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嘴里拐了个弯儿,捂嘴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知情。”
赵元承起身,拍了拍奉玄的肩:“先回去了。”
*
时光转眼即逝,已然临近中秋。
姜扶笙算着日子,哥哥该已经到上京了。可赵元承那里一直没有动静。
捱到八月十三这日,她实在焦心,思量着等晌午时分陆怀川回来,便和他商量一起去一趟良都侯府。好看看哥哥到底有没有抵达上京。
她正盘算着呢,珊瑚小跑着进来了:“少夫人,小侯爷跟前的莫山来了。”
姜扶笙心一跳,起身快步向外走去。
赵元承这个时候派人来,想必是哥哥回来了?
“姜姑娘。”莫山等在二门外,见到姜扶笙拱手行了礼:“我家主子请您过去。”
“可是我哥哥回来了?”姜扶笙目光切切望着他。
莫山道:“属下奉命前来,别的无可奉告。另外,主子吩咐请姜姑娘一人过去,若陆大人跟着,主子会不高兴。话已传到,属下告辞。”
他说着又行一礼转身离去。
“少夫人,这人怎么跟个木头桩子似的?”珊瑚忍不住埋怨:“要是石青肯定就说了,还能打听几句。”
“所以小侯爷没派石青来。”翡翠道:“就是怕漏了口风?少夫人,应当是咱们家少爷回来了吧?”
“去看看就知道了。”姜扶笙想起之前的经历,在心里叹了口气:“备马车。”
她攥着手心。哥哥在那里,即便刀山火海她也要闯一闯。
到了良都侯府,下人径直将她领进了外书房。
赵元承坐在书案前,手里翻着一本册子。
姜扶笙远远瞧着心里觉得奇怪,赵元承手里拿着的,怎么好像是大臣上给皇帝的奏折?她想到这里又摇摇头,怎么可能?那奏折都是呈到宫里去的,谁会给赵元承呈奏折?
但她越走近越觉得不对劲。
赵元承手里拿的,赫然是当朝大臣用的奏折。而且赵元承不光手里有一本,书案上还堆了一叠。
“来了。”赵元承将手里的奏折往她面前一放,靠在官帽椅上懒洋洋地望着她:“看看。”
“不,不了。”姜扶笙连连摆手。
私看奏折,还一下子这么多,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她可不敢。
“让你看你就看。”赵元承抬着下巴示意:“不然你先看看落款。”
第18章 利息
姜扶笙虚着目光看向那奏折左下角落款处, 瞧清那三个字,她眼皮不由跳了跳。
白纸上清晰的写着陆怀川的大名,工整方正秀逸圆润正是陆怀川的笔迹。名字下方还有陆怀川的私印。
“这是表哥弹劾我和我父亲的奏折, 浪荡恣意我认了, 结党营私倒也还好。只是这囤积粮食、私藏盔甲可是满门抄斩的罪。还有这一摞, 都是表哥的同党上奏的。”赵元承指了指那一叠奏折,长指在书案上漫不经心地轻叩, 眸底似有笑意:“嫂嫂, 表哥这是要置我于死地呢。”
姜扶笙迅速扫了那奏折上的内容。奏折所书和赵元承适才所言大差不差。
她蹙眉, 神色一时变了又变。这一下又得罪了赵元承, 赵元承会不会就不帮她救哥哥了?不知道哥哥到底有没有到上京?
“表哥明明知道我在救嫂嫂的兄长回来, 还在这个节骨眼上做出这样的事。还真是半分也不为嫂嫂考虑呢。”赵元承手臂搁在书案上, 身子前倾偏头看着她,笑意中含着几许嘲弄。
姜扶笙掐着手心说不出话来。
陆怀川公务上的事,她从来没有过问过, 所以陆怀川所为她半分也不知情。
但赵元承接她哥哥回上京的事,那日她从北郊回来之后,就和陆怀川说过了。
眼看着哥哥就要回来了,陆怀川连这几日都等不得吗?她有些失望,在心底叹了口气。陆怀川是真不在意她的家人。
“嫂嫂怎么说?”
赵元承催着她说话。
姜扶笙抬起清澈的眸子看他,目光坦诚:“我说了或许你不信,他上奏这件事我并不知情。”
赵元承定然认为这是她和陆怀川一起谋划的报复。但其实她从未想过报复赵元承。当初的事情都是她的错, 赵元承记恨她她无可置喙。
赵元承哂笑一声:“看来, 嫂嫂在表哥心里地位并不是很高。”
姜扶笙并不在意他所言, 见他似乎没有不高兴,按捺不住问了出来:“我哥哥回来了吗?”
眼下,她最关心的是哥哥。若能见了哥哥, 便可问一问爹娘的近况,也好放放心。
“你看这奏折上的字。”赵元承没有回答她,冷白修长的食指点在陆怀川所书的那封奏折上:“是表哥的字迹吗?”
