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内。
石青送了姜扶笙转圜回去,抬手敲门:“主子,快到午饭时辰了,属下去给您取饭来?”
“进来收拾一下。”赵元承的声音传了出来。
石青应了一声,推门走了进去,瞧见满地的狼藉吃了一惊,接着咧嘴笑道:“主子,您和姜姑娘又在屋子里打架了吗?”
上次在北郊把书房糟践成那样,如今在牢狱中主子也不见消停啊。
“滚。”赵元承垂眸摆弄着面前的几颗珠子。
石青嘿嘿笑了一声,开始尽职尽责的收拾地上的东西。
“爹那里传消息来了没有?”赵元承询问。
“暂时没有。”石青道:“侯爷说要等皇帝老儿疑心消失殆尽,主子您才能出去。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应当不会太久。”赵元承不以为意。
石青皱眉抬起头来:“主子,属下就想不明白,陆怀川背后到底是谁在给他撑腰?”
陆怀川哪有这通天的本事,把东西放到他们的地盘?背后一定有人帮忙。
赵元承思索着一时不曾言语。
石青又道:“主子,您说这背后的人这样神秘,是不是和陷害姜家的是同一个人?要真是的话,此人只怕所图甚大。”
朝中重臣,他都想了个遍,怎么也没看出破绽来。现在他是看谁都像,又看谁都不像。
啧,这背后之人真难查啊。
“有没有可能,这个人就是元启帝?”赵元承放下手,抬眸看他。
“诶?”石青瞧见他胸口的湿痕,一时忘了和他说话,抬手指着他问:“主子,您身上怎么湿了?可要属下找身衣裳来给您换?”
“不必。”赵元承没好气道:“收拾你的。”
他今日没有得到满足,本就不痛快。再想想姜扶笙那副抗拒的委屈模样,心底又是一阵气涌。陆怀川拿什么和他比?偏偏姜扶笙眼瞎,心里眼里只有陆怀川!
石青不知他为什么忽然不高兴了,连忙噤声。他蹲在地上捡着东西,心里头是百思不得其解。
主子衣裳到底是怎么湿的?
是不是主子对姜姑娘动手动脚,姜姑娘气不过将茶水泼在他身上了?然后主子生气了,就摔了书案上这些东西?
说得通了,难怪喊主子换衣裳他这样生气。
赵元承治下甚严,手下之人一律不许狎妓。石青又未曾娶妻,自然想不到那水痕是怎么来的。他收拾着东西沾沾自喜,不愧是他,一下就猜到了主子吃瘪的经过。
*
姜扶笙迫切地想知道陆怀川到底有没有被替换。
午休过后,陆怀川去了衙门,她便动身到了惜兰的院子。
叫她意外的是,惜兰瞧见她半分也不像从前那么亲近了。
“少夫人。”惜兰低着头行礼,接着小声她:“您怎么到奴婢这里来了?”
“我来看看你。”姜扶笙含笑望着她,神色随和。
她总不好一开口就叫人家做事情。再说惜兰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似乎不欢迎她。得好好说清楚才好。
“奴婢卑贱,您不该贵足临贱地,有什么事吩咐婢女来便可。”惜兰两只手互攥着小声开口。
她心里又害怕又气恼。
姜扶笙这个害人精是不是不想让她活?姜扶笙来这一趟,只怕陆怀川晚上回来又要来找她算账!
想起陆怀川的手段,她浑身不由自主地一颤。
第37章 你不是真正的陆怀川
“不碍事。”姜扶笙望着她, 乌眸中笑意逐渐收敛:“你身上好了?”
她自然看出惜兰对她的不欢迎来。她心里是有些同情惜兰的,不知道陆怀川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惜兰,但能看出来陆怀川不止一次那样做, 惜兰确实吃了很多苦。
大抵是上一次没有答应帮助惜兰, 以至于惜兰心中有了怨恨。但那时她并不知情, 惜兰吃那些苦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她是好说话, 但性子并不软弱。惜兰既是这样的态度, 她当然也不必太客气。
“谢少夫人关心, 奴婢无碍。”惜兰语气还是很生疏。
姜扶笙怎么还不走?再拖延下去少爷肯定会得到消息, 今晚她又在劫难逃了。
“惜兰。”姜扶笙黛眉微蹙, 偏头望着她:“我知道你在夫君那里吃了很多苦。”
绕弯子太累了, 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惜兰除了听她的,别无选择。
惜兰闻言浑身一震,眼中迅速布满泪水:“少夫人怎么知道?”
一定是少爷告诉她的, 就知道他们夫妻肯定是一伙的,姜扶笙这是上赶着来嘲笑她了!
当初她那样辱骂姜扶笙,都没有被惩戒。可笑她还一直以为姜扶笙是个慈悲的,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报复她。
想到此处,她心底怨恨更深。
翡翠和珊瑚两人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都不知道自家少夫人和兰姨娘在打什么哑谜。
“将你对我的怨恨收一收。”姜扶笙抬起下巴睨着惜兰,沉了脸儿道:“你落到这般田地, 难道怪我吗?”
