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二楼。”姜扶笙道:“要一间窗户临街的厢房。”
“好嘞!”小二响亮地应下,前面带路:“二位姑娘请随小的来。”
会仙酒楼是上京数一数二的酒楼,厢房布置雅致贵气。靠在窗口处往下看,可见街市上人来人往,幽雅又兼具市井气息。
“坐。”
姜扶笙提起裙摆落座,含笑招呼陈婉茹。
陈婉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二人点了几道菜式,又要了些雪泡梅子酒。
“来。”姜扶笙给陈婉茹斟上梅子酒:“咱们先吃一盅。”
“好。”陈婉茹笑着举起酒盅与她碰杯。
两人都饮尽杯中酒,陈婉茹看看姜扶笙:“金金,如今上京传得沸沸扬扬,都说持曜放火烧了青州城一城的百姓,这话你信吗?”
姜扶笙摇摇头,望着她道:“婉茹,他的事情我不议论。”
她不信是赵元承做的,但这话不能说给陈婉茹听。
陈婉茹心里一直有赵元承,她要是这么说,陈婉茹恐怕会多心,疑心她心里还有赵元承。
不说他也罢。
“这里又没有外人。”陈婉茹试探着道:“你有什么想法,是和我都不能说的吗?”
她就想知道姜扶笙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赵元承?
“不说他,吃酒。”姜扶笙抿了一口果酒。
果酒没什么劲儿,这也算是酒,吃了两盅下去她面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粉,稠丽的人儿好似盛开的花,越发娇艳。
陈婉茹也抿了一口酒,红着脸小声道:“金金,我要和你说的事是前几天我爹替我定下了亲事。”
她说话时,眼底的笑意几乎溢出来。
“真的?”姜扶笙惊诧:“之前没有听你提起过,恭喜你啊婉茹。”
看陈婉茹害羞的样子,应当对这门亲事极是满意吧?不过,陈婉茹之前不是一直钟情于赵元承的吗?
见陈婉茹高兴,她便没有询问,免得扫了陈婉茹的兴致。
“谢谢你,金金。”陈婉茹含羞带怯,满上果酒道:“你怎么不问我对方是谁?”
“是谁呀?”姜扶笙笑着问了一句,又笑道:“你不说,我以后也会认得的。”
她在脑子里搜罗着上京未曾娶妻的子弟,可惜她识人不多,猜不到和陈婉茹议亲之人到底是哪一个青年才俊?
陈婉茹脸更红了,声若蚊蚋:“是持曜。”
她羞涩,喜悦却是压抑不住的。
从小放在心目中的儿郎。上次郊外送别,她鼓足勇气给赵元承那只她亲手绣的且特意送到庙里去开光的平安符,却被他冷漠地拒绝了。她本以为这一辈子也没有机会成为他的妻子。没想到只隔了一个多月,梦中的事情竟然成真了。
她当真喜不自胜,时常怀疑自己活在梦中。
姜扶笙闻言一怔。
是赵元承?和陈婉茹议亲的是赵元承?
她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想是侯爷的安排吧。
火烧青州城之事闹得这样大,侯爷当是想拉拢陈太傅,联姻是最迅速最可靠的方法。
果然,陈婉茹解释道:“也是他这次遇上事情了,我才有机会,要不然……”
她低下头,心中感伤。赵元承心里没有她,她很清楚。
不过,那不重要。
这上京的儿郎,哪有从一而终的?赵元承人品最贵重。不管他心里的人是谁,她只要他在她身边就心满意足了。
“他是你命里所属,恭喜你达成所愿。”姜扶笙弯起眉眼,神色真挚地恭喜她。
这对于赵元承来说也是好事。陈婉茹娘家能给他带来很大的助益。
陈婉茹是她最好的朋友,赵元承……不管如何,她盼望他们都好。
“金金……”陈婉茹抓住她袖子:“我好担心。”
“担心什么?”姜扶笙偏头不解地看她。
“他回来会不会不接受我……”陈婉茹忧心忡忡:“毕竟这件事是侯爷定下的。”
她得知良都侯和自家父亲订下这门亲事后,心里是喜忧参半的。
喜的自然是能够嫁给自己心悦了多年的儿郎。忧的是赵元承回来不愿意娶她,不承认这门亲事,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侯爷是他的父亲。婚姻之事自古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怎么反悔?”姜扶笙转身宽慰她。
她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
赵元承如今那性子,什么事都做得出,若是反悔倒也不稀奇。
不过这话不能说给陈婉茹听,没有任何帮助不说徒惹得陈婉茹忧心。
“金金,其实我一直想问你……”陈婉茹握住她的手,看着他眼睛问:“你心里还有持曜吗?”
