从?”
这话一出,周沅白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眼眸越发危险,声线也变得越发低沉:“你宁愿信他,也不信我?”
蒋南絮偏过脑袋,咬着下唇不说话,但态度俨然很明显。
她不信他。
“呵。”周沅白眸底猩红,肆意地笑了几声,蓦然狠狠掐住她的脖子,薄唇似笑非笑地勾起,带着几分狂热的疯狂:“很好,很好。”
“咳咳,咳咳……”蒋南絮被他掐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不停拍打着他的手臂,想要为自己争取半分喘息的空挡。
就当她以为周沅白不会再放过她之时,唇瓣上忽地印上来一个柔软。
他又急又凶地啃咬着,同时,搂住她的腰用尽全力把她往他怀里靠,就像是要把她整个人融进他的身体里一般,那股狠劲儿令人不寒而栗。
蒋南絮张口咬住他的舌头,血腥味瞬间在两人的口腔里弥漫,血滴溅在男人清隽的面容上,可他的神情却没有丝毫的起伏,直到看见她满脸的泪水,方才有所松动。
他的身体顿了顿,抬手想为她擦去,却被她再次躲开。
理智逐渐回归,他蹙紧了眉头,对远处的海棠道:“带她回去。”
“我自己会走。”
蒋南絮避开海棠伸过来的手,越过周沅白,一边用袖子擦着脸上的狼狈,一边快步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回到自己的屋子,蒋南絮径直走到梳妆镜面前,轻轻扯开一些领口,修长白皙的脖颈上,赫然出现了几道鲜红刺目的手指印。
慢她一步进屋的海棠,自然也看见了她脖子上狰狞的痕迹,眸色变了变,当即让下人去请大夫,“我让大夫过来一趟。”
蒋南絮烦躁地闭了闭眼睛,方才窒息的感觉还历历在目,她咬住下唇,暗骂周沅白就是个疯子,明明她差点就被他掐死了,可她居然打心眼里觉得他不会杀了她。
是啊,他要是真想杀了她,她现在怎么可能还活着?
想到这,她自嘲地笑笑,又或许是还没到杀她的时候。
大夫很快就来了,检查过后并没有什么大碍,给她开了点涂抹的药就走了,早晚各一次,过两天就会自行消散。
蒋南絮收下药后,就让下人去送大夫离开,不经意间一抬眸,就看见屏风后面站着的一道熟悉身影,他没有进来,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拿着药瓶的指尖一顿,她缓缓收回视线,假装没发现他的存在,去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僵持一会儿后,她最终还是没忍住,抬眸朝那个方向再看去一眼,可那个位置却空荡荡的,仿佛方才看到的那个身影只是她的幻觉,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
“……”
蒋南絮心情愈发烦躁,恨不能把桌面上的东西全都丢出去泄愤,可是残存的理智又让她忍住了冲动,双手死死抓着桌沿,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低咒道:“混蛋。”
几天过去,她脖子上的痕迹消了下去,除了些许淡淡的红印,已经用不上涂药了。
她本以为周沅白会将那块令牌收回去,可是他不仅没有,还解除了对她的监禁,同时,再也没在她的面前出现过,只有源源不断的奇珍异宝往她面前送。
她不清楚这算不算他道歉的方式,但是数不清的钱财容易蒙蔽人的心灵,心软就变得理所当然。
这日,下人们照例端来十几个装满珍宝的托盘,一一请她过目挑选。
蒋南絮随意瞥了几眼,兴趣不大地摆了摆手,没有丝毫犹豫地照单全收,就当他们即将离开的时候,她佯装不经意地问起:“你们主子呢?”
队伍末尾的下人闻言停下脚步,如实回答:“主子这些天都歇在书房呢。”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这会儿应该也在。”
蒋南絮轻轻“哦”一声,难怪这些天隔壁没有动静,原来是搬去书房了。
这些天他都待在别院的话,官署那边不打紧吗?一连多日不露面的话,不会引起怀疑吗?
窗外忽地响起一阵不小的动静,蒋南絮恍然回神,懊恼地叹了口气,她竟又在关心对方,管他如何呢,与她何干?
她敛起心思,循着声音朝外面看过去,问身边的丫鬟:“外面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