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初柳揉了揉太阳穴。
似是看出她的为难,邬崖川沉吟片刻,提议道:“不然随我去据点?”
饶初柳讶异抬眸,便见邬崖川安抚般的朝她一笑,温柔到像是这几日的冲突都不存在,又回到了在船上他教她学时的状态,但又好像……与那时不完全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饶初柳又说不出来。
“你如今是散修谢意,又是我的……”邬崖川停顿片刻,含笑看着她,“客人,据点的弟子不会对你有所冒犯,安全必然无虞,甚至你有什么疑问,也随时可以找我。”
“现在就又成客人了?”饶初柳幽幽看着他,“我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邬崖川眉头微拧,看上去十分为难,“但我从前并无女性友人,若是同门知道,只怕是会误会你与我之间……”
他欲言又止,到底是没把剩下的话说出来,“届时谣言必生,不妥。”
饶初柳眼神古怪,“你管不了?”
邬崖川无奈道:“我虽是当代首徒,但能跟汪师叔待在海心城据点的同辈弟子年纪都长我许多,实在不好拿出管教荆南跟宋师妹他们的样子来制约这些师弟妹。”
饶初柳眸光微闪,在惜子城时,宋清瑜跟朱越助攻她颇多,若是去了海心城据点,岂不是也可利用其他星衍宗弟子一二?
邬崖川看在眼中,端起茶杯放在嘴边,掩住微勾的唇角。
然而饶初柳的下一句话,就让他笑意全无,“还是不麻烦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用灵物提升实力,在星衍宗的地盘上,她闭关不踏实,颜芷师姐送灵物也不方便,“我还是去忆心楼的据点吧,颜芷师姐说有几位师姑在闭关,若是出关,我也能及时拜会。”
就算那人是知心人又如何,她请师姐将她安排在师姑们附近,不信这人还敢猖狂。
至于猎艳邬崖川?
开玩笑,他们俩在法船里单独相处那么久都没能接个吻,被同门盯着,以邬崖川的规矩,说不定连手都不给牵了。
她可不想白白浪费时间。
邬崖川没再说什么,他并非耐心不足之人,依言将饶初柳送到忆心楼的据点外,温声叮嘱起来,做足了好哥哥的样子。
直到饶初柳眸中的光亮逐渐涣散,他才恋恋不舍地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转身离开。
也不知是不是着急回去做事,邬崖川走得很快,一步几乎能顶平常的几步。
饶初柳目送着他背影被几只四五米大的海妖遮挡住,才转过身,就被仿佛镶嵌在墙面上的杏眼惊得停住脚步。
反应过来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师姐,你这是在做什么?”
杏眼眨了眨,下一瞬,饶初柳面前的墙面忽然消失了一块,变成了一道可容纳两人并肩同行的小小拱门。
颜芷从拱门里扑过来,瞥了眼站在人群中默默往这边看的清秀男子,男子与她对上视线时,只是礼貌疏离地点了点头,但视线落在饶初柳身上时,就倏然柔软起来。
似是有人传讯,他低头瞥了眼传讯玉符,又抬眸深深看了饶初柳一眼,才转身离开。
怪不得当初选邬崖川,原来小师妹就喜欢这一款。
颜芷恍然,肩膀撞了撞饶初柳的肩,坏笑道:“小……意儿,那是谁啊?”
饶初柳反手拉着她就往里面走,“你就把他当成是我哥哥吧。”
“哥哥?”颜芷笑得更暧昧了,“情哥哥吧!”
“算是吧。”饶初柳也没否认,但颜芷再问她关于两人相处的细节,她就没再回答,而是提到了客栈门口发生的事情。
颜芷顿时也没了八卦的心思,直接带着饶初柳去拜会了几位师姑,几位师姑给了见面礼,又收了饶初柳孝敬的灵膳,还喜欢她嘴甜,便纷纷表示可以让她住在她们院子里。
饶初柳甜甜地谢过每一位师姑,选了院子里有两间闭关室的那位后,就带着颜芷这几天收集来的灵物钻进了闭关室,做好未来几日的计划后,疯狂开始卷。
有的灵物需要炼制成丹药才能发挥最大作用,有的则只能药浴吸收,于是饶初柳先是处理好了所有灵药,炼丹的同时背诵邬崖川给她那些常识书,泡药浴的时候便盘膝打坐修炼。
就这样专心致志的修炼了五天,砸进去价值五千万的灵药后,饶初柳的修为也终于从炼气七层突破至练气十二层,距离突破筑基只一线之隔,她又折腾了两天,吃了价值一千万的灵药也没能冲破那条线。
“找个男修奠基不是轻轻松松就冲过去了?”颜芷过来给饶初柳送所有知心人男修跟那几日进过铺子的男食客的资料,就被她抓住询问为何突破不了,顿时戏谑道:“采补了你那个好哥哥,连升三级不是问题。”
饶初柳:“……”
难道是她不想采补吗?
