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吓到她,要循序渐进。
姜扶笙摇摇头:“没事。”
“黄良才的口供已经呈到陛下跟前了。”陆怀屿将话题转到了姜扶笙关心的事上,用以转移她的害怕。
“陛下怎么说?”姜扶笙果然一下便将方才的害怕抛到脑后。
“卿正今日才呈上去。”陆怀屿道:“短则一日,长则两三日,陛下便会批复。到时候岳父就能从南疆回来官复原职。”
他目光落在姜扶笙脸上。也只有说起这件事时,她才会用她这双晶澈剔透闪闪发亮的眼睛注视他。
“好。”姜扶笙忐忑又期待:“那我等着。”
*
三日后,陆怀屿匆匆回清荷院,径直敲姜扶笙的门。
“扶笙。”
姜扶笙闻声快步上前打开门,瞧见他便问:“是不是陛下批复了我爹的案子?”
这几日,她茶不思饭不想,心心念念都是这件事。
“青州出事了,陛下这几日正忙这件事,未曾来得及批阅奏折。”陆怀屿与他解释。
姜扶笙脸儿一下白了,脑中轰隆作响几乎听不清他后面说什么,身子摇摇欲坠。
青州出事?她第一个想到赵元承,他……还好吗?
陆怀屿见她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时心如刀绞,又嫉恨恼怒。
“元承他……”
他顿了顿。
姜扶笙双手抵着太阳穴,耳中嗡嗡作响。
“他闯大祸了!”
陆怀屿终于说了出来。
姜扶笙听闻此言心头一松,闯祸……人没事就好。他如今那样的性子,闯祸也不稀奇,不知他在青州做了什么?能惊动皇宫里那位?
第48章 我的抱腹做好吗?
“奉玄天师研炼出一味丸药给他带去了青州。”陆怀屿接着与她道:“不能用于医治疫病, 但是可以防患于未然。”
姜扶笙漆黑的眸子眨了眨:“也就是说,没有染上疫病的人,吃了丸药就不会感染了?”
奉玄天师她知道, 陛下跟前的红人, 赵元承的师兄。原先是在道观之中修炼的, 元启帝有一次生了怪病,太医们束手无策。奉玄恰好下山历练, 揭皇榜救了元启帝, 便被元启帝留下重用, 后来封为天师。
“正是。”陆怀屿点头, 接着道:“元承他抵达青州, 便安排人手安抚民众, 让患病之人安心待在家中等候朝廷发放治疗疫病的丸药。又将没有患病之人召集起来,发下预防染疫病的丸药。随后便下令锁了青州城门,让人在城内各处点火, 将万千患疫病的百姓烧死在了大火之中!”
姜扶笙听得踉跄了一步,脸儿发白:“这……这也太极端了。既然有能防备染疫病的丸药,多做一些分发下去不行吗?”
只要不再有新的人染病,瘟疫不就慢慢过去了吗?
那么多条性命啊!每次大的瘟疫,官府即便不闻不问,任由疫区的人自生自灭,也会有人存活下来。何苦一把火要了他们的命?
“哪有那么多的丸药?奉玄天师将他的师弟们都召集过来, 听说所炼制的丸药都给元承带走了。我初听到元承烧城的消息, 也不敢置信。”陆怀屿道:“元承他怎么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此举有违天道, 朝中一片口诛笔伐,此番即便疫病平定,恐怕他回来也是……”
姜扶笙摇摇头, 后退几步在软榻上坐下。
“扶笙,你别太担心了,我会尽量在陛下面前听他说话的。”陆怀屿上前欲拉过她的手宽慰她。
“没有。”姜扶笙朝他笑了笑:“你先去忙吧,我还是更关心我爹的事情。”
“好,我会尽快的。”陆怀屿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姜扶笙靠到软榻上,拿过一旁的软枕抱在怀中,蹙眉思量。
陆怀屿方才所言,她只信一半,那就是烧城之事的确发生了。
但动手之人不会是赵元承。
她自幼和赵元承一起长大,对于赵元承还是了解的。他宅心仁厚,不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
至于对她……那也是因为她抛弃了他,背叛了他,他心中有气才会那样对她。但他一直喊打喊杀,不也没有对她下死手吗?她不然听他不会那么狠心。
烧城之事不会是赵元承做的。但其中具体情由,她就不得而知了。
一时之间,整个上京都在议论赵元承放火烧之事。朝堂上不乏讨伐之声,说赵元承“灭绝人性”、“伤天害理”,连带着良都侯都得了个“教子无方”的恶名。
大半个月下来声势才有下去的势头,随着赵元承归来的消息传回上京,又掀起新的一轮议论声。
陆怀屿许姜扶笙半个月就能为她爹洗清冤屈,可这已经足足过去了一个多月,还是没有确切的消息。
她心中焦灼,时常去茶楼一类的地方探听黄良才的事,也好暗中探听爹的事情到底有没有法子,但连着几日一无所获,到处议论的都是赵元承。
也有不少百姓说烧城之事做得对,那些患病的人早晚都要死,烧死又何妨?大火阻止了疫病传播,保护了没有患病的人,不知积了多少德。
姜扶笙叹了口气,出茶楼沿着街道往回走。
“少夫人。”珊瑚忍不住小声道:“您说烧青州城的事,真的是小侯爷做的吗?”
