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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方_分节阅读_第215节
小说作者:八条看雪   小说类别:历史架空   内容大小:1.62 MB   上传时间:2025-01-27 21:25:58

  狄墨的指尖在那红莲娇弱饱满的花瓣上划过,面上却无半点欣喜之意。

  “重瓣红莲已是罕有,我花费数年时间筛选培育,从万千朵莲花中才得这几株。只可惜……它终究是差了一层。”

  那宫墙里的人常说,八是除九之外最大的数了。但就算只有一层的差距,它也永远无法跨越,不论此时开得再热闹、表现得再喧闹,终究会迎来凋谢之日。

  狄墨五指收紧,那红莲瞬间在他掌间化为一团红泥,残瓣带着未散的幽香飘落一地,落在那“影子”鞋面上些许,刺目鲜红似血,而后者已从中读懂了一切。

  “朱覆雪有忤逆叛离之嫌,庄主可要属下提前着手布排?”

  “她的事我另有安排。”

  狄墨话音落地,下一刻竟缓缓伸出手,五指扣在对方面具的边缘上,摩挲片刻后突然发力,那面具便被生生扯了下来,露出一张年轻而温和的脸来。

  “我改主意了。今天这出戏,由我亲自上场。”狄墨说到这里顿了顿,目光自对方的脸上一扫而过,“至于你……今夜便好好歇一歇,得空去监督一下酒食采办的事便好。”

  酒食一类的琐事向来交由山庄中的末等差使采办,何时需要堂堂影使亲自操办?此举难免让人觉得有折辱之意。

  但他早已习惯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做的事远比采办酒食要低贱得多。

  丁渺微微颔首,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

  “全凭庄主吩咐。”

  他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直到那几根微凉的手指掐住了他的颌骨,强迫他抬起头来、与那双无情的眼睛相对视。

  狄墨静静打量着丁渺。

  他们其实长得并不相似,细瞧可以说是两张全然不同的脸,但自他选中对方以来,那瘦弱男子便将身形与姿态训练调教得同他如出一辙,就连脖颈处的弧度、一根发丝的长短、甚至是因湿寒而生的腿疾,都复刻得分毫不差。就算不戴面具,若非特意盯着那张脸瞧,寻常人也难在第一时间觉察到异样。

  眼前的人似乎天生有种本领,可以将自身的存在感抹去。而他当时之所以选择了这张脸,也是因为如此。

  狄墨终于收回手来,沾满鲜红花泥的指尖在那张脸上留下一道红印。

  “逯府和苏府的事,都是你做的?”

  石室中有片刻寂静,随即是年轻男子简短的回应。

  “是。”

  狄墨勾起嘴角,眼中却并无笑意。

  “怎么?嫌方外观庙小,供不下你要请的那尊神吗?”

  那双向来沉静的瞳仁颤了颤,丁渺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

  “不止是方外观,便是整个江湖也不足以承载庄主心中所图,看取大山大河才是长远之计。晴风散早已沦为江湖末流之辈口中的捷径,寻常人都不会愿意赌上性命以身试毒,何况那些远在都城的门阀权贵?然而求仙问道之徒古来不绝,不死丹药的传说从未在宫墙内消失过。对于那些手握权柄之人而言,生老病死才是他们唯一无解的难题。他们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无需旁人引导便会选择吞下这一切,成为供山庄驱使燃烧、永不枯竭的石涅之井,足以令天下第一庄存续数百年乃至更久。秘方的试验已过半,假以时日必能成为远超晴风散的存在,就像属下当初同您承诺过的那样。”

  有一瞬间,他的声音几乎变成了自己本来的声音,而不论是以山庄影使的身份在庄中行走,还是以书院青门令的身份在外做事,他都很少以这般急切的语气说这么多话。

  不止如此,这也是他进入这石室后,第一次在对方面前流露出些许真实情绪。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已被那手握面具的男子瞬间捕捉到。

  狄墨的神情变了,隐约有些遗憾和厌弃,像是发现了一件细腻白瓷上暗生的裂纹一般,而他需得在费力修补和毁掉造新之间做出选择。

  这不由得让他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不愉快的经历。他曾雕琢出过一件近乎完美的作品,最终却因一朝不察,让其生出裂痕、染上污迹,最终功亏一篑、只能沦为一件废品。

  他不会让那样的事再发生。

  “好一个江湖不足以承宏图,还要看取山河所在。”狄墨的声音恹恹的,像是因肺疾而感到吃力,又或是对敲打眼前之人感到厌烦,“我启用晴风散多年,不是因为它有多么完美,而是因为它绝对可控。同样,我当初选你承袭影使之位,是看中你与我相似的那部分,而非你自作主张的那部分。”