她担心的不只是赵元承反悔。还有姜扶笙心里有赵元承,这样姜扶笙和赵元承就是心心相印。
倘若如此,她总觉得赵元承就算娶了她,将来这二人也还是会旧情复燃的。
她需要姜扶笙给她一个保证,或许这没什么作用,但至少能让她安心一些。
*
上京东郊外,一行人马在官道上飞驰,扬起一片红尘。
莫山骑马等在东郊外。
眼见那群人接近,莫山瞧清楚当先之人的身影,从马上跃下上前行礼。
“属下拜见主子。”
马儿一阵嘶鸣,赵元承勒住缰绳,他一身劲装坐在高头大马之上,身后尘土未定,端的是气势斐然。
“莫山,你不当差跑到这里来做
什么?”
他淡声询问。
“属下来接主子。姜姑娘那边属下安排人手守着了,主子不必忧心。”
莫山拱手回道。
他已经知晓姜扶笙在主子心中的分量,自然不会拿姜扶笙的事不当回事。
主子离开上京这些日子,他守着姜扶笙事必亲躬,不敢有丝毫懈怠。
赵元承跃下马来,牵着缰绳上前:“她人在何处?还住在陆府?”
“是。”莫山如实回道:“属下来的时候,姜姑娘在街市遇见陈婉茹,两人去会仙酒楼了。”
“她爹娘可曾回来?”赵元承询问。
莫山摇摇头:“黄良才认了罪,招供书也呈送到了御前,陛下不知为何迟迟不肯批复。陆怀屿几番请求,反而惹怒了陛下,将他下了大狱。”
赵元承望着城门方向笑了一声:“他能做成什么事?派几个人去,将她爹娘替换回来。”
此番出去,他安排妥当了一些事情,如今可以不必太过忌惮元启帝。
“这……”莫山迟疑:“换了陆大少爷一个人回来,就已经惊险万分。三人都换回来若是被察觉,只怕不好收场……”
“是啊,主子。”石青跟着附和:“咱们已经有人在那里守着他们夫妻了,不会出什么事的。”
他平时虽然嬉皮笑脸的,但关系到大事还是不含糊,知道孰轻孰重。
赵元承眯起眸子顿了顿:“那就让他们假死。”
莫山和石青对视了一眼。
假死的话,就如同如今的姜大少爷一般,再也不能见天日。
不过也不一定,若是变了天姜父说不得不仅官复原职,还得高升呢。
“很为难?”赵元承偏头看莫山。
“是。”莫山立刻应道:“属下晚些时候便去安排。”
“南疆不止有陆怀屿的耳目,让他们诸事多小心。”赵元承嘱咐他。
莫山应道:“属下记得了。”
赵元承牵着马儿往前走,这才询问他:“城内如今是什么情形?”
“朝中谏臣口诛笔伐,皆要求严惩您。”莫山回道。
赵元承冷笑:“疫病爆发,他们一个不往青州去。如今我回来,他们倒是巴不得我死。”
石青忍不住道:“肯定也有替您说话的。”
“我自然知道。”赵元承瞥了他一眼。
一切还在筹谋之中,偏袒他的人也不好做得太明显。
“主子,那青州城的大火……”
莫山向来没什么好奇心,但此事关系到他家主子,他自然想知道真相。
赵元承还未说话,石青便道:“那大火跟主子没关系,跟我们都没关系!是他娘的青州知府盛文初不知道发什么疯,我们才到青州城还没站稳脚跟就起火了。得亏主子机警,我们赶紧撤了出来。该死的盛文初鬼鬼祟祟,放完火就跑了,还想将这件事赖在我们头上,到处散播谣言!害得我们在青州好一番追查,才将他揪了出来。”
他说得咬牙切齿,显然恨极了盛文初。
“人可捉拿归案了?”莫山不由得问。
“自然是拿下了。”石青指了指来时的路:“在后面,囚车走得慢,我留了人押送他。”
“那就好。”莫山放了心,转头正要和赵元承说话,便见他长腿一伸跨上了马儿。
“主子,您要去何处?”莫山连忙询问。
赵元承居高临下,手握缰绳回他:“会仙酒楼。”
出去这么久,他要去找那没良心的女子问问,他的抱腹做好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