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此时,温凌所说的南梁“各人自扫门前雪”,确实得以应验。
短短两个月,噩耗就再一次向磁州传来,原本以为能够暂时从兵燹中脱身,还在庆幸的凤霈和杨泉,顿时又傻了眼,面如死灰。
凤霈转回府后,沉郁地叫来女儿凤栖:“亭卿……朝廷,输了。”
凤栖眼睛微肿,好半日才说:“我猜到了,只是……猜不到这么快。”
实在是太快了,太匪夷所思了!
偌大的南梁,论地盘,足有七八个靺鞨那么大,还大多是富庶之地;论国力,虽则这些年朝廷国库有些紧巴,但总比靺鞨那种荒蛮之地要充盈;论军力,虽然忘战已久,但真要调集起各地兵力,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亡国!
凤霈沉痛地捶着桌板:“真的!怎么会!我那哥哥怎么这么昏庸无用?!”
汴梁传来的消息,京城失守简直像一场闹剧,一群不知兵的将领在守城。消息总是不确,不晓得靺鞨的几路大军究竟是从哪里进犯、驻扎在哪里;作战方略总是贻笑大方,想用水攻,结果敌军未到,先决堤放水,黄河下游一片泽国,淹没的都是自己的良田和子民,靺鞨人倒是见势不妙就驻扎到了高地;京城布防的守将均是废柴,即便是拼死护城,也依然不敌。
最可恨的还是官家身边的一群人,再三请求官家“巡幸南都应天府”,说只要官家还在,将来重整力量夺回汴京尚自可望。
官家心动了,披甲上城楼上转了一圈,觑见南城靺鞨的防守较弱,便在他一直笃信的一个道士的“六甲神兵”的扈从下,悄然开了南城的宣化门,一边由道士作法,一边由亲卫禁军保护,打算冲出重围,向南逃窜。
哪晓得这已经是温凌熟稔的用兵技法了。故意漏出一个缺口,等待着愚蠢的鸟雀自投罗网。
惜乎从不关注战报,活在大臣们报喜不报忧中的官家凤霄,被温凌的军队捉了个正着。
靺鞨军狂欢起来,借着“皇帝被俘”这一股东风,飞快地攻进宣化门,又打开四边城门,放靺鞨士兵流水一般涌进来。
“我们赢了!”幹不思举着他的紫金旗声嘶力竭大喊,“不论是谋克还是猛安,不论是将官还是士卒,一律平等,进城后放抢十天!”
温凌皱眉道:“抢三天就够了,你抢光了,父汗那里怎么办?”
幹不思撇撇嘴说:“好吧,只许抢三天!宫城不许动,留给父汗!”
当时最为繁华的都城汴梁,在这一声令下,地狱之门大开。
第129章
官家落于温凌之手,温凌当然奇货可居,命自己最信赖的亲卫团团“护卫”,连幹不思来问询,他都只说:“现在非常之期,我自有主张。阿弟不是想着城中繁华么?此刻不正好去看看?”
幹不思怒道:“这会儿汴京还繁华个屁!有啥好看的?!”
温凌道:“你从没来过汴梁,我却作为使臣来过,虽说街上买卖、集市、庙会是没了,但好好一座古城,汴水如穿城玉带,虹桥如长虹凌空,还有铁塔、龙亭、大相国寺都可以一看。”
哄孩子一般说:“去吧去吧,难得来一趟,等你的士兵们荡平城中,这些景观只怕也没用了。”
幹不思又不能直接抢人,只能跳着脚说:“咱们信萨满的看什么大相国寺?!我一把火烧了它!”
温凌冷冷说:“想烧你就烧吧,我又拦不住你。请问,我要逼着南梁皇帝给父汗写降表,你可有本事指点一二?”
幹不思连汉话都说不了几句,那些画图一样曲里拐弯的汉文更是一字不识,这点上自愧不如温凌,所以虽然气哼哼的,也只能拂袖而去。
进了城,还真就烧了大相国寺,铁塔烧不了,就烧了几个和尚,看他们痛苦地挣扎,幹不思才哈哈笑道:“信啥佛呢?佛能保佑你们什么?不亡国?不破城?不死?哈哈!还是让火神送你们早点上西天吧!”
劫掠了数百个汴京士女,他又挨着看了一遍,最美最媚的几个是教坊司的官伎,他当然收下了,但觉得收些官伎好像毫无征服的快感,于是又特意选看官宦人家的夫人和小娘子,那些羞答答、哭唧唧的少妇和少女,看起来更得劲,于是又挑了几个漂亮些的,其他的分给手下人。
晚来他们仍用营帐,搭建在一片焦土之上,又燃起冲天的篝火,命那些官宦人家的女子换穿教坊司的舞衣,绕着篝火侑酒、歌舞。
这些尊贵的女儿家哪肯!哭哭啼啼的,性子柔婉些的哀声求饶,性子刚烈些的直接把舞衣扔在地上。
教坊司的小姐们劝又不能劝,只在看见幹不思丢下手中一条羊腿,起身凛冽逼近时才悄悄说:“娘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先忍一忍吧……”
已经来不及了,幹不思一把揪住那烈女子的发髻,指着地上的舞衣说:“捡起来,穿上!”
