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春禾羞得耳朵都红了,吓得跺了跺脚,“娘子!你怎么也这么不正经!”回答她的是群玉悦耳笑声。
等上了马车,二夫人心觉奇怪,她是大房的儿媳妇,挨自己坐着干什么?
这两个月以来,群玉以养胎的日子太过枯燥无味为由,硬是在二夫人那讨了个账房的名号,说是继续像从前那样,帮她查查各家铺子的账册。
有人肯帮忙,又不分她的权,还是这些琐碎繁杂的事情,二夫人自然愿意了。
至于今日为何会带莲芳,是因为这些时日,她一改从前那样的狐媚做派,伺候起人来又格外周到,一来二去二夫人想着日后抬她做姨娘也未尝不可。
免得四郎媳妇进门,她再明目张胆的往他房里塞人,到底是不好。
二夫人显然是已经有了心仪的小娘子,正是先前为表姑娘接风洗尘时见过的卢七娘卢文珠,也是三夫人的外甥女。
借着今日去无相寺祈福的名头,俩家约着相看。
二郎和四郎骑马走在最前面,身旁也无外人,孟四郎揶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二哥,被人戴绿帽的滋味不好受吧。”
从前有谢望在,孟四郎根本就不敢放肆,如今没了谢望,他根本就不会将孟澜放在眼里。
“四弟,你这张嘴要是不会说话,可以帮你缝上。”
孟澜神色如常,心中却是掀起惊涛骇浪,他怎么会知道?
“啧,别装了,当初要不是谢望捷足先登,你的好表妹……”
话未说完,孟澜须臾间沉了脸,“孟淳,我劝你谨言慎行。否则我不介意让卢七娘瞧瞧,你究竟是怎样的二流货色。”
孟四郎住了嘴,没敢再招他,只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反观孟澜因为他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不由得想起些端倪来。
表妹似乎很害怕四郎,相较于谢望来说。
这背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从前不曾发觉罢了。
等到了无相寺,二夫人拉着躲闪不及的三夫人,就要去见过卢文珠的继母郑夫人。
时到今日,三夫人才知道,今日特意邀她来无相寺,本就是一场鸿门宴。
卢文珠和孟淳作为相看的小辈,被安排在无相寺的姻缘树下相见。
禅房中,则由并不想让七娘嫁进孟家的三夫人牵线搭桥。
群玉和莲芳原先跟在老夫人身后一路跪拜,只是这会她有事,说是要去寻什么法师。
孟澜也不在,群玉只好和莲芳结伴同行,陪她去大雄宝殿。
这里没有外人在,群玉并不跪拜,只在旁边静静等着她。
莲芳一脸惊讶,“少夫人您怎么不拜?”
“我其实,不大信这个的。”
群玉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十三年前那场大火,群玉诚心祈福,日日祷告,恳求佛祖保佑,母亲和哥哥都还活着。
后来上天给她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母亲当年并未死于那场大火,却是被人关在深宫,生不如死,等她知晓时母亲早就香消玉殒。
从那以后,群玉其实不大信佛祖保佑这种空话了。
否则三年前也不会和了净在玉佛寺的禅房里,佛像前做尽那档子事。
莲芳睁着双大眼睛,有些好奇,“那少夫人你信什么?”
“我信我自己。”群玉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极近温柔。
就在二人说话间,孟四郎忽然走进来,视线来回梭巡,冷不丁开口,“我从前倒是不知,表妹待我的小通房倒是好脸色。”
见他来了,莲芳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声音怯怯,“郎君来了,您不是在和卢七娘相看嘛?”
“看完了,没有我们莲儿好看。”
当着群玉的面,孟四郎就将人揽进怀里,不三不四地摸了一把。
“别,郎君这是在寺里呢,不好这样。”
听莲芳的声音,她都快要哭了。
若是表姑娘不在她倒是觉得还好,就当是被狗咬一口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表姑娘和她也算得上是旧识,她实在是不好意思。
群玉神色平静,极尽冷漠,“四弟,这是在寺里,你便是胡闹,也该有度。”
“瞧瞧,二嫂这是吃哪门子醋呢,大不了我就雨露均沾一回。”
孟四郎语气轻佻,右手伸出去,就要搭群玉的腰。
“你们在做什么?”
卢文珠站在门口,简直就是气愤至极。
*
山寺悄寂,天色空濛,绵绵细雨倏然落了下来。
孟澜站在禅房外,听见老夫人连声追问,“法师,我孙媳妇这一胎可是男胎?若不是可有法子偷凤转龙?”
