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封写了叶鸢同何余升一同到京郊游湖。
第三封写着贺子石的人偷偷跟着何余升,见到何余升进了叶鸢的宅子,竟过了整整两个时辰才出来。
白卿淮只觉得贺子石又是捡了些有的没的逗弄着自己玩,可拿着信件的手已经有些颤抖,面前的白纸黑字仿佛在眼前模糊得有些花了起来,凑成一团跳到他的脸上一齐嘲笑着他。
他以为叶姐姐对着何甘平是做戏,便更不会对何余升有什么额外的心思。他以为叶姐姐对何余升没什么好感,心里对何大哥的可怜让他才絮絮叨叨地讲了那么多何余升的好话。
自己本以为自己不过就是讲了些故事,如今看来,叶姐姐不光听进去了还记到心里了。如今叶姐姐同那何余升越走越近,倒是他搬起石头来砸了自己的脚了!白卿淮强迫着自己冷静,却根本冷静不下来。那白纸黑字清晰地写着他们二人的相处,若是单单只是吃了顿饭,他还能骗骗自己,不过是叶姐姐应付何甘平的手段罢了。
可是他们一同去京郊游湖了!白卿淮只觉得嘴巴里眼睛里都是苦的,自己都未曾同叶姐姐去什么地方游玩过。或许自己离开京城,叶姐姐也松了口气吧,难缠的人离了京城,便没人碍着他们两个游街赏景了。
白卿淮扔下手中的信,颓然地坐在一旁。自己担心的一切还是那样早的发生了。很快自己就要连叶姐姐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了吧。
在京城的叶鸢浑然不知贺子石这个大聪明实时地往西境传着她的消息,更是不知道自己挂记着的少年,在心中默默地给她冤上了好几条罪名。
如今叶鸢的日子过得井井有条。每日里除了想着怎么搞垮那五个知府,便是同何余升多做些接触。
如今京城倒也起了些传闻,何丞相家的大公子,近日来得了闲便会在叶将军的宅子外等人。何甘平是京中大红人,便是家中换了个管家这等事都能在京中被拿来在茶余饭后说嘴。更何况他的嫡子每日蹲守在深居简出的殷朝第一位女将军门前呢。便是近日里上了大朝,叶鸢都能察觉到朝中忠臣一派对着她的敌意。
叶鸢走在那官员团成的人群中,被一位蓄着山羊胡的言官拦下。叶鸢有礼的打了招呼,却见那言官怪声怪气道:“叶鸢将军真真是有本事的。却不知这本事是用在了战场上还是用在了什么旁的地方。刚刚出入京城便抱上了好生粗壮的一条大腿,下官便也在此恭喜叶将军了。”
叶鸢听着这话心中好笑,这言词之间的酸意就像是刚揭了盖的酱缸一般,熏得她脑壳疼。皇帝一派的忠臣党总不会都是这样的人吧,叶鸢有些无奈地想到,便是刺了她这几句又没有办法奈她何,这又是图些什么呢?
叶鸢不欲与他多说,正打算道一句“多谢”应付过去,余光里却瞥见何甘平正在几个官员的环绕中走了过来。叶鸢顿时来了精神,把正欲出口的敷衍之词咽了下去,如同戏台子成了精一般:“您这话却叫晚辈糊涂了。晚辈自己在战场上拼杀来的功绩,到了您口中却说我的本事用在了旁的地方。听着就好叫人伤心的,”叶鸢本就外表娇俏,这时候拿起腔调来,瞧着不像是将军,倒像是谁家娇养的小姑娘跑错了地方,误入了朝堂,“您是觉得皇上被我这本事不用在正途的小人蒙蔽了,随随便便就奖了军功,下了封赏吗?”
“这……”叶鸢话语间偷换了概念耍着无赖,可那老学究一般的言官却反驳不来,一时之间也有些心虚。
叶鸢紧接着咄咄逼人地继续道:“还是说,您觉得我身为大殷的官员,便是交个钦慕的好友也是错处?您这一手扣帽子的功夫可相当了得,若是您哪日同好友出行,是不是您的好友个个都是您抱得好大腿啊?还是说,您已经立住了大腿,就噙等着您那三五好友抱住呢?”