她真正沉下面色时, 便不是寻常时娇艳乖恬的模样了。周身气度一下变得不同, 硬生生压人一头。惜兰对她的怨恨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这些事情与她何干?
惜兰几人都不由低下头去,不敢直视她。
“奴婢没有怨恨少夫人。”惜兰声音小了下去, 有些害怕。但心底的怨恨不是说收就收的。
“你本就不该怨恨我。”姜扶笙乌眸明澈,语气冷冷:“当初,是婆母让你来做妾室的。据我所知,应当是你娘举荐,你自然也是同意的。你和夫君之间的事,最初我并不知情,也是上一次才得知。你有怨恨不该算在我身上。”
惜兰不过是不敢恨陆怀川,才将这个仇都算到她头上罢了。可她从头到尾什么都没做,何其无辜?
惜兰忍不住哭起来:“奴婢只想求少夫人放了奴婢,少爷一定不会怪少夫人的……”
她快要崩溃了。
陆怀川第一次来她房中之后,她才知道什么叫噩梦一样的生活,那一夜她度日如年。
她无比后悔当初数次找娘说陆怀川不来她的院子。陆怀川一直不来,她在这里做一个清闲的姨娘,是多幸福的事?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她现在唯一所求的不过是离开陆府,可却难如登天。
“我可以帮你。”姜扶笙偏头看着她,等的就是她开口相求。
惜兰顿时一愣,不敢置信地看向她,下一刻便屈膝跪了下来,朝她连连磕头:“谢谢少夫人,谢谢少夫人……”
她心里还是不敢相信,这么轻易,她就可以离开陆府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先别急着谢。”姜扶笙摆摆手:“替我做一件事情,事情成了我便放你走,若是不成……我也不是什么活菩萨,就作罢了。”
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惜兰。娘教过她,对待下人要恩威并施。惜兰虽然不是下人,但其中的道理应当是一样的。
“少夫人尽管吩咐,奴婢但凡能做的一定替少夫人做到。”惜兰抬起头来,立刻应下。
她看到了希望,离开陆府再也不受那些折磨的希望。无论多难的事,她都要试一试。
姜扶笙朝翡翠二人挥挥手。陆怀川到底是不是双生子还尚未可知,她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里头的事。
还有就是,陆怀川待她当真好极。这样暗地里查陆怀川,她心中过意不去。
翡翠和珊瑚立刻听话地退远了些。
姜扶笙往前两步,在惜
兰面前蹲了下来,以只有她们才能二人听到的声音问道:“惜兰,大夫人当年怀的是双生子,有没有听说过这回事?”
她乌眸炯炯望着惜兰,不错过惜兰面上一丝一毫的神色。
惜兰听她问这个不由愣了愣,下意识摇摇头:“奴婢不知道,没有听说过此事。奴婢只知道大夫人在二少爷之前还有一个姐儿,夭折了。其他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少爷是双生子?她没有听娘提起过。不过,双生子不吉利,就算是大夫人应该也遮得严严实实的吧?
“你替我打听这件事。”姜扶笙有些失望,站起身:“你娘自幼在大夫人身边伺候,是大夫人的心腹之人,应该知道此事。若能打听出来,我便做主放你走。”
看惜兰他的神情,应当没有撒谎,是真的不知情。只能等惜兰打听出结果了。
她说罢没有多留,转身便要走。
“少夫人……”惜兰膝行追着她:“少夫人请留步!”
她有十万火急的事。
“还有事?”姜扶笙回头看她。
“少夫人能不能……能不能让少爷今晚不来奴婢这里?”惜兰祈求地望着她。
姜扶笙转过身低头看她:“你怎么知道他今晚会来?”
其实,她猜到了惜兰会求她此事。
自从赵元承回来之后,发生了一系列的事。她从中窥见陆怀川对她的在意远胜于旁人。哪怕是陆怀川自己的亲生父母和她比起来,在陆怀川也只会选择她。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察觉到了这里头的不寻常。今日她来了惜兰这里,陆怀川肯定是会来询问的。
她等惜兰开口不过是为了敲打惜兰,让惜兰不要将她所查之事告诉陆怀川。
“少夫人来过了,他一定会来问奴婢。”惜兰哀求道:“少夫人,奴婢身上好不容易才养好,求求您开恩……”
只要陆怀川不来折磨她,让她做什么他都愿意。
“我可以让他今日不来,不过我不能保证他每日都不来,你还是要快一些查清楚我问的事情才好。”姜扶笙缓声道:“对了,你最好别让他知道我吩咐你的事。否则……你很清楚他是会信我还是会信你。”
说完,她也不等惜兰再说话,便转身往外而行。
她很少以这种姿态和人说话,也不知方才神态是不是自然,能不能唬住惜兰?
惜兰跪在原地出了片刻神,起身拍了拍膝盖处的尘土,快步朝春晖堂的方向而去。
少爷最在意的人就是姜扶笙,既然姜扶笙说了打听出来就能放她,她立刻就去找娘问问。
*
春日清早的小雨下得迷迷蒙蒙,四处都湿漉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