“阿弥陀佛,檀越不必心急,生男生女端看上辈子是否积德行善,佛说一切皆有因果。”
“此话何解?”老夫人一脸忧心忡忡,回首半生她做过太多错事。
慧能法师捻着佛珠,竖掌劝诫,“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积恶之家必有余殃。”
老夫人心里有鬼,不由得有些后怕,“不成不成,此胎一定要为男,否则等我这把老骨头没了,我可怜的大郎只怕是彻底没有香火供奉咯。”
孟澜听到这里,深吸一口气踱步离开。
难怪祖母非要怀着身子的表妹来到无相寺,就是想从法师口中问出腹中孩子的性别。
往后表妹身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有外人接触了。
孟澜这会想去寻群玉,谁知沿路问了好几个小僧弥,都不曾看见她。
此时此刻卢文珠认出群玉,就是当初接风宴上灰头土脸的表姑娘。
如今瞧着不仅珠圆玉润,竟然还有了身孕。
她方才可是没有错过孟四郎油腔滑调的趁机占便宜。
卢文珠起初还当她只是个小小婢女,这会走进一瞧,哪家婢女这样的打扮穿戴,八成是孟四郎房里养的。
盛怒之下,卢文珠当场给了莲芳一巴掌,惹得孟四郎猛地踹她一脚,“疯婆娘,有病就去治!”
“孟淳,你敢打我!”卢文珠气急败坏,还想扑上来和他扭打。
只是她力气太小,当即就被他拦住了。
既然不占上风,卢文珠也没有久留,趁人不备就开溜,“孟淳,咱们走着瞧!”
背着众人时,卢文珠泪盈于睫,强咬着唇不肯落泪下来,若非是继母从中作梗,她也不会被迫接受这样的亲事,可偏偏这样的婚事都已经算得上极好了,她根本就没得选。
这场闹剧总算是收场,群玉吓得捂了捂砰砰乱跳的心腔,感谢胸闷气短,有些喘不过气来。
方才她生怕伤到孩子,抱着肚子一直往后躲,被卡在角落里,这会实在是有些难受。
还是莲芳率先发觉不对劲,“郎君,她……她好像不太对劲。”
随着她的视线望去,群玉小脸煞白,浑身都在冒冷汗。
孟四郎脑海中闪过一个好主意,“这样,你现在这等着,我去叫人。”
莲芳点了点头,就在她废了好大的力气,将群玉从角落里扶起来时,却发觉门被关上了。
她还心存侥幸,想去拍门,却被群玉拉住手,声音虚弱,“不必去了,你陪我坐会吧。”
莲芳见她嘴唇都泛白,吓得哭了出来,“不行,你不能死在这里!”
“傻孩子,谁说我们会死。”
群玉指了指后殿,“我没猜错的话,那里还有一个门。”
莲芳立刻去推门,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寻遍室内能用的东西,最后她拿着烛台终于砸开,自己率先钻了出去,又将门打开扶着群玉离开。
暮色沉沉,寒风乍紧,吹来几点细雨,群玉轻轻呼了口气,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莲芳,我们回去吧。”
少顷,群玉被人带到了今夜留宿的禅房。
至于需要解释多费口舌的事情,就全都交给莲芳了。
她撑着高耸的肚子,脑袋晕乎乎的,径直往床铺奔去。
闻到熟悉的檀香味,群玉还当自己是在做梦。
可她今日实在是太累了,眼皮沉沉怎么也睁不开。
她钻进温暖的怀抱,隔着衣服摸着滚烫的肌肤,眼泪淹没在头发里,她转头蹭上去时,嘴唇无意识地碰了一下,就像是隔着层层布料,她在亲他。
谢望抱着她五味杂陈,他想推开她,更想质问她,为什么如愿以偿嫁给孟澜后,她还是把自己搞成这样样子。
灰头土脸,可怜兮兮,叫他不忍心向她发难。
她的睡相实在是太差,几乎是完全趴在他身上,抱着他的手,就像是怕人走了似的。
谢望想亲一亲她,可被她高高的肚子吓到,只好不断地将她挂在自己身上的脚挪开。
只是他每挪一次,群玉又往那个滚烫炽热的地方放。
夜里淋过雨,又吹了风,她冷得几乎就是在打颤。
好不容易有个这么舒服的汤婆子,她定然是要好好抱一抱的。
群玉睡得香甜,手脚老是往他身上放,谢望整个人憋着一股火气,要不是怕她受不得刺激,他现在就要把人弄醒。
只是温香软玉在怀,摸不敢摸亲不好亲的,谢望烦得想把人推开。
直到她那双白嫩的小脚一不小心又踹了上去,谢望干脆就抓着她脚不肯放手了。
小是小了点,但也够用了。
睡得昏昏沉沉的群玉不受控制地蜷紧脚趾,不算锋利的指甲不小心剐蹭到,痛得他深吸一口气,恼得直掐她。
“怎么没人给你剪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