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他的只有群玉那双绵软小脚蹭来蹭去,以及她口中无意识发出的闷哼声。
谢望彻底没了兴致,拿了帕子给她将脚擦的干干净净,想着等明日回府,他再给她剪指甲。
孟家如此薄待她,实在是不能再留了。
哪怕她肚里怀着的是孟澜的种,他也要把人带走。
阒寂深夜,细雨敲窗,群玉不停的往他怀里挤,这半年以来,睡了头一个好觉。
谢望又被她撩得满身火气,恨不得将她的手脚全都捆起来。
发觉她手腕上没有自己送的那串持珠,压抑已久的怨气登时蹭的在心腔燃烧。
“醒一醒,我送的持珠哪里去了!”
群玉睡得迷迷糊糊,听到谢望的声音还当是在做梦呢,嘟嘟囔囔地回了句,“你怎么回来啦?”
她声音甜软,就像是故意卖乖似的。
谢望被她一噎,“你别逃避话题!”
“不知道,别问我,你好不容易来我梦里一次,又凶我!”
群玉张开手就要他抱,谢望别无他法,到底是回应了他。
她趴在他的肩头,酣然入梦,全然不顾谢望的死活。
又被她的腿蹭到了。
将人松开后,谢望深呼一口气,打算去洗个冷水澡。
只是这人就像是根本没睡着似的,拽着他的手怎么也不撒开。
若不是她眼睛闭得紧紧的,呼吸也正常,谢望真的要怀疑她故意在使坏了!
后来忘记是她什么时候翻身时撒开的,谢望将手上那串玉菩提取下来,绕了好几圈在她手上戴好。
第36章 我要你记住,你在为谁流……
一番夜雨,为山寺洗新霁,远山淡淡在薄雾中散开,天光大亮时群玉悠悠转醒,先是摸了摸身侧冰凉的被褥里,并无旁人。
手腕上也是身无长物,她分明记得被谢望用什么东西捆绑住了。
想来是在做梦,他好不容易入梦一会,便又故意想方设法的磋磨她。
不过群玉也没做他想,和他计较做什么,真是应了那句旧欢如梦罢了。
孟澜听到房中传来的动静后,撂开步子匆匆进门,“皎皎,你身子可还好?昨日之事是我疏忽大意了。”
尽管莲芳一五一十的说明了事情经过,只是她到底避重就轻的隐去了孟四郎的轻浮孟浪。
只说四郎和卢七娘起了争执,少夫人吓坏了,气有些顺不过来。
再多的她便没有说了,毕竟她是四郎房里人,总不能向大房的告状。
听完莲芳的解释,孟澜想去看看群玉,生怕她又有个不舒坦。
大夫人见他紧张兮兮的,难免有些不快,“怀个孕而已,哪家妇人不是这样过来的,就她金贵些,也不知怀的是男是女,你就……”
“好了,不要再说了。二郎也不必去,你媳妇好不容易能睡个囫囵觉,何必去打搅。”
老夫人打断她,生怕大夫人再多说,就让二郎知道了。
今日在慧能法师的禅师里,不止她一人,还有追忆大郎满眼哀思的大夫人。
孟澜心下了然,知道祖母和母亲都在打着什么主意后,面上装得云淡风轻,心里却是想着,等回了飞白居,院子里能近身伺候的通通都要查一遍。
浓睡将醒,神思还未从梦中抽离出来,群玉心中怅然,好半晌才回了孟澜一句,“二表哥,你方才说什么?”
瞧她面色不像昨夜那样苍白,恢复些往日精神,孟澜也就没有多问了,只牵着她的手,温声道:“皎皎,我们给孩子取个小名吧。”
群玉笑着拒绝他,“还不知是男是女呢,如何取得?”
孟澜把她揽在怀里,一脸神色认真,“男孩叫昭昭,女孩叫岁岁。你觉得怎么样?”
“我怎么觉得,这两个都像是女孩名儿呢?”
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群玉不是不懂他的意思,只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他。
“女孩多好啊,像你,我就能知道小时候的表妹长什么样了。”
最重要的是,生得是女孩,祖母和母亲也不会将她抢走。
孟澜神情凝重,却也只能垂着眼苦笑。
“倘若生的是个儿子,知道你偏心到没边,怕是要不高兴的。”
群玉也乐得逗他,转身去握他的手。
她察觉到了孟澜的不安,虽说不知这丝不同寻常是从而而生。
孟澜抱着她,心中满是充盈,“那还是等孩子出生你再取吧。”
回应他的是不合时宜的“咕咕”声,群玉肚子饿了,她不好意思地捂住脸,“我们快去用饭吧。”
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还是这样的娇憨可人,孟澜点了点她的鼻子,“好,我抱皎皎下床。”
“哪、哪有这么夸张啊!”群玉不肯硬是要躲,到底是被他抓住了脚,为她穿袜穿鞋,这才将人放下来。
冬日里的衣服穿得多,她的小腹叫宽大袄裙一遮,就像是微微隆起似的,月份瞧着就更显小了。
虽然还是有些不方便,但群玉也有春禾伺候,故而觉得还好,没有他这样如临大敌。
等群玉被他牵着来到无相寺的饭堂后,她也只是用了半碗素面,便不肯再多吃了。
孟澜怕她回程时会饿,又是哄了许久,她才吃完一个素菜包子。
两天没沾荤腥,群玉撇着嘴有些不满,“二表哥,我回去要吃肉!”