叶鸢余光里瞧着何甘平路过自己附近,便知道自己同这言官的交锋,下了朝就会原原本本地传入何甘平的耳朵里。自己话语里虽然带着些冠冕堂皇,但是知道内情的人瞧着,就像是自己情郎被外人泼了脏水的小姑娘,听了些不清不楚的怪话便要伸长了爪子,张牙舞爪地挠花了对方的脸。
那言官气急,甩了袖子冷哼一声便离开人群找了自己的站位去。叶鸢端着神情,像是斗赢了大公鸡的花孔雀一般,朝着自己的站位去了。
叶鸢仗着官位低,暗暗地在后面瞧着何甘平的背影。算算日子,那桓州知府薛磐被杀的消息也该传入京城了。叶鸢心生嘲讽,等自己把何甘平手中的牌一张一张抽出,她倒要看看,那人是不是还会如今天一般,只当那打了胜仗立了军功的将军,有了一纸婚书便会奉上自己的一切,安于后院老老实实地相夫教子。
第50章 我父亲就是官职戳到了天顶,我也不会是随之升天的那鸡犬。
叶鸢的宅子厅堂偏小, 便只是叫水三简单温了壶茶放在小桌案上,权当是招待何余升做的客气样子。
何余升虽是沉默内敛了些,但是相处久了二人还是能够熟悉几分的。何余升清楚叶鸢同他接触不过是碍于何甘平的面子,而时间久了, 叶鸢也能感受到何余升也并不是表面上那般听从他父亲的话便是了。
叶鸢同何余升两个人达成了共识, 只要是显得两个人有在相处, 能让旁人看得出他们关系非同一般,这就算是能应付得过去。起初两个人还抽出过一两日一同出去赏花看景,时间久了反倒觉得不如就在休沐时, 让何余升在屋中坐一坐。
起先何余升还有些不愿,总觉得这样会坏了叶鸢的名节。叶鸢心中无奈,她成日里混迹军营,若是这点小事就算是破了男女大防, 哪里还有什么名节在。更何况这些对于她来说早就不重要了, 旁人怎样说算得了什么, 只要她自己知晓自己做过什么,什么没做,那就够了。
虽是做着样子,叶鸢也不能失陪,只好同何余升一人占据着桌子的一边。叶鸢在这宅子中没什么打发时间的物件, 搜罗了一圈最后也只得尴尬地同何余升说:“我来京中不算久,也没什么书籍之类的方便给何公子看看。不如下次公子再来也带上些打发时间的东西来。”随后用手悄悄的将五年前自己摆在书架上的那些话本子推开了。“早前便听闻相府中有着书屋, 书籍排了满墙都还放不下,我这宅子中连本像样的书都没有,倒叫何公子笑话。”
何余升也不复最初的拘谨, 甚至还笑了笑:“叶将军说得哪里的话。想来那书屋中的书籍我也未曾摸过几本,怕是我父亲也更多只是摆在那里好看的吧。”
叶鸢回到座位上, 也笑了笑:“何公子如今也愿意同我开上些玩笑了。”起初叶鸢是因为白卿淮的话,才会真的完完全全抛开何甘平的因素去看待何余升这个人。相处得越多,越觉得这个人浑身充斥着不该属于丞相府这种表面光鲜靓丽内里已经懊糟烂透的高门贵府中的赤诚。
是的。赤诚。这个人似乎身上没有学到一丝一毫他父亲的阴狠毒辣,他的沉默他的内敛都像是对他家庭无声的抵抗。
何余升有些尴尬地端起茶,遮掩什么似的嘬了一口。叶鸢也没说什么,只是带着些笑意地看着何余升喝茶。何余升感受到叶鸢的目光,有些无奈地放下茶杯,眼神却瞟向了同叶鸢相反的额方向,状似无意般说道:“你与我父亲不是一路的人,开上些玩笑又有什么打紧。”
叶鸢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即使她已经同何余升说开了,两个人现在共同的目标就是应付何甘平,暂且算是站在了同一战线上。可无论怎么说何余升都是何甘平的亲生儿子,这话她可不敢乱接。
何余升抿上唇不再言语。叶鸢端起茶喝着,为自己留出了些思考的时间。她的脑海中两个选项在不停地打着转。何余升到底是在试探着些什么,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叶鸢也不敢耽误太久,不然就落了刻意。叶鸢放下手中的茶杯,带着些意味深长的笑容,打着太极道:“何公子这话我就有些想不明白了。”
何余升眼中划过一丝嘲讽,有些不自在地道:“叶将军不必紧张。我很敬重你,也很羡慕你。若是我能的话,我也不想生在丞相府中,便是像你这般无根无基的就很好。叶将军有本事,即使身为女子,也能为自己拼出前程来。换了我的话,便是平凡些,草草一生就很好。”
叶鸢想到白卿淮同自己讲的事,一时之间也明白了几分。或许何余升从幼时起就想逃离丞相府,这个被禁锢在大殷当朝丞相嫡子身份中挣脱不得的少年,慢慢就养成了这样一个不温不火的性子。
叶鸢伸手给何余升续上些茶水,“何公子羡慕我什么呢?是羡慕我自由吗?”
