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先回府去。”
他只怕赵元承留下来又惹出什么事端,挥挥手示意他回去。
赵元承没有多言,带着石青、莫山二人走了。
赵广振看着他背影摇摇头叹了口气,头也没回半分,这孩子也不知是真恨人家,还是嘴硬。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听屋子里传来动静,回头看姜扶笙已然醒了。即使隔得远远的,也能看出她面若金纸,虚弱地靠在陆怀川怀中。
赵广振没有言语,转身快步去了。
*
赵元承策马去了郊外马球场,在马球场驰骋了小半日。
他纵身下马,两场马球打下来,大汗淋漓。
石青等在球场边上,见状上前接过他手中的球仗,将帕子递上去。
“主子,侯爷的人传消息来了,曹参政出发季氏了,说是用了家法,软禁在院子里半年。”石青笑嘻嘻地禀报。
赵元承擦着汗道:“与我何干?”
“还有,陆怀川没有留在曹府用席,便带着姜姑娘回府去了。”石青自顾自地说着。
赵元承手中一顿,眸色沉沉,手里的帕子重重砸在石青身上。
石青一头雾水,主子这又是怎么了?听说姜姑娘被陆怀川带回家去他不高兴了?可人家姜姑娘也不能不回家吧?
赵元承拿过他手中的球杖,一言不发又要上马。
“主子,等一下。”石青叫住他:“那个张未佐怎么弄?放了吗?”
姜姑娘没有大碍。张未佐手受了伤,也算是遭了报应了。他看就这么放了算了。
赵元承勒住马儿端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他。
石青见他面色不好,不敢多言,只抬着头等他吩咐。
“他知道是谁拿了他?”
赵元承忽然问。
“不知道。”石青有些想笑,但忍住了:“属下让他们拿麻袋套的。”
他把张未佐丢出去之后,又让人去捉回来了。张未佐现在就在他们手里。
“带路。”
赵元承调转马头。
*
地牢入口狭窄,只容一人出入,入口处石壁上长满了青苔。
石青在前头带路。
赵元承在后缓步顺着阶梯而下,拐过弯之后豁然开朗。
几个狱卒守在牢门前,瞧见赵元承进来连忙行礼。
“主子。”
赵元承摆摆手。
石青推开了一扇铁栅门。
众人连忙摆了桌椅,又捧了茶给赵元承。
赵元承撩袍在椅子上坐下。
“饶命,饶命……”张未佐被蒙着眼睛,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他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也不知面前是何人,只知道自己这次遇到了狠茬子。
他听到动静便连连磕头:“大人饶命,放过我吧,我是舒阳长公主之子,你们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只求你们放过我……”
他才被抓时还挺嚣张,被带过来时一路吃了不少苦头,又在这里半日吓得不轻,这会儿老实得很。
石青看着他发笑,这个蠢东西还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缘故被抓到这里来的呢。
“我真的,我把我所有的银子都给你们……”张未佐还在求饶:“我还有十几房小妾,随便你们挑选,全部可以给你们……我娘是长公主,可以给你们官做……”
他绞尽脑汁,不管能不能做到的事情,全都拿出来做筹码。
赵元承看了一会儿,索然无味地移开目光。
石青看向他,等着他发落张未佐。
赵元承嘬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站起身:“阉了。”
他轻飘飘丢下两个字,转身往外走。
石青朝几个狱卒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动手。他则快步跟上了赵元承的步伐。
张未佐无所察觉,还在苦苦哀求。
赵元承走到出口处时,地牢内隐约传出惨叫。
他足下一顿:“做干净些。”
“主子放心。”石青笑道:“绝不会留下把柄。这种事情,他自己也不好意思声张的。”
*
姜扶笙回到清荷院,足足休养了两日,才养回一些精神。
她躺在床上,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倒是想明白许多事情。
“翡翠。”她唤了一声,嗓子有些哑。
“少夫人。”翡翠闻声上前,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喜道:“菩萨保佑,不发热了。少夫人脸上有血色了呢。”
“少夫人,您是不是好转了?”珊瑚也凑上来瞧。
“好多了。”姜扶笙撑起身子:“我喝些水。”
“奴婢给您倒水。”珊瑚手脚麻利,很快便倒了茶双手捧上前。
姜扶笙接过白釉盏喝了几口,将茶盏递了回去:“什么时辰了?”