“好,回去皎皎想吃什么都有。”
“那我想吃曹家的蟹黄毕罗!”群玉眨着漆亮的眼,满心期盼地望着他。
“可以,不过要问问大夫,这些寒凉的吃食你现在能用吗?”提及蟹黄毕罗,孟澜率先想到上回从她那拿走的那一盒,是谢望让人一大早就去排队买的,故而虽然答应了,但话未说满。
“哎呀!不是我想吃,是肚子里的孩子想吃!”
群玉干脆耍赖,大有一副他不松口,就不走的架势。
“好,是孩子想吃,等回去再买。”
明知道她是故意气鼓鼓的,就为了哄他点头,可孟澜还是心甘情愿的答应她。
用过早饭后,孟澜牵着她离开,二人皆是不曾发觉,谢望站在窗外,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再一次尝到了嫉妒的滋味,恨不得牵着她手的人是他。
如果孟澜能够消失就好了。
*
下山的时候,也是巧合,二夫人坐得那辆马车怀了。
刚好遇到卢七娘她们下山,郑夫人热情的邀她上车,撂下群玉和莲芳俩人。
老夫人和大夫人走在前面,又各自带了婢女伺候,定然是坐不了的。
想到三婶也来了,就是带着六郎和照顾他的嬷嬷一起,也不知挤不挤得下。
孟澜同样心有戚戚,不太愿意让她和卢文珠同乘一车。
“不如这样,四弟带着祖母她们先行回去,我和表妹还有她先留下来,等府里派车来接。”
“那不行,莲芳要和跟我一起回去。”
四郎丝毫不介意,昨日才和卢文珠闹了这样一出,她会怎样对待莲芳。
他语气轻佻,满含笑意的一双眼凝望着她,“卢七娘,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好啊,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卢文珠乐意至极,昨日想教训那个小婢女他还拦着,想来今日这是知道服软,将人亲自塞过来任她处置了。
两家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尽管她也知道孟淳风流多情,可知道和看到是两码事,更不用说孟淳就连和她相看,都要将人带着,实在是欺人太甚,将她的脸往地上踩。
“那她乘你的车,表妹你和祖母她们坐一起。”
孟澜兀自做了决定,群玉却不肯听。
自从知道莲芳是妹妹琬娘后,她就根本不同意她继续留在孟家了,可她一意孤行,非说自己已经是孟四的人了,几遍是走也没有去处。
群玉想着索性自己还在孟家,又常去二夫人那,也能照拂到她,故而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可如今知道卢文珠要嫁进来,且不说她往后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便是今天就要找莲芳的麻烦。
群玉拉着莲芳的手,向卢文珠盈盈一笑,“不必了,我和莲芳坐七娘的车就是。”
等二人上了车,卢文珠勾了勾唇角,语气促狭,“孟二郎倒是将妹妹看得紧,一刻也离不得。”
“七娘说笑了,无非是看我怀着身子,他也跟着担惊受怕罢了。”
“妹妹倒是好福气,嫁得了孟二郎那样的如意郎君。”
卢文珠见她面色红润,一看就知道没有烦心事挂怀。
她神情萧索,语气落寞,群玉并非搭腔,又听得她问起莲芳,“这位妹妹生得娇媚动人的,我看了都喜欢,更不用说孟四了。不知叫什么名字啊?”
莲芳低着头不敢看她,只细声回了句,“奴婢名唤莲芳。”
“倒是个好名字,往后我们同住屋檐下,还望莲妹妹不要计较,我昨日对你动手,也是一时情急。”
她昨日被卢文珠打了一巴掌,冷不丁被她这样温柔关切,莲芳心有戚戚,不知道该怎么回话的好。
接到她求助的目光,群玉顺势开口,“想来昨日误会一场,眼下也解除了,七娘切莫因此怪罪于莲芳。”
“误会?你当我是傻子吗?”卢文珠掐着莲芳的手,面上却装作漫不经心。
莲芳不敢节外生枝,连累到群玉,倒也一声不吭没说话。
倒是卢文珠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不妥,正要开口解释时,马车一个颠簸,三人皆是被晃得身子一歪,撞到车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