何余升接过茶杯,想了想,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叶鸢继续道:“便是我比何公子多了些自由,如今不也同何公子演着同一处戏吗?”
叶鸢的本意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自由。何甘平必须同她在这里唱着一出大戏是不自由,可与他同台演出的自己也不是出于本心。却不想何余升笑了笑:“将军只需演这一时便是了,我却已经演了这十几年。或许还要演上几年。”
叶鸢一时之间不知道这话该如何接下去。何余升说得太过于直白,听得她心惊肉跳,便是想打着太极再拉扯一番都做不到。只得强行曲解着何余升的话:“何公子是指丞相大人用不了多久便会对在下失了兴趣?”
何余升闻言深深地看了叶鸢一眼,叹气道:“叶将军,我父亲的事,我从来都不主动插上什么话,只是他交待我做什么我便做些什么就是了。”说罢自己又嗤嗤地笑出了声,“我父亲就是官职戳到了天顶,我也不会是随之升天的那鸡犬。我只盼着我身上能少些罪孽,我盼着我的罪孽不会算在我母亲我姐姐的头上。”
何余升说着说着自己又摇了摇头:“我和叶将军说这些做什么。”
叶鸢听得云里雾里的,似乎是听懂了些什么,其实却又什么都没听明白。何余升站了起来,“时辰也差不多了,等叶将军下次得了闲我再来叨扰。”
叶鸢也没再深究,只是送着何余升到了门口:“何公子什么时候过来在下都是欢迎的。”
何余升摆了摆手,走出去几步却又回过头来,又走回了宅子中。叶鸢疑惑地问道:“公子是落下了什么东西吗?”
何余升一脸欲言又止,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今日同叶将军说得多了些,还请叶将军不要介意。”叶鸢刚想应答这有什么,却又听何余升道,“我心中一直以来也纠结,却还是想冒昧地请求叶将军帮我一个忙。”
叶鸢愣了一下,连忙道:“公子请说。”
“若不是上次在居安楼那顿饭,我都不知道卿淮受了那般的苦痛。我知晓我没有资格,更是不配,”何甘平深吸了一口气,自嘲的笑意中带着些凄然,“但我还是想请求叶将军帮我带给卿淮一句,对不起。”
叶鸢回了屋内,脑海中的思绪仍是乱成一团胡乱缠绕在一起又经过了暴力拉扯的毛线。这是什么?!叶鸢只想把她在心中夸赞何余升的话全部都收回去,这人说了那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就离开了,只留着她一个人在原地瞎猜。说话说一半,全是大混蛋!!
叶鸢坐在屋内自己处理事务的桌案旁,手肘拄着桌边,克制不住地用牙齿轻轻咬着食指的关节。水三切了些水果,瞧着她这副苦恼的样子也没敢打搅,轻手轻脚的把果盘放在桌上便退下了。
虽然不知道何余升如何通过那个饭局得知自己与阿岁相熟,但是叶鸢能够确定一件事——何余升知道自己同白家是站在同一阵营的。在他知道的情况下,何甘平还要他来拉近同自己的关系,那便证明何余升根本没同何甘平讲过这种猜测。
或许……何家父子的关系也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稳定。叶鸢仔细回忆着何余升像是发着牢骚的那些话语,似乎能够从中窥见一二。何余升大概也是不愿意为他父亲做事的吧。
叶鸢闭了闭眼。何余升,盛青云……何甘平身边到底有多少这样的人?那顿饭过后自己还问过阿岁,他在何甘平面前大闹了一通,会不会暴露自己和他相熟。真不知道他是对何甘平的自负有着信心,还是对何余升有着信任。
叶鸢摇了摇头,真不知该说阿岁些什么好。阿岁这一去,也过了有半个多月了。一想到阿岁,叶鸢脑海中便带出了些那晚在榻上的情形,一时间红晕顺着叶鸢的脖颈向上蔓延着。
都去了这般久了,当初答应给自己写的信却是一封都没有送来。叶鸢顺手拉开桌案中间的抽屉,拿出一个尚未密封,甚至连地址都还未填写的信件在手中把玩着,一时之间也有些觉得气闷,带着些恼意地又把信件扔回了抽屉中,甩手关上了抽屉。
眼不见心不烦。
那小骗子走之前连个地址都没留下,自己便是想给阿岁寄信都不知道该寄向何处。阿岁甚至都不同自己报个平安!
