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公主也算得上是位极为漂亮的姑娘。只是这千人千面,美人各有各的美感。若说叶鸢的相貌是清丽中带着些英气,那乐安公主便是秾丽娇艳的相貌,美得有些肆意了,就像是纯白的茉莉同那艳红的海棠放置在一处,任谁都极难忽视。
只是这一眼,叶鸢心中已然明白,乐安公主必是知晓自己的身世的。便仅仅是乐安公主的相貌,就已经让这身世之事难以隐藏。
叶鸢垂下头去,俯身半跪,对着乐安公主行着臣子之礼:“臣叶鸢参见乐安公主,公主殿下金安。”
第52章 无论过去现在或是将来,你就是大殷的长公主,这件事任谁来了都不会改变。
乐安公主一脸慌张地从圆桌后面绕了出来, 边走便道:“快起来快起来,这怎么行……”
叶鸢没有动作,也不知自己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仍旧维持着礼节半跪着。乐安公主快步走向前, 伸手将叶鸢扶了起来, “这是做什么啊……”
叶鸢站起来看着乐安公主, 礼貌地应了声:“公主殿下。”
乐安公主愣了一下,“你……应该知道的呀。”乐安公主看着叶鸢,招呼道:“来我们先坐下聊。”
“我叫叶槿。”二人坐下之后, 乐安公主温声说着,似乎带着些期待一般瞧着叶鸢。叶鸢本还想装作不知道,可是对上叶槿真诚的双眸,一时之间语塞, 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叶鸢的沉默像是更佐证了乐安公主的判断一般, 让她面上惊喜了几分。她有些迟疑的看了看水三, 叶鸢看到她的神情摇了摇头:“无碍的。”
乐安公主闻言点点头忙回应道:“哦哦哦。”随即脸上露出笑容来,殷勤地伸手去拿了桌上的茶壶,亲手为叶鸢斟了一杯,递给她道:“你是知道的是不是?”
叶鸢此刻也说不上为何,只觉得张开嘴回答这样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那样困难, 似乎这两片薄唇上坠了千斤的重量。在叶鸢所听到的故事里,叶槿是一个用来替她挡住一切灾祸的孩子, 被束缚在宫中,遭受着四面八方的质疑,孤孤单单的长大。她对于叶槿就像是有着些莫名的愧疚, 以至于此刻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与此同时,叶鸢对叶槿还有着些难言的戒备。在宫中长大的孩子, 叶鸢无法保证叶槿不想取她而代之。毕竟叶鸢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她的威胁,就像是怀揣了满身宝藏度过半身的人,突然有一日听闻这些财富都是要还给旁人的,一定是不愿再松开手的。叶鸢不知道叶槿对她恢复身份一事是什么态度,虽然有心想要去拿她当做亲姐姐一般看待,却难以过了眼前心中的这道槛。
叶鸢点了点头。只见叶槿的笑容更加灿烂了些,“我好不容易才出宫一趟,想见你一面真的好难啊。”
“臣平日里也甚少进宫,”叶鸢手中捧着茶杯,缓缓道,“公主难以见我一面也是应当。”
叶槿有些急切地道:“别说什么臣不臣的话了,你同我这般见外做什么。”叶槿说着话自己突然顿了一下,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般:“你心中怪我的……是不是?”
叶鸢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叶槿这话从何而来,却听叶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道:“我明白了,你怪我也是应当的。这么多年我一直顶了你的名头活在这世上,我日日承欢于父皇母妃膝下,而你却流落在外,甚至都为曾见过父皇母妃的模样。是我的不是……”
“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叶鸢打断道,“臣何来怪罪之心?您在宫中所受的那些委屈都是为臣所受,臣又哪有什么立场怪罪您?”
叶槿淡淡地勾了勾嘴角,笑得凄然:“你这般说着,那便是真的怪罪了。”
叶鸢不知如何回应,只好叹了口气道:“您当真要在臣的头上扣上这样一个罪名吗?”
叶槿有些徒劳地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叶鸢看叶槿不再说话,将手中的茶杯搁置在了桌上,摇了摇头道:“殿下您对我有些误会。”
叶槿有些惊喜地发现叶鸢换了自称,回应道:“你说便是。”
“您不必担心我对您的看法,”叶鸢双眼直视着叶槿,真诚地说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我在外面这些年过得很快乐,可这些快乐也是因为我的身世,让所有我身边的人竭尽所能的为我提供着庇护,才会让我能够获得这些快乐。”
“而您,”叶鸢浅浅地笑了笑,“对于我的成长来说,是这庇护中的一部分。我也是得了您的照拂,只有感激的份,怎么会怪您呢?”