饶初柳默默翻看着颜芷拿来的资料,发现当日所有男性知心人行踪都算得上详细可查,起码在她进入幻境的那半个时辰里是没有嫌疑的,虽然不排除那人扫尾干净,但可能性其实不大。
她又朝小储物袋里看了眼,男性食客当日的动向放出来估计能塞满整间闭关室,饶初柳不得不放弃了找出那狂徒的打算。
算了,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这些都是我筛选出来,在那两个时辰里行踪不确定的,若是将那几日所有进过铺子的男修资料都放进来,就更多了。”
颜芷戳了戳小师妹发黑的俏脸,眼珠转了转,瞬间兴奋起来,“对了,你不愿意跟你那位哥哥双修?是不是因为邬崖川啊?”
“……师姐这么说倒也没问题。”饶初柳懒得纠正颜芷的想法,眼见着颜芷笑得贼兮兮,掏出一包虾酥盘膝坐在她对面,一副要跟她促膝长谈的模样,当即抬手按住颜芷的肩膀,“筑基的事不解决,我没心情说八卦。”
“好吧。”颜芷遗憾地收起虾酥,不由得对那位清秀男子心生同情。
替身果然比不上正主啊!
饶初柳并不知颜芷在脑海里给她跟邬崖川编纂出了多狗血的大戏,她试图在师姐这里得到一点帮助,但很快发现,在修炼上,完全指望不了颜芷。
颜芷的脑子大概全长在情报上了,随便提到一个人,她就能瞬间说出这个人一整本族谱的情史,连带着这个人的情敌,情敌的族谱……
饶初柳甚至觉得整个月琅洲所有修士的事迹在颜芷脑海里串联成了层层叠叠的情报网,只要是修士,就躲不过颜芷的眼。
或许在势力上,忆心楼跟万知阁经营侧重点不同,很难分出高下。但在个体上,颜芷师姐无疑是能以一己之力吊打所有情报贩子,堪称月琅洲的情报第一人。
但在情报外,颜芷大概跟荆南不相上下。
在意识到颜芷甚至听不懂她的问题后,饶初柳果断选择去跟一名擅长岐黄之术的师姑齐菱湘求助,这次总算得到了答案。
“日常修炼用这些丹药还凑合,这医修写得都是些药力绵柔不损经脉的丹药。”
齐菱湘称赞几句,将宋清瑜写的册子还给饶初柳,“但突破大境界与小境界不同,靠这些丹药跟日常修炼得的灵力可以缓缓磨开小境界的瓶颈,但大境界需要一鼓作气冲过去,你得服用药力更刚猛的丹药。”
因着炼丹需要不断买丹方,是所有技能里最花钱的,饶初柳目前最短板的就是炼丹,所以她对这方面确实不怎么了解,“齐师姑,靠这些丹药突破不了大境界吗?”
“能是能,但得磨到什么时候?”齐菱湘也没嫌弃小师侄无知,没到十九岁的小孩子,能知道这么多都已经让她很惊喜了,这可是她们合欢宗少有的好学弟子。
想到这,齐菱湘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角落里快要缩成鹌鹑的颜芷,“药力是会不断损耗的,你得吃多少才能冲过去?浪费这个时间跟灵石,还不如找个男人睡一睡来得快。”
“我就是这么说的!”颜芷脱口而出。
然后她就又收获了齐师姑一个白眼,缩着脖子面壁去了。
齐菱湘探了探饶初柳的脉,惊讶挑眉,看她的眼神顿时更和蔼了,“好孩子。”
她干脆写了一张丹方,塞进饶初柳手里,“师姑这里没有四阶以下的灵药,你把上面的药配齐,师姑给你炼制出来。”
“谢谢师姑,但是不用了。”饶初柳笑得娇憨,师姑们闭关的地方跟忆心楼虽然在一处,但并不相通,作为知心人的外人不敢踏足,唯一能进来的就是楼内的另两位师姑跟颜芷,因而饶初柳也没再伪装。
她虽然不是月溪那种让长辈看着就喜欢的乖软相貌,但笑起来眉眼弯弯,看上去十分讨喜,“我会炼丹的。”
饶初柳献宝似的将自己炼制的丹纹辟谷丹捧给齐菱湘看,然后就收获了齐师姑赏赐的一摞炼丹笔记跟她研制的所有丹方,离开师姑的院落之前,齐师姑还欣慰地拍着她的肩膀让她有问题就来找她。
直到回到闭关室,颜芷才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蒲团上,趴在桌案上感慨道:“下次我可不陪你去了,齐师姑夸你一句,就得瞪我一眼,要不是咱们俩感情好,我就丢下你自己跑了。”