叶鸢在心中骂骂咧咧地把阿岁的身影赶了出去,随手提起墙边放着的长|枪,打算到屋后的空地练练枪法,发泄一下心中的郁结。刚推开了屋门走出去,术七便推了院门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见了叶鸢的样子吓了一跳:“主子,您这杀气腾腾的,是要提着枪做什么去啊?”
叶鸢皱了皱眉:“我哪里杀气腾腾了?”
术七上下打量了一下叶鸢,声音小了些;“您说没有就没有吧。”随即凑得近了些,附在叶鸢耳边道:“薛磐被杀的信儿传入宫中了,皇上正传了何甘平和太傅两个人进宫呢。”
第51章 臣叶鸢参见乐安公主。
小太监给白明酌让了座位。白明酌坐在清和殿的侧首, 暗暗看着上首龙椅上的男人。即使是坐在了那个最高的位置上,仍是有着太多的身不由己。多年前白明酌曾经问过叶明瀚,他争那个位置是为了什么。那个时候叶明瀚只是笑笑,“不争也总有人逼着你争。”
如今这个男人坐在了那个高位上, 日日担心着内忧外患。唯一的亲生女儿如今已经年过十八了却没见过几面, 每日瞧着那些不怀好意的臣子却仍要恪守君臣之礼相待, 说句危险的话,这若是换了自己……白明酌打了个寒颤,自己还是守着那座山快活些。
叶明瀚将殿内的人都清了出去, 右手放松地搭在了扶手上。“今日赶在丞相和太傅后面来,也是为了薛磐的事吧。”
白明酌微微颔首。“是阿鸢听了消息便急匆匆到了将军府来。”谋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即使是公主也是担不起的。但是只要自己不承认,便是皇上猜出这事是叶鸢做的, 自己的人做了对自己有利的事, 皇上也不会多说些什么。
“皇上您也知晓, ”白明酌开始像个说书人一般,把叶鸢提前准备好的故事讲述给叶明瀚听,“阿鸢这孩子从小就跟我在山上,她交的朋友五花八门的。偏赶上她有个桓州的朋友,前几日定了亲, 在报喜的信中同阿鸢说着害怕。”
叶明瀚耐心地听着白明酌的胡说八道——毕竟坐在这个位置上每天都能听到一群大呼小叫的大臣们胡说八道,听到了这里知道即将要切入正题, 便感兴趣般直了直身子。
“那个小姑娘说,住在她家附近的另一位姑娘得了县令的青眼,便被父母欢天喜地地送进了县令府中。那县令大了这姑娘近三十岁, 便是给她做父亲也是绰绰有余。未成想过了也就不足半个月,县令府上传了消息回来, 说那姑娘得了急病,请了郎中医治也无济于事,病逝了。”
“那姑娘听了这消息心中感伤,更多的是有些惧怕。因为这位病逝的姑娘生前十分的健康,人也活泼,哪怕是被迫嫁了人也不至于郁郁寡欢将自己逼死。而这县令府上过往抬入府中的姨娘可不少,最后销声匿迹的也占了多数。这姑娘在信中本是问叶鸢,学了这些年的医术,是否知会有什么物什,会导致这些姨娘容易招致什么急病?”
白明酌见叶明瀚的眉头渐渐紧锁,知晓皇上这是听了进去,顿了顿道,“阿鸢收到信件便觉得蹊跷,于是着人去桓州探查,这一查便查出了了蹊跷。”
叶明瀚闻言也有了些预感,点头示意白明酌接着说下去。“这县令有着虐玩少女的癖好,只要是看上的女孩,方便他下手的,便会抬进府中。”白明酌说话间,走到大殿中央,撩开袍子跪了下去,“臣也听闻桓州知府是在床笫之间被女人所杀害,而那县令之事也发生在桓州。臣恳请皇上派人到桓州彻查此事,查清在桓州这样的官员是否是个例!还是说这一切在桓州已是官官相护,稀松平常之事!”
叶明瀚无奈地摆摆手,“你没事跪什么?快起来,朕还有旁的事问你。”
白明酌谢恩后回了座位上,这些话虽是叶鸢提前编纂好的故事,可是也都早在杀了薛磐之前就做好了安排。若是真有人要查下去,也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来。只听叶明瀚将手挡在脸的左侧,压低了声音道:“你同朕透个实底,这薛磐是不是何甘平的人?”