  狄墨说话时声量并不大,言语中也从无尖锐字眼。

  但了解其人者都知道,那越是温和的言语背后往往是越严厉的警告。

  但他不甘心。

  他为这一天谋划了多久、付出了多久、又期盼了多久。

  “庄主可是在为断玉君觉察到秘方一事而心生退意?”丁渺仰起头,语气越发急促,“属下恳请庄主三思而后决断。黑月本就与此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邱家迟早会翻出旧账,若不能为我们所用,便要趁其尚未触及更多时尽早铲除,以免养痈为患……”

  这一回,他的话没能说完。

  那只虎口带茧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力道重得可怕。

  “你这张嘴也配提及那两个字?”

  与朱覆雪不同,狄墨虽然阴晴不定,但并不是个喜怒形于色之人。但也正因为如此,那些偶尔流露而出的情绪才会变得如此可怕。

  窒息带来的濒死感让人想要挣扎,但刻入骨头里的规训又使得他放弃了抵抗。丁渺闭着眼,直到感觉那双手缓缓离开。

  狄墨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已恢复如常。

  “江湖有岸,苦海无边。这是我当初赐你这个名字的本意。多年过去,你可还记得?”

  渺,水阔而无边。

  它象征着一种虚无不见边界的浩渺之感,也时刻提醒他纵使影子无边无形,却永远不可能从它主人脚下脱离分毫或片刻。

  丁渺一眨不眨地盯着脚下,再次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庄主所言,属下日夜不敢忘却。”

  下一刻,狄墨已将手中的面具重新扣回了他的脸上。

  “很好。今日之后,秘方一事可宣告终结。你将先前剩余全部焚毁,文书笔录一并烧去,知情者尽数除掉,务必收拾干净,不得给官府的人留下把柄。至于那晴风散解药一事……虽然恼人了些,但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事情既已发生,及时处理便好。解药不好处理,就把做出解药的人处理妥当。晴风散一日无人能解,天下第一庄便无人可破。”

  最后的尝试就此终结,丁渺知道,狄墨不会改变那个决定了。

  从最开始到现在,他的一切所作所为,狄墨绝非今日才知晓,之前并未对此提出异议或出手制止,不过是一种默许、想瞧一瞧他能走多远罢了。

  此刻对方态度突然发生转变,只可能是因为那邱家长子对这一切表现出了厌恶和排斥,甚至因此将整个天下第一庄放在了敌对的位置。

  而狄墨在因此迁怒于他。

  对于那样一个从来理智冷酷的人来说,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也是一件令他颇为失望的事。

  即使那断玉君对其双手奉上的东西根本不屑一顾,狄墨也依旧无法自拔,更不可能因此扭转自己描摹了十数年的计划。

  对方早已孤注一掷、付出了全部,非要一意孤行走到无路可走、天地毁灭的一刻,才肯罢休。

  他理解那样的心情,因为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他们都是孤执的人,心中有团名为怨恨的不灭之火。就算浸透湖水、沉入湖底,也无时无刻不感到烧灼。

  但他们之间也有不同,他方才再次确认了这种不同。

  狄墨仍有不能释怀放下的过往记忆。即使往昔种种早已不可追寻,他却仍幻想着将一手打造的山庄献祭给黑月二字。

  而他的世界早已是一片废墟焦土。他想做的从来不是在那废墟之上再建起什么亭台楼阁,而是要让这片废墟成为所有人的归宿。

  这便是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也是他们注定会走到今天的原因。

  既然如此,那便各自化作厉鬼斗上一场,最后地狱相见吧。

  喉间仍在隐隐作痛,丁渺俯身行礼,掩去了眼底最后一丝情绪。

  他又变回了先前那抹时隐时现、模糊难辨的影子,声音也重新向面前之人的嗓音靠拢。

  “属下谨遵庄主之令,必定亲自解决此事,不留后患。”

  “很好。”狄墨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起伏,仿佛已经彻底忘记了两人方才对话中的矛盾与不快,“你上一次回蟾桂谷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饶是心中早有准备,丁渺的背脊还是不由自主地一僵,片刻后才深吸一口气答道。

  “回庄主,是十一个月前的事了。”

  “壬二人在何处?”