“才到辰时。”珊瑚捧着茶盏笑问:“少夫人可有什么想吃的?”
“不急。”姜扶笙问道:“我让你们帮我打听季氏前些日子有没有派人登门的事,怎么样了?”
这是她趁着清醒时吩咐下去的。
在曹府发生的事情,不是季氏一个人能算计到的。其中一定有迹可循。
翡翠道:“奴婢打听到了。少夫人还真没有料错,那季氏在大夫人来咱们院子前一日,便领着女儿登门了。”
“看来,真的是大夫人和季氏商量好的,要不然大夫人无缘无故的,为什么非要带少夫人去曹家赴宴?”珊瑚气愤不已:“天底下哪有这样做婆母的?她真是不配为人。”
“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姜扶笙摆摆手。
她仔细一想便明白,赵氏那日特意来清荷院说要带她去曹家赴宴时,就已经给她设下陷阱了。
她不是个蠢的。只是没有料到赵氏自诩大家妇,竟盘算着对自家儿媳妇做出如此不堪的事。也不怕事发了丢了陆家的脸面。
“那咱们怎么办?”珊瑚出主意道:“要不然这样,咱们告诉少爷。少爷满心都是您,一定会给您出气的。说不准都不认她这个娘了呢。”
以少爷对少夫人的爱意,这也不是没可能。到时候赵氏一定会气急败坏,想想都挺解气的。
翡翠看看她,又看看姜扶笙:“奴婢也觉得可行,可又觉得这不是最好的主意。”
“嗯。”姜扶笙点点头:“他的确会给我出气。但赵氏终究是他的娘亲,血脉情缘是割不断的,这一回管用下一回就不见得管用了。”
所以,要灭了赵氏的气焰,让赵氏自身难保,到时候就没有心思琢磨找她的麻烦了。
“那要怎么办?”珊瑚不由发愁。
姜扶笙思忖道:“你让福伯去门下省帮我打听那人的近况。”
“门下省,谁啊?”珊瑚不解。
姜扶笙抿唇笑了笑:“到时候就知道了,记得让他快些回话。”
珊瑚见她笑了,便知道她有把握对付赵氏,顿时脆生生地应了。
翡翠看着珊瑚出去,面上笑意收敛看向姜扶笙。
“怎么了?”姜扶笙看她:“愁眉苦脸地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坐这说。”
她拍了拍床沿,示意翡翠坐下说。
“少夫人。”翡翠坐下,压低声音道:“这几日您昏睡着,奴婢一直没敢和您说。那日在曹家后宅里,不是小侯爷抱着您出屋子的去,那时候您昏厥过去了吗?”
“怎么?”姜扶笙听见是赵元承,面上笑意顿时一凝。
“那个大夫要给您施针。”翡翠道:“小侯爷将您往软榻放的时候,您死死拉着小侯爷的衣襟就是不肯撒手……”
她一脸愁绪地看着姜扶笙。
姜扶笙蹙眉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记得。”
“那时候您昏厥过去了呀。”翡翠接着道:“当时,少爷费了好大
的力气,才将您的手拿下来。奴婢当时瞧着,少爷的脸色难看极了,好似要杀人似的。这么几年,奴婢从未在少爷面上看见他有那么难看的脸色。奴婢觉得,少爷一定很生气。”
姜扶笙皱着眉头一时无言。她怎么会拽着赵元承的衣裳不松开?陆怀川大概是误会了,觉得她心里还有赵元承。
“这两日,少爷脸一直阴沉着,奴婢们都不敢多瞧他。”翡翠满面愁绪:“少夫人,少爷一定是往心里去了,才会如此。您得想个法子给少爷解释解释,总这样下去可不好。”
姜扶笙点点头,拍拍她的手:“我本是无心的,和他解释一下就好了。”
“奴婢没有见过少爷生这么久的气,少夫人还是好好和他说一说。”翡翠又道:“夫妻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结。”
姜扶笙应了。
*
陆怀川踏进陆府大门。
宁安正在大门内侧等着他,瞧见他便上前行礼:“主子。”
“什么事?”陆怀川足下微顿,神色称不上和煦,只能说平和。
宁安上前压低声音道:“小侯爷的人已经查到了黄府,再查下去,胡姨娘就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