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几分钟前的场景吗?
卿鸢深吸了口气,转动手中的把手, 推开门, 走进茧房, 金角哨兵还站在酒柜前,但这次没有转头,低头看着手里的酒瓶, 而坐在沙发上的黑角哨兵却换了个坐姿,手臂没搭在沙发靠背上, 优雅地调整着袖扣,接着把一只手搭在沙发扶手上, 另一只手放在腿上。
姿势是变得内敛了,可看她的眼神还是高高在上而又戏谑的。
“向导小姐,我们又见面了。”他抬起手, 递给她。
这个“又见面了”就很微妙,既可以指他们之前在污染区见过,也可以指几分钟前,他们才见过,只不过,因为哨兵把时间调了回去,才让他们“又”见了一次面。
卿鸢当没看到他的手,要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哨兵却伸开长腿,挡住她:“时间过去这么久,向导小姐却一点也没有变,还是这么令人……”他把被她无视的手放在胸膛上,看向背对着他们的金角哨兵勾起唇,“怦然心动。”
卿鸢再怎么表情管理,也没忍住皱起眉,他有病吧?
金角哨兵收回目光,看了看向导皱起的眉,放轻声音:“又让向导小姐不开心了吗?”
卿鸢感觉不好,来不及说话,人又回到了门口。
智能球的电子音第三次响起,卿鸢心里有个哥斯拉在咆哮,用力拧开门把手,带着怒气走进去。
这次她没看到金角哨兵,因为她的视线被站起来等她的黑角哨兵挡住了,他准确地预测到她进来的时间,微微躬身,对她行了个标准养眼的绅士礼,直起身,黑色眼睛带着笑意:“这个见面方式,向导小姐会满意吗?”
是见面方式的问题吗?是他这个人有问题,卿鸢看向他,不再压抑他的偏见。
不,不是偏见,这个随便调动别人的时间,捉弄人的哨兵就是很讨厌。
她都把憎恶明晃晃放在眼睛里了,哨兵却像是看到了非常符合他审美的艺术品一样,傲慢的黑眸都变得温柔而充满爱意,欣赏地看着她的眼睛,轻声感叹:“向导小姐厌恶我的眼神……真让人兴奋,如果可以,我想把现在定格,将这一秒的向导小姐永远收藏。”
卿鸢警惕地看向他,怕他还有什么隐藏技能,真把她凝固在某一瞬间里。
哨兵在她的眼神发生改变后,失去了兴趣,笑了一下:“总回到过去没什么意思,让我们去未来看看,怎么样?”
卿鸢想要拒绝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眼前又一花。
啪!
一声脆响,卿鸢微微睁大眼睛,余光扫过周围,她还在茧房里,但和哨兵的站位有些不同,哨兵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的面前,而她……
卿鸢看向她的手,她的手距离被她打得偏过头的黑角哨兵有几厘米的距离。
她是想打这个哨兵,但她也很清楚,她不会这么做。
所以,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哨兵说要带她到未来看看,这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吗?他是故意选择这个时间节点的吗?
卿鸢带着一头的问号,看向黑角哨兵,他的眼睫低着,侧脸看起来还是那么傲慢讨厌,眼神很是危险,凝聚着被冒犯的不爽和戾气,俨然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么做。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不是他自己调的时间吗?调她巴掌上了,怪谁?
道理是这个道理,就怕这个哨兵不讲道理,卿鸢正要退后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免得他发疯,却不想,那个哨兵抬起眼看向她,一只手按在她打他的手上,用天生看不起所有人的自大眼神俯视着她,把自己的脸贴到她的手心,闭上眼,总是居高临下的眉眼一下变得乖顺,用脸颊在她的手心轻轻蹭了蹭。
睁开眼,沉溺痴迷的眼眸逐渐清醒,换回本来的轻蔑鄙夷:“向导小姐把我这里打爽了。”他抬起另一只手,又放在他的心口,接着手缓缓下滑,本来就系得很低的衬衫领口被他指尖勾得更开,“还有这里。”
卿鸢没让视线随着哨兵的手向下,看着他的眼睛。
哨兵矜贵,高傲,礼仪满分,但性格恶劣,也没什么廉耻心,像是包装得很漂亮,内里腐烂发臭的礼盒。
好恶心,卿鸢把手抽回来,拿出纸巾把手指一根根仔细擦干净。
穿着昂贵西装的哨兵当然不脏,甚至身上还很香,卿鸢这么做,就是让他更深刻地领会到她对他的唾弃嫌恶。
哨兵静静看着她用行动表达对他的厌恶,感受着胸腔里的跳动平缓下来,挑眉:“向导小姐难道不好奇,我做了什么坏事,让向导小姐不惜脏了自己的手也要教训我?”