叶鸢观察着叶槿的神色,叶槿一直认真听着她的话,直到叶鸢说到她也是庇护的一部分时,神色才有了些微的波动。
叶槿有一瞬间的失神。只是……庇护的一部分吗?
叶鸢见叶槿没有说话,便接着说了下去:“只是更多的时候,我心里对您是有些愧疚的。我从小在山中长大,是近五年来得知了身世,才会在肩头背上了些压力。但您不同,您从小就会被要求得体大方,成日里只能在那宫墙中生活,那些对于大殷朝公主的恶意全都直愣愣地冲着您去了。那些是我不曾感受过的压力,而您一直将那些背负在了身上。”
叶槿听着叶鸢的话,眼中有些模糊。这些年来,不仅是那些宫墙内的恶意压在她的身上,更是那抢走了公主的人生这样的负罪感叫她喘不过气。每当她在宫中用着精美的佳肴,穿戴着公主才能佩戴的服饰,她都会想,那位真正的公主如今的吃穿如何?是否像自己这般华贵?
“你……”叶槿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最后只说出了句,“这些年过得如何?”
叶鸢轻轻笑了笑:“我过的好着呢。”
叶槿伸出手呢去轻轻拽着叶鸢的手。随即面上露出了些心疼的神色,便是这么多年在宫中练出的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能力,都差点在此时破了功。“练武功……很苦吧?”
叶鸢愣了愣,低头去看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叶槿的手白皙柔嫩,纤细的腕上戴着只水头极好的玉镯,稍稍留长的指甲上染了凤仙花的汁水,红艳的颜色更衬得那只手莹白可爱。而自己的手在对比之下便暗淡了些,平日里瞧着也算白嫩的皮肤在叶槿的对比下便粗糙了些许,而掌心处便是不翻过来叶鸢也知道,自己的骨节处早就因为习武而铺满了硬茧,同叶槿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自然是难以相比的。
叶鸢安抚一般地笑了笑:“幼时刚开始练武确实有些辛苦,累的时候也会急得往地下一坐然后哇哇大叫着对着师父耍赖。”
叶槿眼中流露出些许的好奇来:“说得我真想瞧一瞧你小时候耍赖的样子啊,你这般好看,那场面一定很可爱。”
叶鸢摇头失笑,将话茬原样递了回去:“您这般好看,小时候耍赖便不可爱了吗?”
叶槿摇了摇头道:“我小的时候可不敢耍赖,幼时嬷嬷教的礼仪姿态学不会,在母妃面前也觉得丢脸,只会回了自己的殿中拉了帘子哭。”
叶鸢在脑海中想象了一番,笑出了声来。叶槿有些疑惑地瞧着叶鸢,叶鸢笑着说:“这也很可爱啊!小公主学不会礼仪偷偷哭,叫你说得我倒是也想看一看了。”
叶槿有些无奈:“都怪我多嘴,倒叫你这会子学会了拿来打趣我。”
年轻的姑娘们,聊着聊着也就熟悉了许多。或许本就是因为亲情的牵绊,这会儿叶鸢也渐渐在不知不觉中不再用上敬语。两个人讲着各自的童年,互相了解着对方那同自己完全不同的生活,庄子的侍者也适时地上了菜肴。虽然两个人还都存着些小心,却也还算融洽。
“我给你送上拜帖之前是有些担心的。”两个人用了膳后,庄子送上了些酸酸甜甜的花果茶,方便着她们谈话。叶槿的笑容中微微带了些苦涩,“我怕你看不起我这样一个鸠占鹊巢的公主,更担心你以为我来找你是同你宣战,是要占住本来属于你的位置死死不放。”
叶鸢闻言不免多了些诧异:“你担心……我看不起你?”