  “他在城中另有事要做,今日未曾与我一同登岛。”

  “那他的份你也一并领了吧。”狄墨的视线徘徊于那木架中的红莲,很快便挑选出了开得最艳丽的几支,“外面无论如何也不比谷中,但我将这新栽培的福蒂莲带了来。既然你之后还有事要做,此番便小惩一二。希望你能牢记这次教训,不要让我再为此事分心。八重福蒂莲也算世间罕有,你当感到荣幸才对。”

  离开木架的莲台沉沉垂着头,其下粗长柔韧的莲茎显露出来,黑绿色的茎干上遍布大大小小的尖刺,那些刺并不长,形状却是弯曲的,好似江中嗜血鱼怪细密的牙齿,采莲之人若是不小心触碰,瞬间便会皮开肉绽,而那尖刺上随即沁出的毒液则会随之渗透进骨血中。

  那是一种能令人感觉到疼痛烧灼的毒液,沾血发作起来犹如烈火焚身,堪比如今襄梁最酷烈的刑罚。

  没有人能够想到要将这样美丽的花朵变成惩罚人的刑具。

  除了天下第一庄庄主狄墨。

  这是属于他的天赋,一种令人胆寒的天赋。

  三道身影从黑暗中走出,依次从狄墨手中接过那福蒂莲的枝条,利落拧去花头,只剩那些带刺的茎,并熟练解下腰间布条垫在手中,用握鞭的姿势握住那些枝条。

  戴着面具的庄主已无声离去,只留一室暗影和凋落一地的血红残花。

  行刑者的手缓缓举起,声音中有种掌控施暴权力后的快感。

  “影使大人,咱们开始吧。”

  带刺的茎条如电般落下,瞬间刺透层层衣料、触及皮肉,却不似寻常挥鞭会发出炸响。

  但也正因为如此,那受刑之人的每一声痛苦呻吟都可听得一清二楚。

  福蒂莲的倒刺很容易勾进人的皮肉里,只要挣扎便会越咬越深。经历过千百回的丁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随着那种钻进皮肉与骨缝的刺痛愈演愈烈,不论他如何忍耐克制,他的身体还是会因疼痛痉挛而不由自主地颤抖,而他只要动上分毫,那些刺便会在他的皮肉中勾扯牵拉,将刺尖的毒液送进身体更深处,并在温热血液的滋养下迅速发挥功效。

  十鞭过后,半刻钟前还体面静立石室中的男子已抽搐倒地、神志抽离,他彻底迷失在疼痛地狱中,丧失对身体控制权力的同时,也顷刻间失去了那些曾费劲全力捡拾拼凑起来的尊严。

  什么山庄影使、什么书院青门令?不过是金子打的狗链子。只要主人愿意,那条链子便会在他的脖颈上收紧,令他在那些轻蔑目光的注视下如蛆虫般扭动、挣扎、喊叫,毫无尊严可言,仅存的光从那双眼的深处渐渐褪去,与周围晃动的影子一起归为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那莲茎落下的节奏终于慢了些。

  没有人去监督细数那行刑的次数,他们只是打累了,便渐渐停了下来。

  对于他们来说,能够亲手惩治庄中影使的机会并不多。影使手中捏着庄中弟子的去留与性命,但对于一个知晓自己的结局终会埋骨莲池池底淤泥之人来说,没有什么比及时行凶更畅快的事了。

  “影使大人,已经结束了。需要小的帮您叫医者进来吗?”

  丁渺没有说话,只用双臂撑起身体,慢慢坐起、斜倚在一旁的石壁上。

  起身这一个动作便已令他大汗淋漓,但他面上没有太多痛苦与挣扎的表情。这样的过程他已经历太多,而不论他做出多么痛苦的表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不想多费一丝力气在一件无用之事上。

  沉默中,三道影子依次行礼,随后翻身而上、消失在石壁上的狭窄洞口中。

  石室中最后一只火把燃烧到了尽头、渐渐黯淡熄灭,丁渺深吸一口气,在黑暗中缓缓闭上了眼,不知过了多久,那只因用力而有些痉挛的右手才颤抖着松开来。

  苍白的手心汗水染得黑灰一片,掌心只有一块小小的灰炭。

  他方才就是这样牢牢攥着它,仿佛是将光亮握在了掌心。

  天下第一庄庄主狄墨,傲世轻物、冷血薄情,但他有自负和残忍的本钱。多年来,晴风散无人能解也无人敢解,他用晴风散筑下的城池独霸江湖,而他便站在这座城的制高点,俯瞰着臣服者的背脊和头顶,一站便是一十七年。

  一十七年间,他将伐山开荒掠夺而来的木材尽数投入自己巨大的焚炉之中,劣者焚烧成灰,能者炼化成炭,再将这些精挑细选的细炭送入朱墙碧瓦下的金丝炭盆中供人消耗,以解寒夜之苦、快雪之急。

  那些享用炭火的人从不会分神去思考那些炭火从何而来。他们只知道,只要那名唤天下第一庄的巨大焚炉仍日夜燃烧着,他们便有这用不尽的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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