估计人听不懂,又叫会汉语的士兵翻译了一遍。
那女子流着泪,一句话不说,只歪着头瞪着幹不思。
幹不思冷笑道:“怎么,南梁的女子都这样刚烈么?我倒不信我治不住!”
伸手把那女子的衣衫一撕,很快剥得不着寸缕,才笑嘻嘻打量了一番,说:“献祭的舞,就要光着跳,山神才喜欢。来,跳起来。”
旁边人哈哈笑着,翻译给她听。
那女子躬身捂着羞涩处,哭得几乎背气,但任凭幹不思怎么揪着她推来搡去,甚至一巴掌一巴掌打过去,她被打倒在地,蜷缩不起,也绝不肯跳舞。
幹不思笑道:“你当我治不了你的臭脾气?”
吩咐人用火炭在篝火边铺了一圈,又命令道:“让她踩到炭上去,看她跳不跳!”
火炭极烫,两腋被架着,赤脚踩上去,禁不住跳跃起来,焦味很快伴着凄厉的哭声一起传来。
幹不思饮着酒大笑起来,问左右:“怎么样,这舞步好看吧?”
一会儿,见女子摔倒在炭火里,身边围着用刀与鞭驱赶她起身的残暴男人,她左右翻滚逃不出去,惨叫越发嘶哑,旁边的女子们都掩面饮泣,唯有靺鞨男人们笑嘻嘻如旧,还喊着:“快蹦起来吧,不然这一身的皮肉都要烧熟了!”
女子在炭火中打滚嘶喊,但没有忍耐多久,她再无挣扎的力气,她的头发熊熊燃烧起来,皮肉随之焦黑,渐渐不能动弹了。
“拖走,拖走。”幹不思挥手道,“现在不缺粮,不用吃活烤两脚羊。换个来跳舞,性子越烈越好玩!”
再性烈的女孩子此刻也面无人色,忍着耻辱换穿舞伎的衣衫,也都不会跳舞,只能跟着教坊司的小姐在篝火边趔趄地踏着步子,泪水暗暗地流在脸颊上,被忽高忽低的火焰反射出橙色的光痕。
幹不思吃够了,喝够了,随手从围着篝火的女孩子里揪出两个,看了看笑道:“今日先临幸这两个,其他的挨次再品尝。”
他倒也客气,给温凌那里也送了几个女孩子。
温凌看了两眼,说:“我今晚要忙,没空。”
幹不思那里的来人说:“二大王若是没空,人先放着,端茶铺被也好的。”
温凌撇撇嘴,没多说,看了两个女子一眼,手只在纸上挥毫。写了半日,停笔思忖了一会儿,才将其中一张纸折好塞进信封,上面又贴鸟羽,交给自己的亲兵:“送到刘相公那里去。”然后把其他的纸张一概扔进了火盆。
忙完,他起身,这次到两名女子身边仔细察看,背着手,仿佛带着微微的笑意,也比幹不思显得和善一些,问两名女子:“听察王说,他在汴京各处教坊、官邸精挑细选了一番,才得了一些妇女,看你俩也貌不惊人,到底是他把挑剩下来的给了我呢,还是汴京就没有长得像样的小娘子呢?”
他轻蔑地笑了笑:“我也是来过汴京、见过世面的人了。想当年在紫宸殿你们的皇帝官家赐宴于我,弹唱歌舞的教坊司官伎可是个顶个的漂亮妩媚呢。”
两个女子有一个奓着胆子说:“大王,我们都是好人家的女儿,自然不能和教坊司的官伎比肩。”
温凌微笑着注目过去,然后伸手捏了捏说话那人的下巴:“有道理,教坊司翘楚才能上紫宸殿侍宴,你们呢,确实不靠脸吃饭,靠的是夫家和父族的身份地位这确实比官伎要值钱。但是现在,也没那么大的差距了,亡国之人,在我面前就众生平等了。”
但又问:“你说说看,你是怎样的好人家的女儿?”
