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川皱起眉头:“能否转移到别处去?”
他搓着手指,眼底戾气翻滚,赵元承的动作倒是快得很。
“很难。”宁安道:“小侯爷的人一直在盯着,胡姨娘那么大一个活人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出去,几乎不可能。”
陆怀川眸子眯了眯,似有杀意迅速掠过。
宁安低下头道:“主子,属下以为小侯爷就算找到了胡姨娘,这件事情也和您牵扯不上关系,要不然……”
他想劝陆怀川舍出胡姨娘,也没什么大碍。
陆怀川站在原地思量了片刻,摇头道:“不必了,让黄良才叫胡姨娘准备一下,等我的吩咐。”
“是。”宁安低头应了。
陆怀川一路径直进陆清荷院。
“少爷。”
门口的婢女纷纷行礼。
“少夫人今日怎样?”陆怀川习惯性地问了一句。
“回少爷,少夫人醒了。”琥珀大着胆子回了一句。
陆怀川闻言神色顿时一喜,加快步伐进了屋子。
“扶笙。”
还未进里间,他便唤了一声。
姜扶笙应了他一声。
陆怀川进门便看到姜扶笙正在穿鞋。
“我来。”陆怀川上前,俯身接过绣鞋帮她,口中道:“你身子还未大好,这么急着下床做什么?”
“成日躺着,跟身上像用绳子绑着似的不舒服。”姜扶笙扭了扭腰:“想下来走走。”
陆怀川替她穿好鞋,扶她站起身,抬眸打量她颇为欣慰地道:“今日面色看起来好多了。”
“多亏夫君悉心照料。”姜扶笙挽着他手臂朝他笑了笑。
陆怀川见她笑了,心一下软软的,扶着她道:“外面天凉风也大,别出去吹风了,就在屋子里转转。”
“好。”姜扶笙爽快地答应了,在屋子里走了几圈之后坐下,一手扶着腰看他:“听说夫君这几日心情不好?”
“没有。”陆怀川否认。
姜扶笙抬起手来看自己指尖:“都怪我这两只手不争气,昏迷了就算是害怕也该认得夫君揪着夫君的衣裳才对,怎能揪着旁人不放?”
陆怀川怔了一下,盯着她一时看得痴了,娇俏可人的模样和年少时一模一样。
她很少这样和他说话,尤其是家中出事之后,她更少见笑颜。陡然见他如此,竟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要不然,夫君打我掌心吧?”姜扶笙摊开白嫩的掌心对着他:“好让我记住,下次害怕了不能抓住东西不放。”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揪着赵元承不放,若是她清醒着绝不可能如此。
陆怀川一直没有安全感,总觉得她心里有赵元承,这件事情若是不说开了,以后总是他们两人之间的疙瘩,她想解释清楚,她只是因为害怕本能地抓住东西不放,并不因为那是赵元承。
“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我从未胡思乱想过。”陆怀川握住她两只手,将她拉进怀中抱着:“只是这次的事情叫我有些后怕,下回这些宴会什么的,没有我陪着你少去。”
他想想便觉得后怕。在救了姜扶笙这件事上他甚至是感激赵元承的。
其实,姜扶笙抓着赵元承衣裳不放,他的确挺介意的。
这两日都没有睡好,睁着眼睛看她的睡颜。谁能说人昏迷时做出的选择不是出自于本能反应呢?
但此刻,他什么也不想追究了。她在他身边便足够了。
“是你娘叫我去的。”姜扶笙小声嘟囔。
陆怀川轻轻拍了拍她道:“我和娘说过了,以后你都不用跟着她出门。”
姜扶笙乌眸转了转,正想再进一步,问他有没有怀疑赵氏也参与了算计她。
陆怀川却先一步道:“方才回来,宁安禀报说找到胡姨娘了。”
“真的?”姜扶笙一下挣脱他的怀抱站起身来:“胡姨娘在何处?我要见她。”
豆嬷嬷和胡姨娘熟识,见到胡姨娘或许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第23章 求你了
陆怀川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额头上吻了吻:“我让宁安去把人带来。”
“好。”姜扶笙点头。
陆怀川含笑将脸颊贴到她面前。
姜扶笙脸儿微红, 凑过去在他颊边亲了一下。
陆怀川心尖颤了颤,依依不舍地松开她手:“等我回来。”
他喜欢这种温馨的感觉。长到这样大,他也只在姜扶笙这里体会过温馨。
姜扶笙跟到外间, 目送他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陆怀川便回来了, 身后跟着一个女子。
姜扶笙起身看过去, 果然是胡姨娘。
“进来。”陆怀川回头招呼了一声。
胡姨娘穿着一袭茜红洒金云锦长裙迤逦而来,打扮算不得珠光宝气, 头面却也尚可。气色上佳, 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姜家之事的影响。
她提着裙摆小心地跟着陆怀川进了屋子。
陆怀川示意姜扶笙人带来了。
姜扶笙点点头坐下。
“大姑娘, 奴婢这厢有礼了。”
走到近前, 胡姨娘屈膝朝姜扶笙行礼。
“胡姨娘。”姜扶笙盯着她, 神色端肃:“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
胡姨娘眼角上扬, 颇具妩媚之态。这大概就是为什么爹年纪大了后院很多年没有添过人,最后还收了胡姨娘做妾室的缘故。
“大姑娘,奴婢只是个姨娘, 您这样看着奴婢,奴婢都不敢抬头了。”胡姨娘跪了下来:“当初府上出事,奴婢心里害怕,慌不择路从东墙的狗洞钻出来的。如今……在另一个老爷家做妾室,说起来那家还是老爷的故交,照顾奴婢也是看在老爷的面上……奴婢也不想背叛老爷,只是奴婢没有别的活路了……”
她说着磕了一个头, 面上露出几分哀伤和无奈。
姜扶笙偏头打量她, 逃跑背叛说得这样振振有词, 脸上的神色也是装的。她记得胡姨娘在府上时很温驯的,但眼前才是胡姨娘的真面目吧?