话音刚落,一只用灵果灵蜜制成的冰糖葫芦就出现在颜芷眼前,“呐,补偿。”
颜芷眉开眼笑地接过冰糖葫芦,咬了一口,就凑过去看饶初柳手里的丹方,“这些灵药海心城确实都能收到,但是很贵,比在月琅贵了三四倍,你要是急着用,我就让他们现在收,不急的话,我传讯回去,让他们在月琅收。”
知道颜芷用得上,饶初柳这几天忙里偷闲给她也制作了一枚御灵通轨阵的阵牌,把颜芷感动地抱着她亲了好几口。
三四倍啊……
在灵石跟时间中,饶初柳决定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备用的药方。
“三哥,天道商行里药性刚猛的低阶丹药里有没有主药是海底灵药的?”客栈里,饶初柳眼巴巴望着邬崖川。
听明白她的诉求后,邬崖川沉默片刻,开始盘算自己的家底儿。
单灵石矿这一项,他想必没有司宫誉多,但也有二三十条。
其他产业他应该是多过司宫誉的,毕竟邪道最猖獗的只有擎天宗,其他邪宗多是躲躲藏藏,因而司宫誉即便有产业也多是在邪都附近,偏安一隅。
而正道虽是星衍宗最盛,但如琴镜阁、浩渺宗等顶尖大宗门以及其他大小宗门也占据了月琅洲六七成的灵源之地。
自从当上正道魁首后,邬崖川便开始布局,如今几乎每个宗门附近都有他的产业,再加上与师弟师妹合作的分例,天道商行里的抽成,历练时的缴获……
具体多少,邬崖川一时算不清,但大概不至于让道侣跟着他反而吃苦。
“说来也巧,药效刚猛的低阶破境丹药,我这里正好有一颗。”邬崖川抬起饶初柳的手,将玉瓶放进她手心,笑得格外温柔,“这是先前荆南在练气境界时我给他准备的,后来没用上,你正好帮我清清储物戒的空间。”
是他想通太迟,才委屈她还得提心吊胆用司宫誉给的东西。
饶初柳愣了下,打开玉瓶嗅了嗅,心中一暖,也有些好笑。
荆南的修为可真神奇,大半年前还是金丹六层,半月前就变成练气了。
“谢谢三哥。”饶初柳决定投桃报李,当然不是凑上去亲人家一口,这是恩将仇报,“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咱们来海心城也有一段时间了,要不要去玩玩?”
物质上饶初柳暂时难以回报,但抽几天时间出来给邬崖川解解压,她还是没问题的。
“……好。”邬崖川迟疑片刻,答应下来。
师父跟商师姑说得没错,宗门兴衰非他一人可扛,不可抢了其他师弟师妹历练的机会。
第54章 小道侣万更
虽然两人都是有主见的性子,但也有些微妙的不同。
饶初柳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只能靠自己,所以她更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而邬崖川虽也是自小做惯了决策者,但有长辈在时,他总是要退让,因而对于听饶初柳的话这件事,接受十分良好。
她拉着邬崖川的手穿梭在海妖跟人群中,碰上新鲜的小吃总要买上两小份,不是一人一份,而是给茂茂留一份,她跟邬崖川分着吃一份,分量不多,他们俩都能尝尝味道。
但只要有邬崖川喜欢的酸甜口跟辣味的小吃,饶初柳就只吃一口,其他都让给他。
邬崖川看着饶初柳每过一个小吃摊都要买两份,甚至他们俩都不想吃的食物,她也要买一份放进储物袋,想起她在惜子城时也是这样,不由有些好奇,“你买这些是要研究做法?”
饶初柳解释道:“不是啊,这是给茂茂带的。”
邬崖川道:“是你的灵宠?”
“是啊。”饶初柳道:“虽然是灵宠,但在我眼里,茂茂就相当于我的弟弟。”
赶路那两年半,她也生过病,累到发起高烧,是茂茂一整夜又是来回扑腾着给她沾水降温,又是割开翅尖给她喂灵血。
她好不容易退烧,却还没力气去觅食,也是茂茂辛辛苦苦叼了鱼来,它知道她不能吃生食,还特意烤熟,当然,烤到最后,它翅膀上的羽毛都被烤焦了,整条鱼半生不熟,还带着鱼鳞跟苦胆。
邬崖川蹙眉道:“你把鱼吃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