叶槿点点头:“我在宫中享受着最舒适的生活,可到头来仍不过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姑娘。除了明面上皇家的身份,便没什么能瞧的了。所有的一切不过是靠着公主的身份得来的。而你即使没有公主这层身份,却能带兵打仗吗,甚至成为了大殷朝第一位女将军。”叶槿的眼中流露出些许羡慕,“你真的好厉害啊。大殷的公主本就应该是你这样优秀的。”
叶鸢用力地摇了摇头:“你这般想可真是钻了牛角尖了。乐安公主善丹青,容色出众,这本就是大殷人人皆知的事。便是换了我在宫中长大,我难道还有机会出去带兵打仗不成?而且我这身本事本就因为我的身世而得来的。若我不是这样的身份,怎么会叫白明酌养大?若是换了位师父,我可学不来这身功夫。”
“说到底,你同我本就是一样的。”叶鸢轻轻拍了拍叶槿的手,“你已经是再合格不过的大殷公主了,没有人可以看不起你,也不会有人做得比你更好了。”
叶槿听出些话中深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只是微微点头,极为诚恳地说道:“你放心,等你回来了,你的一切便都还是你的。到时候若是父皇母妃愿意,便留我做个义女,我便心满意足了。”
叶鸢听了这话眉毛拧在了一处。叶槿瞧着叶鸢的神色便紧张得心头一跳。
“你这话是何意?”叶鸢叹了口气道,“无论过去现在或是将来,你就是大殷的长公主,这件事任谁来了都不会改变。”
第53章 原来白少将军只是没给自己写信啊。
水三看得出来, 即使叶鸢嘴上不说,如今去见了乐安公主一面,她心中变得轻松了许多。水三瞧着认真用膳的叶鸢叹了口气,做公主有什么好的, 那两位的身份算得上是大殷朝顶顶尊贵的人了, 偏生心中憋着的苦闷却比旁人还要多上那么一截, 水三拿着手中的木勺搅动着碗中的汤羹,心中想着,还是自己这公主的侍女快活些, 平日里只做些差事,出些力气就是,哪里像自家主子这般劳心劳力。
“怎么不吃了?”叶鸢偏过头,见水三用勺子搅动着汤羹出神, “想什么呢?”
“啊。”水三被叶鸢唤回神, 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想着您和乐安公主见面那天呢。”
“都过去了这么多天了,”叶鸢面上瞧着似是浑不在意,其实嘴角的笑意已经背叛了她,“怎么还在想这件事?”
水三看着叶鸢的神色,自己心中也高兴, 顺着话茬接道:“我在想,乐安公主说的茶会您会去吗?”
叶鸢在那日同乐安公主聊了许久, 两个人虽然仍待彼此十分客气,却像是都放下了心中的包袱一般,聊得畅快。临分开时, 叶槿小心翼翼地问叶鸢:“我在京中会不定期地举办一些姑娘家的聚会,过些日子已经定下了一个茶会, 你……会来吗?”
这样的茶会对于叶鸢来说可是新奇事。若是让叶鸢带兵打仗,在军营中同将士们同桌宴饮,叶鸢二话不说便能立马混入其中。可是与姑娘们聚会这种事是她从来没经历过的,想想都有些紧张。
叶鸢迎上叶槿有些期待的目光,没能将口中那句拒绝直接讲出来,而是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也不知晓到了那时候我是否方便,等到时候再看看吧。”
叶槿闻言有些转瞬即逝的失望,随即又浅浅地笑了笑:“也是啊,你有官职在身,和我们这些整日寻着事打发时间的人不同。那便等到时候我再给你递帖子就是了。”
叶鸢想到那些传闻便有些头痛。传说中的自己又是土匪又是流氓,若是到了茶会中一定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关注,到时候必定是要分出十成的精力去应对。若是日后自己认回了身份,怕是这种时候还要经历的更多些。
叶鸢对着水三摇了摇头,“再说吧。”
水三撇了撇嘴,“主子您这样可不行啊,这样要如何能同乐安公主拉近距离啊。”
叶鸢有些语塞,顿了顿有些生硬地对着水三挑了挑眉,“你倒是很喜欢乐安公主啊。”
水三瞧出了些叶鸢的窘迫,嬉笑道:“怎么会!我最喜欢的自然是主子您啊!”