他放轻声音,试图诱惑她:“这次让我们再往前面倒一点,看看发生了什么,好不好?”
当然不好,卿鸢这次反应很快,在他调动时间前,开口阻止他:“够了。”
“一巴掌怎么够?”哨兵看着她的手,觉得胸腔心跳的频率寡淡无趣极了,他不喜欢被人扇巴掌,但喜欢心脏快要爆开的刺激感觉。
那是他以前从未体验过的。
他不需要征求任何人的意见,没有人能阻拦他,黑角哨兵眼底亮起黑红色的异光,黑角也散出同色系的光芒。
卿鸢注意到他的变化,知道哨兵又要强行拨动她的时间了。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只能凭直觉,抬高手抓住他发光的黑角。
哨兵身体一顿,眼底的异光灭掉,微微虚起眼,眼里聚集杀意,声音很轻,彬彬有礼地跟她道歉:“向导小姐,是我的错,没有提前告诉你,不可以碰我的角。”顿了顿,冷漠地看了一眼她抓着他龙角的手,“会死人的。”话音落下,他眼底的暗芒再次亮起,裸露在外的皮肤长出形状不规则的狰狞黑甲纹路。
与此同时,卿鸢从哨兵身后的玻璃墙看到一个巨物在她右侧肩膀上方露头,一点点将自己覆满黑甲的粗长身躯显露出来。
那是一条黑龙。
怪不得黑角哨兵天赋那么珍贵,为人那么高傲,原来是龙族。
这龙也太大了吧?还没完全显形,就要把举架很高的VVIP茧房给撑满了。
“向导小姐,可以请你再扇我一下吗?”黑龙哨兵的口吻礼貌到极点,也冷血到极点,“让我的心脏最后体验一次兴奋得就要胀爆的快乐。”
他都要杀她了,还想让她在被他杀死前扇他?怎么会有这么m的凶手啊?
卿鸢感觉黑龙凉凉的吐息贴着她的颈侧,它只要稍微呲呲牙,就能把她的脑袋咬下来。
“不可以吗?”黑龙哨兵没听到向导的回答,自己有了答案,“那就算了。”
反正他胸膛里的心脏也不是他的。
通过它感知到的兴奋,心动很有趣,但也不属于他。
他抬起眼,很是新奇地看了看向导仍松松握着他的龙角没放开的手,他其实不讨厌她的手,也不讨厌她抓住他龙角的触感。
只是被人碰触龙角,会让他有种被当做宠物羞辱的感觉,这种感觉会让他全身都不舒服。
他拥有允许别人回到过去,弥补过错的天赋。
可他不打算浪费在妄想凌驾驯服他的向导身上。
黑龙哨兵薄唇间吐出复杂古老的龙族语言,听懂指令的黑龙仰头发出长啸,向卿鸢冲过来,光是它身躯带起的气流都要把卿鸢撞倒了,但她还是没放开黑龙哨兵的龙角,反而将它们攥得更紧,手心聚集精神力。
察觉到向导的反抗,黑龙哨兵闭了下眼,龙角确实因为她有些痒,他胸膛里不属于他的心脏很软弱,被痒意影响,又跳得飞快。
就是因为它,这颗属于另一条龙,正直但脆弱的心脏,他百毒不侵的身体也受到了影响。
可那又怎么样呢?黑龙哨兵睁开眼,顶着从他心脏流向四肢百骸,越发要命的痛痒,冲垂死挣扎的向导笑了一下。
“没有被吓哭,勇气可嘉,那就再给你十秒钟的时间。”
他悠闲地闭上眼睛:“也让我多享受一下,向导赐予我的‘折磨’。”
“十。”他开始倒数,脚下有时间结界展开,结界外,没有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自然也无法触发茧房的报警装置。
黑龙围着卿鸢游弋,卿鸢能听到它吞咽口水的声音,耳边黑龙哨兵的倒计时让她心烦得不行。
她当然不想就这么死了,卿鸢拼命调动精神力,像虫母前辈教她的一样,让它们围着她形成一道保护性的屏障。
只是这个屏障更适合防御精神系攻击,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这么大一条龙的物理伤害。
没有时间不安害怕,卿鸢抓紧时间加厚她的“防御墙”。
“一。”黑龙哨兵睁开眼,“时间到了。”
第103章 开始升破级
精神力建造的保护屏障与她密切相连, 当它们被黑龙咬住,卿鸢也感觉到了刻骨的疼痛,但比起疼痛, 更强烈的是愤怒,被哨兵放在一个由他决定她生死的位置,被他拿捏生命的愤怒。