白明酌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叶明瀚会意,“如此朕便明白了。今日太傅还向朕举荐了一位能代了薛磐之职的人,我瞧着便派他彻查此事也合适。”
白明酌只微笑道:“皇上瞧着合适,那便自然是好的。”
“你是说,皇上派了谢风临到桓州做知府?”叶鸢听了术七的汇报诧异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术七点点头:“是太傅推荐的人。”
太傅在朝中的势力不及何甘平,可话语中的分量不轻。太傅曾是当今皇上以及晋西王的开蒙授业恩师,是当今皇后杨昭云的父亲,若是太傅出面举荐,便是何甘平面子上也不好反对。
叶鸢缓缓坐下,拧眉思索着,“我记得谢风临除了应西匪患后,是留在京城为官了吧。”
术七摇摇头:“留在京城是实情,可这官职只有头衔上好看些。何甘平当年举荐李有金不成,怀恨在心,在吏部起了些作用,将谢风临支去礼部做了郎中正。”
“礼部郎中正?”叶鸢皱眉,“我倒是没有关心过,没想到谢风临堂堂一个带兵打仗的将领,回了京城反倒是任由他们磋磨了。”
“是。”术七说道,“只是礼部郎中正虽然相对于带兵打仗算是个虚职,那也是正五品的京官。如今下派去了桓州做知府,虽说升了从四品,倒像是明升暗贬了。”
叶鸢摇了摇头:“太傅应是起了惜才之心,才会借这一手明升暗贬将谢风临支了出去。谢风临这样的人,留在礼部也不得志,莫不如去到州府间做些实事来得畅快。”
“无论怎么说,这桓州知府的位置上坐着的不是何甘平的人,也算是我们拔出了一颗钉子。”术七笑着说道。“主子也能松快些了。”
自从桓州的事解决后,何余升来叶鸢的宅子来得越发勤了些。叶鸢没想到只是除掉了一个薛磐,会带给何甘平这么大的危机感。只是随着同乐安公主约定的时间临近,叶鸢倒是也无暇顾及何家的反应了。
对于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姐姐,叶鸢也不知自己心中是抱着什么样的感情。虽说不是亲生的姐姐,可是从小养在父母膝头的人是她,自己即便是有着血脉相牵,也远远比不得她同父母亲密。
同样的,叶鸢也不知这位公主殿下对自己是个什么感情。或许,乐安公主根本不知道自己才是同皇上皇贵妃有着血缘关系的人吧。叶鸢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心中时刻提醒着自己,只当乐安公主是对自己这大殷的第一位女将军有些好奇便是,旁的事情不该去多想半分。
乐安公主同她约在了京郊的一座庄子上。能够约上这庄子的酒菜的客人非富即贵,这庄子做得极为隐秘,使得达官贵人间有什么会客的需求,也都愿约在这庄子上。
叶鸢在侍者的带领下穿过那依着荷塘的长廊,心中有些久违的忐忑。这荷塘也不知是用了什么巧妙的心思,已经到了十月下旬,老天爷就差洒下些纷纷扬扬的雪花来,可这荷塘上仍开着些娇嫩的粉荷。
那侍者瞧着叶鸢留意到那荷塘,便笑着介绍道:“客人可是好奇那荷塘十月开花?我们庄子的侧面有一处温泉眼,庄主喜欢食用莲藕,便试着将那温泉水引了些来。同时另一侧引着旁边山上的山泉水,两种水涌入这荷塘,融为一体,这温度便刚好适合这荷花开放。”
叶鸢细细听着,似乎转移些注意力便能驱散心中的紧张,随口问道:“十月里的温度恰好合适,若是过了些日子变得更冷了些,这些荷花要怎么处置?”
那侍者似是有些意外叶鸢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笑道:“这位客人当真是位妙人,从前的客人也会有人关心我们这的一池荷花,却只关心这荷花当下为何开的这般艳丽,只有您关心这荷花日后还能否开得向这般艳丽。”
叶鸢有些奇怪地看了那侍者一眼,心中却诡异地因着这侍者玄乎的恭维而平静了许多。她只不过是好奇而已,却难为这侍者脑补出这许多来。
“我们到了更冷的时候会将那引来的温泉水开得更大一些。”那侍者神神秘秘地解释道。说话间,叶鸢和水三同那侍者已经走到了长廊的尽头,那侍者摆出了请的姿态,“屋内的客人已经等候您多时了,请您自己进去吧。”说罢,便伸出指节,在那房门上叩了三声,拉开了门。
门后对着一扇丝线秀出的山水屏风,叶鸢闭了眼,下意识去听着屋内的气息。屋内坐着两个人,似乎都没有练过武。叶鸢定了定心神,绕过了屏风,走进了屋内。
一位年轻的姑娘坐在一张大的圆木桌后,头上簪着支镶着点翠花片的步摇,身侧有侍女立在一旁。那姑娘见了叶鸢从屏风后面露出头来,便立马站起身来。
叶鸢只消看上一眼,便已经知晓了乐安公主会常常被质疑身世的缘由。
太不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