姜扶笙自然没心思研究什么字迹,但又不能开罪他,只得假意看了一眼回道:“是。”
“单这样看着是很像。”赵元承拿过一页卷宗,放在奏折上方:“这是表哥乡试时的卷宗。放在一起比对着,可以看出差别。”
姜扶笙不由看过去。
赵元承指着奏折上的字道:“这字迹分明是模仿卷宗上字迹所书。表哥读书多年,笔锋之下自有读书之人形神兼备的风骨。而这模仿的字迹只有形,却没了风骨。这绝不是一人所书。”
姜扶笙听他说得有道理,不禁定神去比对。她左瞧右瞧,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在她看来,奏折和卷宗上的字迹并没有分别。
“我看着……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她打量着赵元承的脸色还是说了实话。
见赵元承眉目间似有不悦之色,她又补充道:“不过也有可能我读书写字不好,看不出来。”
她小时候贪玩,书读得确实不是很好。
“倒是有自知之明。”赵元承将卷宗收起,又问她:“你看他腰间的伤疤了?”
话问出来他面色忽然沉了下去,漆黑的眸底不明的情绪翻滚,似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姜扶笙不知他为何一下变了脸,鼻尖沁出一层密密的汗珠。但还是鼓足勇气说了实话:“我看了,有伤疤。是陈旧的箭伤,我不会看错。”
她也算是替陆怀川验明正身了。赵元承一直怀疑陆怀川被人顶替了,上次说性情这次又说字迹。可她天天和陆怀川一起生活,并没有发现陆怀川有什么可疑之处。
“什么时候看的?”
赵元承盯着她起身,高大的身影隔着书案将她笼罩在其中,像猛兽的影子罩
住了小白兔。
姜扶笙近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点墨般的杏眸中闪过惊惧:“上……上次,从北郊回府之后就看了。”
她以为赵元承会不信,说她撒谎向着陆怀川说话。不想赵元承却问了这么一句。他问这个做什么?
“然后呢?”
赵元承绕过书案朝她走去。他逼视着她,周身冷厉的气势令人不寒而栗。
“什么然后?”
姜扶笙迷惘地看他,实在听不懂他到底在问什么。她下意识往后退让,无暇顾及身后,不小心碰到了后面紫檀木包金角的圈椅,膝盖一弯竟坐了下去。
赵元承两手搭在扶手上,俯身贴近将她圈在自己和圈椅中间,乌浓的眸子眈眈注视着她。
姜扶笙抱紧自己仰视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水雾,眼底满是惶恐和无辜。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句话激怒了他。
“然后,你们欢好了?”
赵元承捏住她下巴,哑着嗓子低声质问她。
他手中不自觉用了力气。不消姜扶笙回答他也知道答案,以她这副娇憨惑人的模样,陆怀川如何能忍得住?
“你下三滥,不要脸!”
姜扶笙白嫩的脸颊迅速浮起红晕,气恼盖过了害怕,抬手猛地推了他一下。
赵元承虽毫无防备,但也只是被她推得松开了捏着她下巴的手。
姜扶笙抬脚踹他。可惜不仅没踹中,还被他捉住了脚踝,她努力挣扎,像飞鸟被缚住了一只脚拼了命地扑腾。
扑腾不开她又抬起另一只脚去踹赵元承,结果也被他捉住,纤细的身子半躺在圈椅中动弹不得。
赵元承一手捉着她一只脚,垂眸俯视她:“再踢?”
姜扶笙喘息着看他。他正巧站在她跟前,两手攥着她的脚。这情景让她想起压箱底避火图上的一页,就是这个姿势……
她一时羞耻极了,脸“腾”的一下瞬间红透了,耳垂更是红的几乎滴出血来。
“放手!”
她双足发力乱蹬起来。她的力气自然不能和赵元承比,但腿总比手臂力气大得多,好几下都踢在赵元承胸膛上。
“姜扶笙,老实点!”
赵元承唤她大名警告她。
姜扶笙不仅不听,反而像一尾活鱼离了水似的尾巴乱扇。大有他不放手誓不罢休的势态。
赵元承将她双足一并,只用一只大手控着,俯身轻轻松松一把将她横抱在了怀中。
“不想见你兄长了?”
姜扶笙正自挣扎得厉害,听他威胁忽然停住动作,抬起清透的眸满是希冀地看他。
“我哥哥已经在上京了对不对?”
她满心关切,没有留意到自己双手已经习惯性地攀在了他肩上。
赵元承偏头看向她的手:“嫂嫂可是有夫之妇,这般是在引诱我?”
姜扶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下一刻她便如同被烫到了一般缩回手。
“你……放我下去。”
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赵元承怀里,这样的姿态实在亲密。她一时窘迫极了,面上才消下去的红晕又浮了上来,乌眸雾蒙蒙地不敢直视他。
这一刻,她褪去了端庄的外壳,变回了从前那个生动娇憨的姜扶笙。
赵元承俯身放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