家里一出事,这些人全都露出了本来面目。
“你的身契……”
姜扶笙出言询问。
胡姨娘是蜀地遭了灾流落到上京来的, 被庄子上一户人家收养。当初进是以婢女的身份证进姜家大门,签了身契的。
“老爷心善,早就将身契还给奴婢了……”胡姨娘声音小了些,依然跪在地上。
“起来说话吧。”
姜扶笙不喜这样的人,却也拿她没法子。
“大姑娘想问我什么?”胡姨娘站起身问,一脸恳切:“大姑娘请问,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姜扶笙看着她:“我听说,你和豆嬷嬷相熟?”
“是。”胡姨娘回道:“奴婢没有进姜府之前,曾在豆嬷嬷家那个庄子上养父母家住过几年,两家是邻居。豆嬷嬷回去探亲,自是和奴婢相熟。”
姜扶笙点点头,清澈的眸子注视着她:“
我问你,家里出事之前,豆嬷嬷最后一次往库房里入大量的东西,你可记得是哪一日?”
从姜家库房里查抄出来的官银不算小数目,若是入库房必得有大动作。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胡姨娘歪着脑袋,很是无辜地道:“大姑娘,奴婢和豆嬷嬷熟悉只在平日说说话,她帮我给养父母带些东西一类的。她管库房的事,那是夫人最重视的地方,等闲人哪里能过问?奴婢从来没有过问过,也不懂那些呀。”
姜扶笙黛眉轻皱,审视着她:“既然是这么简单的关系,你为什么把那么贵重的镯子赠给豆嬷嬷?”
看样子,胡姨娘并不打算说实话。
胡姨娘听到这个问题,“哎呀”了一声,气恼地骂道:“那个该死的豆嬷嬷,那哪是我给她的?是当初逃命的时候,她知道我有这对镯子强行从我手腕上抢过去的,我就剩这一只镯子了。您看,她把我手都划破了。”
她说着还抬起手将镯子和伤疤给姜扶笙瞧。
姜扶笙扫了一眼。既是抢的,为何只抢一只?且赤金镯子质地软,若是强抢必然镯子必然会扭曲,就算后期矫正了也会留下痕迹。胡姨娘没有那么简单,根本没有说实话。
豆嬷嬷遗物里那只镯子她看过了,几乎是新的,没有任何扭曲过的迹象。
可怎么让胡姨娘说实话?难道让翡翠她们进来打胡姨娘一顿吗?可是打了,胡姨娘所在的现在那户人家能依吗?
她似乎拿胡姨娘一点法子都没有……要是她和赵元承、陆怀川他们一样,手底下有自己的人就好了……
诶?她忽然想起福伯来。福伯几人不就是她的人吗?虽然人数不多,但撬开胡姨娘的嘴应当足够了。
“我就是问问,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那就罢了。”姜扶笙眸色黯淡,继而对陆怀川道:“夫君,你让人送她回去吧。”
明着不能来,那就让福伯他们来暗的。胡姨娘一看就是个怕疼的,或许稍微逼问一下她就会说实话了。
“大姑娘,那奴婢就告辞了。”胡姨娘朝她行了一礼,含笑往外退。
“倘若你想起什么,随时来告诉我。”姜扶笙含笑嘱咐了她一句。
胡姨娘扭着腰款款去了。
姜扶笙叫过翡翠到跟前,吩咐了一番。
*
转眼已近隆冬,清荷院的外的柿子树掉光了叶子,只留下光秃秃的枝丫迎着风。
天将晚,姜扶笙立在廊下,望着远处出神。
“少夫人,外面风大您别着了凉。”翡翠捧了薄银鼠皮披风搭在她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