姜扶笙摇头不语。
她觉得不是他做的。可她说了也不管用。
“奴婢就觉得小侯爷那样的人,做不出这么狠毒的事情来。”珊瑚早就想说了,今儿个开了话匣子,便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别说了。”翡翠怕姜扶笙不高兴,小声提醒珊瑚。
“若不是他,他也不会叫人冤枉了去。”姜扶笙低声回了一句。
良都侯府势大,奉玄天师又是他的师兄,真是冤枉了也能说清楚的。
珊瑚道:“小侯爷就快到上京了,到时候应该就能真相大白了吧。”
姜扶笙正要说话,宁安远远走来朝她行礼:“少夫人。”
“宁安,有事吗?”姜扶笙看向他。
想是陆怀屿有什么话,让他来传达。
“主子为了姜大人的事数次催促,据理力争。惹怒了圣上,将主子下了大狱。姜大人的事暂时搁置。”
宁安打量了一眼姜扶笙的神色。他心中颇有微词,若非少夫人一再催促,主子不会这般莽撞。
“他下狱了?”
姜扶笙惊讶,面色骤然一白。
长久以来的担忧变成了现实,元启帝果然不肯放他爹回来,还牵连了陆怀屿。
“是。”宁安点头。
“
朝中可有人为他讲话?”姜扶笙询问。
陆怀屿是陆家长房唯一的孩子,陆父肯定是愿意替他说话的。
但他们是亲父子,陆父若是开口,元启帝只怕更震怒。
“主子让属下来和少夫人说,您不用担心,朝中的事情他自有法子应对,只是对不住您,答应你的事情没有做到。还请您再耐心等待一阵子,等他出来再给您想法子。”宁安垂着眼皮,将陆怀屿的话转述给她。
姜扶笙摇摇头:“他已经尽力了。”
人都下了狱,她难道还要怪他不成?
“属下告退。”宁安退后几步,消失在小巷里。
姜扶笙缓步前行,心里头一时闷得慌。
爹的冤屈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线希望,却被元启帝一下摁灭了。
她有些灰心。
这一次与往常不同。
若是别的困难,她还能克服。可元启帝不点头,这天下还有谁能违背他的意思?
恐怕只能是她和哥哥去南疆了。
“金金,真的是你,好久不见。”
街道对面,忽然有人和她打招呼。
姜扶笙回过神朝对面看过去,便见陈婉茹站在那处,风姿绰约,含笑朝她招手。
她瞧见姜扶笙颇为欢喜,快步穿过街道走上前来。
“婉茹。”姜扶笙打起精神,弯眸朝她笑了笑。
是有许久没有见陈婉茹了。上次见她好像还是郊外为赵元承饯别,算起来有一个半月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出什么事了吗?”陈婉茹关切地问。
“没有。”姜扶笙笑着摇摇头:“可能早上起来得太早了,没睡饱。”
她心里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之。
“自从有疫病之后,上京有时候也不太平。你知道我爹娘的,他们将我困在家里,哪里也不许我去。”陈婉茹皱起眉头,小声和她抱怨:“咱们去茶楼吧,我有话和你说。”
她说着牵起姜扶笙便要走。
“茶楼雅间都满了,我才从那里出来。”姜扶笙看看天色道:“也快到午饭时辰了,不然我们去酒楼要间厢房?”
“好。”陈婉茹一口应下,笑着挽住姜扶笙手臂。
姜扶笙侧眸看她,不由问道:“婉茹,你今日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陈太傅对待子女教导极其严苛,寻常时婉茹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今日倒有些喜上眉梢的意思。什么事让婉茹这么高兴?
陈婉茹低头笑了,面上含着羞涩之意:“等到了厢房我再和你说。”
姜扶笙也不曾催促她,二人相携进了会仙酒楼。
“二位客官里面请。”
小二肩上搭着白巾,笑脸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