术七也在一旁笑着,有些随意地道:“桓州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谢风临刚刚上任便已经开始严查桓州下属的各郡县官员,端得是铁血手腕,搞得现下桓州人人自危,行得正的官员慢慢都凸显了出来。”
叶鸢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个在榆城意气风发的俊朗青年,即使是在他离开赤鹰军许久后,叶鸢仍然能在军营中听到许多有关谢风临的故事。那是个在军中即使年纪轻轻也能获得一大帮战士爱戴的军师,如今看来,或许京城的三年生活并没有磨灭他的锐气,倒像是养精蓄锐一般,让他等到了今日这样的机会。
叶鸢笑了笑:“这般下来,谢风临怕是要惹人眼红了。”
“何止是眼红啊,”水三在旁边接茬道,“怕是都招人恨了。你以为谢风临在京城为什么受了这么久的磋磨,”水三有些不平,语气都变得激动了起来,“还不是因为他那时去平应西匪患挡了有些人的路。”
“这次又招惹了同一个人啊。”叶鸢叹了口气,“说起来他这俩次惹眼都同我有关。在桓州留两个人吧,若是有需要,关键时刻护他一把也是好的。”
术七点头应下。叶鸢随即又对着水三道:“兴州那边着人盯紧了。尹乐湛同何甘平交往过密的证据最容易拿到,暂且不动他。只是让我们的人防着点,小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还有侵吞赈灾款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便伸手给他下点绊子。”
水三应和道:“早已经派人盯着了。若是有什么异动那边马上就会传到京城。其他三州知府的流水也已经交给云姑娘了,账房的人对账还要些时日,这个主子还要耐心等等。”
叶鸢的指尖轻轻搭在桌边,闻言点了点头:“嗯,没那么急。若是一口气都拿下了,何甘平怕是要狗急跳墙的。”
如今何甘平的注意力大半还放在叶鸢的身上。虽然那薛磐被人在床上杀了,后又没能顶上何甘平自己的人,但那薛磐对何甘平的价值,可远远比不上叶鸢。京城外城的城防的重要性,可不是一州知府能比的。更何况何甘平心中早已经存了要将叶鸢接入府中做儿媳的心思,这样一来可是比什么样的盟友以及附庸都稳固的关系。故而何余升近日里来找叶鸢的次数也更加频繁了些。
“天气冷了,叶将军家中倒是暖和得很。”何余升手中捧着水三递给他的热茶喟叹道。
“这天气冷了,外面的路面上都是积雪,我这里距离丞相府也不算近。”叶鸢手中执着一本书卷道,“何公子倒也不用来得这般频繁的。”
何余升苦笑着打趣道:“想来叶将军说这话是不欢迎我了。”
叶鸢摇头笑着道:“我哪敢啊。如今我同你倒像是绑在了一起。外面的传言沸沸扬扬,倒叫我这个不庄重的将军连累了何家公子的名声。”
何余升听了这话情绪变得有些低落,沉默了半晌,说道:“我的名声算什么,姑娘家的名声更要紧些。只是这传言并不像是自然而起,倒像是……我父亲的手笔。”
叶鸢看着何余升略微低垂的头,有些诧异。她进入京城以来,本就因为是殷朝第一位女将军而受到注目,因为她本就不太在意外面的留言,因此也没有想过这传言是因何而起。
只是……这父子俩之间的信任这般薄弱的吗?
叶鸢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你就这样揭你父亲的底不好吧?”
何余升勉强扯起一点点嘴角:“近日里我父亲催我过来催得紧,甚至已经在向我打听你的父母亲族。我只推说不在京城,其他的你也未曾告诉我。”
叶鸢心中稍微有些愧疚。自己在这算计着何余升的父亲,到头来却是何余升为自己扯着谎打着掩护。何余升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若是哪一天何甘平事败,丞相府再也不是何家安居的府邸,何余升会不会后悔今日帮了她这个凶手?
何余升瞧着叶鸢的神色,突然笑了笑:“我父亲对你本也没安什么好心,你同他互相算计,礼尚往来的事,没什么的。”
叶鸢瞧着何余升满不在意的样子,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得出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自己同何余升的关系还没到可以随随便便打探对方家事的程度。
几场大雪后的京城是极美的。只是这雪盖在地面上,无论是去城主府还是去皇宫都变得麻烦了起来,这叫叶鸢愈发惫懒了起来。
眼瞧着快要过年了,其他三州的知府的流水也已经查清,均有不小的贪污受贿金额。叶鸢早已拜托白明酌拿着手中的证据找些合适的官员,只待年关一过便会分别在上朝时弹劾。
叶鸢叹了口气。说好的不去想,可是白卿淮已经走了两个月了,她却连一封信都还未曾收到过。就像是同什么人较劲一般,叶鸢也从来不去问白明酌关于他的下落。叶鸢想得清楚,他人必定是安全无虞的,若是有什么其他的事发生的话,白明酌定会主动同自己讲。
术七气喘吁吁地从外面推门进来,眉毛和睫毛都因为屋内的热气挂上了白霜:“这天气也太冷了。要不是这是年前最后一次跑禁军处,我可真不想出门啊。”
水三随手给他倒了一杯热水:“喝点水暖一暖。”
术七接过来笑呵呵的说:“主子,水三儿,你们猜我在禁军处碰见谁了?”
水三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能有话直说啊,非要卖什么关子,我才不猜。”
叶鸢没做声,看了术七一眼。术七也不恼,只是慢悠悠地取了把椅子坐了:“我在禁军处遇到贺公子了。”
“谁?贺子石?”叶鸢挑眉问道。
“对。”术七神神秘秘地说,“我也没想到,白少将军那边若是有什么消息给到禁军处,许是怕被什么人盯上,居然不是直接送到禁军处,而是先传给贺公子,再由贺公子……”
术七被水三用手肘重重地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