这种愤怒逐渐吞噬了卿鸢的理智, 让她不再权衡, 不再绞尽脑汁想办法求生。
她要和他对抗, 她要反过来撕咬这头要将她吞之入腹的黑龙。
卿鸢的神情很冷静, 体内的精神力却随着她暴涨的怒意喷薄而出,就连卿鸢自己也不知道它们以前储存在哪里,她现在也没心情思考这些, 一层层的精神屏障在她身前构筑, 当它们的强度达到一定临界,它们不再只有被动抵御伤害的作用, 被精神力黏着在一起的水元素活跃度突破极限, 疯狂地翻涌碰撞, 在凝固的时间里掀起惊涛骇浪。
黑龙的鳞甲被水花溅湿,被肉眼无法看到的水元素渗透腐蚀,黑甲下泄出耀眼的金光。
就算是龙族哨兵, 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他同样也能感知到精神体的一切, 无坚不摧的龙甲被腐蚀,他的脸上也出现鲜血淋漓的伤痕, 他抬起手,沾了些血液,看着它们顺着他的手指流下, 他笑起来,他的结界里,任何时间都可以被他随心所欲地掌控,龙甲和他脸上的伤口以惊人的速度愈合,而轰鸣的巨浪却被凝固,黑龙很轻易地避开它们。
他低下头,让向导不必抬高手臂才能抓住他的龙角,亮着黑红暗芒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把她最后的样子凝固在他眼眸里的时间琥珀里:“能攻击哨兵的向导……卿鸢小姐,你让我看到了从未见过的奇迹,作为回报,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个龙族的秘密,龙族……是不死的种族。”
“除非你能得到他的心,让他的心碎成齑粉。”他偏头,漂亮的黑色眼睛里带了些挑衅的意味,拉开衬衫,向她露出心口,“向导小姐,要试试吗?”
卿鸢看着他,被哨兵凝固的不只是她的精神力,还有她。
只有一缕精神力,在他的默许下可以移动,当她把那缕精神力送进他的身体,哨兵没有阻止,反而笑意加深,似乎就等着她这么做。
卿鸢脑海里展开动态的图画,顺着哨兵的血管,摸索到他的胸腔,“看”到腔体内震动的红黑色心脏。
“碰碰它。”哨兵放轻声音,按捺着渴求,让这个特别的向导直接碰触这颗心脏,一定比打他的脸获得的快感更强烈。
“向导小姐可以用你可爱的精神力对它做任何事,伤害它,虐待它,杀死它,什么都可以,但你要抓紧时间……”卿鸢听到耳边响起滴答滴答的声音,黑龙咬住了她的精神力屏障,利齿慢慢咬合,屏障上的裂纹无声蔓延深入。
卿鸢让这缕精神力缠绕住哨兵的心脏,哨兵发出享受的喟叹,这感觉比他想象得还好。
他喘息着提醒她:“一定要在被我杀死前,杀死我。”
精神力绞紧,黑红色的心脏快速充血,挣扎着猛烈跳动,胀到极限的表面绽开渗着金色光芒的伤口。
如此柔软的心脏却很难被摧毁,哨兵也很清楚它的极限,不仅没有痛苦害怕,反而专心沉溺在它被折磨的欢愉里。
咔嚓。
这是卿鸢精神力屏障破碎的声音,保护着她的水元素海洋慢慢碎成一片片。
上一秒还沉溺在疼痛里无法自拔的黑龙哨兵睁开眼,毫不留恋地宣布:“好可惜,向导小姐的时间到了。”
他深吸了口气,轻松地捻灭了缠着心脏的那缕纤弱的精神力。抬起手,要拨开向导的手,他不希望她被黑龙夺走生机的时候,还抓着他的龙角。
死亡的味道很难闻。
“一点也不可惜。”卿鸢轻声说,声音平稳,哪怕黑龙已经咬碎她的最后一道屏障。
黑龙哨兵顿住,看着她的唇。
被时间凝固的她,不应该说话的。
他抬眼看向她身后,本该被黑龙彻底消解的精神力还剩下最后一束,包裹着即将干涸的水元素。
它们好像形成了一条特别的水色通道。
澎湃强大的能量波动从通道口溢出,这么激烈的波动只能来自精神体,而且是哨兵的精神体。
因为哨兵的精神体才能脱离本体,外显出来。
对于向导,这是绝对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