两个女子眼含泪光,垂头筛糠般抖,先说话的那个还是勇敢一些,握着另一个的手,说:“我乃是中书舍人王枢之妻,这是他的妹妹。夫君官职不高,但书香家传。请大王顾念女子名节,不要做出惹人讪笑的事……”她有些害怕,声音越来越低,拉着小姑的手也越来越颤抖。
温凌笑道:“中书舍人官位也不算小了,朝廷清贵之位嘛。不过……如今什么都说不得,中书舍人之妻,呵呵……”
抬眸道:“你有二三分像我一个故人。”
那中书舍人的妻子声音都颤起来:“天下相像的女子多得很,眉眼之间有二三分相似也……也不算什么……”
温凌端详她害怕的神色,觉得这二三分的相似在下颌骨、鼻梁骨的形状,眉眼嘴角只是隐隐像,而神情风致,则毫无相似之处,只觉得刻板无趣罢了。但征服的乐趣,不一定在于貌美,而在于掌控。
他眯着眼睛说:“脱了衣裳,去里间地榻上等我。”
“不……不。”那女子泪下,“求求你,求求你,给我些颜面……女子从一而终,不事二夫。”
旁边她的小姑也为她求情:“大王,您今日累了,就休息吧。我嫂嫂夫家娘家,都愿意多供奉大王银钱,买个平安。”
温凌说:“汴京城破,一人一物都是我们的,你夫家娘家再有钱,再有势,如今也得俯首帖耳,那些钱,我堂堂冀王让他拿出来,他敢不拿?你莫不是以为我不像我弟弟察王那么粗悍,就不会对不听话的女人动手?”
“不不,冀王勇猛,妾早有耳闻。”她害怕到极点,求饶时已经不再考虑该说不该说,“总是姻戚之间,求冀王……看在妾的妹妹面上,给妾留点脸面。”
“你妹妹?”温凌不由缓缓咬字,目光炯然。
“妾是晋王长女,小字凤杨,嫁在京中。妾的四妹凤栖,嫁于冀王。妾为出嫁女,妹妹被遣嫁时没能喝上冀王的一盏喜酒。”
温凌脸色凛冽起来:“原来你是晋王的女儿!你知不知道你妹妹已经死了?”
凤杨惊惶地掩着嘴,好半日才说:“亭娘她……死了?”兔死狐悲,两串珠泪滚滚而下。
温凌一时间仿佛又觉那吞没凤栖的汹涌的浪在心间翻滚,脸色大概霎时变得极其狰狞,使得凤杨后退了半步。
他恶狠狠说:“她叛了我!是自己取死之道!”
伸手把凤杨一抓:“那你来抵偿,倒也不错。”
凤杨已经几乎要瘫软下去,嘴里只说:“大王,亭娘自小只是嘴巴厉害,并不真敢妄为。一日夫妻百日恩,您念一念她啊……”
她凤栖怎么不妄为?!
她是他见到过的最胆大妄为的女子!
温凌简直想把凤栖的披帛丢在她姊姊的脸上,然而一阵耻辱感涌上心头。他只是扯过凤杨,用力往榻上一推。
“另一个锁到外面去。”他头都没回,吩咐他的亲兵,而后自己闩上了门。
奔涌在胸腔内的耻辱和思念,让他宛若换了一个人。回身就抽出了自己的刀,在幽暗的光线下,凤栖的嫡长姐凤杨面对刀刃上的寒光瑟瑟发抖,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下,嘴里喃喃地求饶,却一句都听不清。
温凌用刀尖指着她的鼻尖,冷冷地说:“衣服脱掉。”
“大王,我是晋王嫡女……”
“再让我多吩咐一次,我就在你脸上割一道口子!”他声音不高,幽暗恐怖得让人心颤。
刚刚幹不思凌虐不听话的官宦家女子的模样大家都看见了。杀鸡儆猴的效果实在太强了。
凤杨想节烈也无能,不由自主,颤巍巍的手指慢慢去解衣带。
脱了外衫,又解中衣,动作越来越慢,压抑着悲戚,泪水却止不住。
温凌一直眯着眼睛打量她,目光一错不错。
虽是姊妹,大概同父异母,长得颇有差异。
且不仅是面貌不同,她惊怖战栗的模样毫无自信,更无一分凤栖那种骄傲狂妄的可爱。
这不是一个人,不能替代,不能抚平他心中的隐痛。
温凌不耐烦地说:“别脱了。”手中的刀插回了刀鞘。
她几乎瘫倒在地,喃喃地感激:“多谢大王……”
“把我的被窝整理好。”温凌说,旁若无人地换穿寝衣,等转身回去,凤杨跪在被褥间,仍在瑟瑟,目光不敢抬起来看他,只嘤嘤地饮泣。
温凌看了看自己的床榻,这位王府嫡女很是贤惠,被窝展开一个人的宽度,铺得平平展展,他的衣物叠放在一旁,整整齐齐。
他说:“我要睡了,你把双手伸出来,我不放心你。”
见她很驯顺地伸手,不敢丝毫反抗,他便也不客气地用她的披帛把她双手捆住,然后自己钻进被窝,说:“我累了,你给我捶捶腿、捏捏脚。”
很侮辱,但她依然不敢反抗,含羞忍臊,用捆着不便的手给他捶捏。
外头的歌舞声渐渐低了,篝火也慢慢燃到尽头,余下低细的“哔剥”声。
温凌呼吸始终不能平静,却一句话不说,静静享受凤栖的姊姊如奴仆一般伺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