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方才不是说对我没有私情吗?既然没有,又何惧流言蜚语?”
“我是没有!可你有啊!说不好你又要对我动手动脚。”
元献忍住笑意:“妹妹不愿去就罢了。”
阮葵轻哼一声,不说话了。
没多久,老夫人身边的槐灵来了,笑着扶他们起身:“老夫人让小姐少爷回去休息,休息好了将家训抄十遍,好对锐二爷那边有个交代。”
“啊?好吧。”阮葵叹了口气,撑着丫鬟的手臂起身,揉了揉腿,拖着步子往前走。
元献抬步跟上,到了她身旁:“妹妹。”
她惊得往后一跳:“你、你干嘛?”
“我帮妹妹抄吧。”
“谁要你帮忙抄……”她说着说着一顿,又扬着下颌道,“但、但你要是非帮我抄不可,那我也只能却之不恭咯。”
“自然,自然。自然是我非要帮妹妹抄的。”
阮葵摆摆手,转身就跑:“好了好了,我要回去休息了,你也赶紧回去吧。”
她昨晚虽是睡了会儿,但未睡好,现下又困倦起来,打着哈欠进了门,可用完早膳洗漱完,躺进被窝了,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了。
藕香听见动静,轻声进门:“小姐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她赶紧将脑中的身影甩出去,“我这就睡了。”
藕香给她理理被子,笑着道:“昨日元少爷在老爷跟前的那番话说得真好,几个听见了的丫鬟都觉得元少爷和小姐很般配呢。”
“谁胡说的?谁和他般配?都不许胡说!他根本就是表面那般持节自重,他还偷偷亲……”她一下怔住。
“什么?”藕香抬眸。
阮葵又躲回被子里:“反正他不是什么好人,你们都被他蒙骗了。”
“好、好,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奴婢不吵您了,您好好休息。”
她缩进被窝,嘀嘀咕咕半晌,自己也不知自己在嘀咕什么,迷迷糊糊一会儿,睡着了。
梦里,元献又变成了一只大鸟来啄她,吓得她到处乱躲。
睡了一整日,她脑子都睡懵了,正在窗边醒神,藕香悄声走了进来,放了一沓纸在书桌上。
她眨了眨眼,瞧清了纸上的字迹,嘀咕一句:“这样快就抄完了?”
她字写得还行,只是没元献写得那样好,但这纸上的字和她写的很像。其实她早发觉了,先前元献帮她抄书,也模仿了她的字迹。
该说不说,这个呆子,有时还挺细心的。
但她、她还是不太敢见他,尤其是天又开始热了,她白日不爱出门,也不再往元献那儿跑了,正好放田假,也不必再出门,她便安安静静在自己院子里捏泥人。
“小姐。”藕香看她端水喝茶,才敢走近一些。
她头也没抬,继续拿着刻刀在泥人上雕琢:“什么事?”
“元少爷那边又让人来传话了,叫您过去玩儿,说再不去,就要收假了。”
“他没安好心,我才不去呢。”
“这是怎的了?自从上回跪过祠堂回来,小姐似乎便不爱和他一起玩了。”
阮葵放下刻刀,义正言辞:“我从前也不爱和他一起玩儿,你不要说这些让人容易误会的话!”
藕香掩唇笑了笑:“是,奴婢不说了,但奴婢方才得了个消息,小姐要听听吗?”
“什么消息?”阮葵眨眨眼,“别是我的什么消息吧?”
“非也,不是小姐的事儿,但和小姐有些关系。”藕香低了低背,轻声道,“是关于刘家表小姐的事儿,奴婢方才去厨房取点心时听夫人身旁的茯丹说的。”
“表姐怎的了?又要来玩儿吗?什么时候?”
“三月才来过,这会儿怎还会来?是刘家表姐的婚事。”
“啊?”阮葵惊讶一声,拉着她坐下,“表姐的婚事不是该由舅舅做主吗?怎的弄得我们家也知晓了?”
她神秘笑笑:“自然不是什么人都知晓,茯丹与奴婢关系好,又想着您和刘家表小姐玩得来,才与奴婢说的。不过,茯丹能知晓,是因表小姐要说的人是咱们府上的。”
“我们府上的?不会是元献吧?”阮葵心头一震。
“小姐说什么呢?元少爷是小姐您的,变不了的。”
“呸呸呸!”阮葵立即双手捂住她的嘴,“什么是我的?他和我没什么关系!”
藕香轻轻推推她的手,笑着问:“那您还要不要知晓是谁?”
“是谁?”她喝了口茶水,骤然涨红的脸又慢慢恢复。
“藜二爷还没成亲呢,您忘了?”
阮葵险些一口茶水喷出来:“他?”
藕香讶异笑着给她递帕子:“这是怎的了?小姐为何这样惊讶?藜二爷也十八快十九了,旁人这个年龄孩子都有了,也该说亲了。”
她一脸为难:“他、他……二哥他和表姐不合适……”
“为何不合适?您也会说媒了?”
“唉呀,反正就是不合适。”她放下茶杯手帕,急急忙忙往外走。
藕香赶忙追:“这会儿天还热着呢,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好歹撑把伞。”
“不用不用,我一会儿就回来了,不用管我。”她跑得更快了,直往元献的院子去,气喘吁吁站在门口,指着里面,有气无力喊,“元献、元献……”
天热,房里没开窗,元献正在写课业,恍然间似乎听到她的呼唤,骤然放了笔:“荷生,你去瞧瞧,是不是她来了?”
“葵小姐好些日子没来了,您怕不是想她想傻了……”荷生推开门,惊道,“嘿,还真来了。”
元献也是一惊,匆忙起身,笑着跨出门槛,在瞧见她那张满是汗的脸时,却皱了眉。
“这是怎的了?走得这样急?”他快步走去,扶着她往房中走,拿出帕子要给她擦脸。
“我自己来自己来。”阮葵一把夺过帕子,胡乱擦了擦,朝他招招手,“快来快来,我有急事跟你说。”
他倒了杯凉茶来,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喝下,才问:“什么事?妹妹慢慢说。”
阮葵左右看一眼,想起他院子也没别人,放心一些,道:“出大事了,他们要把刘家表姐,就是上回来得那个,嫁给藜二哥!”
他默默拿起扇子给她纳凉:“倒也正常,刘家的表兄表姐远程来此,又到了这个年龄,定是来相看的,否则也不必费这样大的功夫。”
“正常?你还有没有良心?”阮葵搡他一把。
他无奈笑道:“怎的了?”
“你忘了?我们在庄子上看到的?”
“喔。”
阮葵气不打一处来,又是叉腰,又是跺脚:“你果然就是个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他、他都那样了,你还这样镇定?你是不是人?”
元献暗自叹息一声:“二哥非要如此,我总不能去拦他,我也没资格说什么,若真说了,被旁人听了,还要怪我多管闲事呢。”
“可、可表姐怎么办?表姐总不能嫁给这样一个人。”阮葵脑袋耷拉下来。
“或许在他们眼里,这也不算什么大事。”
阮葵双手掐着他的脖子狠狠摇晃:“你这个死东西,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我就知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个大坏蛋!”
他笑着任她折腾:“如何会?我心里只有妹妹,况且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府中,我身旁有没有那样的丫鬟,妹妹还不清楚吗?妹妹若真心急刘家表姐,不若写信一封送去?”
“对啊。”阮葵腾得一下站起,绊得凳子哐当摔在地上,“我可以给表姐写信啊,表姐要是知晓二哥这么不是个东西,定不会愿意嫁给他的!”
她说罢便往外跑,元献扶起凳子,云淡风轻道:“妹妹写了信,如何送出去?”
“噢,好像也是。”她又关了门。
元献笑着看她:“我可以让荷生帮妹妹去寄信。”
“那太好了呀!”她高兴坐回来,“我就在你这儿写,写完了让荷生去送,你去给我拿纸笔来。”
元献不紧不慢起身,边寻纸笔边道:“你寄出去的信,虽是寄给刘家表姐的,但刘家舅母肯定要拦下来看的,若是瞧见你信中写了这些……”
“噢,倒也是。”阮葵握着笔戳戳脑袋,“那我写两封信,另一封写些琐碎家常事,另一封写二哥的事,但另一封……”
元献磨着墨,道:“另一封找一个匣子放进去,匣子里放些小玩意儿,刘家舅母定不会细看。”
“有道理!”阮葵蘸了墨,快速在纸上书写,随口一句,“元献,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
元献扬了扬唇,将砚台往前推了推。
阮葵拿起纸张,吹了吹,分别收好放进两个信封中,急忙要往外走:“我回去拿匣子去。”
“诶,等等。”元献拉住她的手,“天热,你要拿什么,叫荷生去跑一趟吧。”
她竟未觉着不对,还在兴冲冲跟荷生说话:“你去跟藕香说,让她把我之前准备送给表姐的小玩意儿拿出来,再准备一个小匣子,不用太大,能装得下那些小玩意儿就行。”
“好,小的这就去。”荷生全当做没瞧见,转身就跑。
“这样我就放心了。”阮葵长呼一口气,要将信收好,这才发觉被元献牵了手,大叫一声,急忙跳开,“你干嘛!”
“一时情急,未曾留意。”他将手背回身后,悄悄握了握,“妹妹这样久未来,我很想念妹妹。”
阮葵慌忙捂住耳朵,紧闭双眼:“你、你不说这样肉麻的话!”
“为何?”元献悄声靠近,停在她跟前,偏着头,笑吟吟地看她。
许久未听见声音,她悄摸睁开眼,却不想元献那双桃花眼在她眼前骤然放大,吓得连连后退,不慎一脚踩在凳腿上,往后便要摔去。
元献一惊,伸手要将她捞回来,可她张牙舞爪,一下将元献也带得摔了。
“咚!”两人一起摔在地上,阮葵在下,元献在上。
“我的屁股……”阮葵嚎一嗓子,顾不得疼,又去推身上的人,“你快让开!让开!”
元献撑起身,又将她扶起:“妹妹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人。”
她赶紧躲开:“谁说你不会吃人?你上回、上回就……”
她越说越觉得委屈,嘴也瘪了,眼睛也红了。
元献有些手足无措了:“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喜欢这样……”
“我喜欢这样?”她深吸一口气,刚要骂他,忽然想起自个儿从前是这样吓唬过他来着,一时又泄了气,只想给自己一个大巴掌,“我告诉你,我从前那样只是想吓唬你恶心你,可谁知晓你这样不要脸!”
“妹妹为何会觉着这是吓唬是恶心呢?被自己心仪的人亲吻,是一件很幸福很开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