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别太伤心。”狸胥别扭地安慰,“他们那种人都这样,你怎么还能真喜欢上。”
“……”
弦汐无声啜泣着,一句话都无法回应。
她昨天刚说过爱他。
他居然,是这么看她的。
情人而已。
床上玩儿的。
脑子不好使。
没命了也不打紧……
眼泪模糊了视线,让一切都变得雾蒙蒙的,看不真切。
“喜欢”两个字,她用了很久才理解;可从玄濯嘴里说出来时,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她到底在爱一个什么样的人。
狸胥看她这恍恍惚惚的样子,心里有些同情,于是思忖了片刻,蹲下身问她:“你以前养过宠物没?”
弦汐被这个问题分了神,声音嘶哑道:“没……但是,家里养过一只狗,叫阿财。”
“你喜欢阿财吗?”
弦汐点头。
狸胥比划着:“阿财在你眼里,就跟你在太子殿下眼里差不多,那个,说句实在的,可能他对你还没你对阿财感情深厚。”
她没打算跟弦汐拐弯抹角,这种事就是要认得越清越好。
弦汐眼神空洞:“玄濯,把我当狗吗?”
狸胥抓抓头,“也不是当狗,就是……玩物。玩物知道吧?”
她抬头望了望,纵身一跳,抓了只蕃鸟下来,递到弦汐面前,“就像这只鸟,它现在在我手里,就是玩物。”
那只蕃鸟扑腾着翅膀尖声嘶鸣,却怎么都逃不脱狸胥的手掌心。
狸胥道:“按那几条龙的个性,如果他们喜欢它,就会把它抓到身边养起来,至于这只鸟愿不愿意,那不重要,他们也有的是法子让它愿意;等到玩腻了玩够了再毫不留情地抛弃掉,被抛弃后这只鸟是死是活他们也同样不在乎。”
她撇撇嘴,“他们就是这样的,没有真心,你也犯不着真心对他们。”
原来是这样。
弦汐双目无神地发着呆,半晌,道:“我以为,你喜欢苍璃。”
“喜欢三殿下?我当然喜欢。”狸胥从鼻子里呵笑一声,“脸又帅出手又大方,谁不喜欢。他要是肯把天族三殿下的位置让给我坐,我就更喜欢他了——然后再喜欢上别的一堆人。”
“……”
狸胥感觉弦汐这样的应该也不太懂权势的好处,是以也没再说,伸出一根手指点点她的肩:“诶,我教你些撒娇的手段吧,你跟太子殿下讨不到真心,总得讨点别的出来。”
弦汐:“……讨什么?”
狸胥:“钱啊宝物啊法器啊,什么都行,你不能亏了自己。”
弦汐木然道:“我不想要他的东西。”
狸胥瞄着她神情,也没再继续,只道:“好吧,那,我们回去?”
弦汐点点头,轻声说:“嗯”
两人起身往回走。
走着走着,狸胥突然想到:“对了,你不要告诉太子殿下是我跟你说的这些啊,他会杀了我的。”
“……好。”
魂不守舍地坐回席间,弦汐的泪水勉强止住,只有红肿的眼圈暗示着方才发生了什么。
桌上原先的饭菜已没了热气,早早被御厨替换成新菜。
佳肴依旧鲜美,她却没了食欲。
不知过了多久,离去的四人拖着一堆猎物满载归来,一甩手,丢给溪边的厨子。
玄濯似是心情不错,坐到弦汐身边时,亲热地伸手揽住她,“我给你猎了几头鹿,一会让厨子烤出来,你多吃些,补气血。”
弦汐转头看向他。
玄濯这个人,真是奇怪。
明明心里把她看得比尘埃还不如,当面却又能笑着对她说出这些温柔的话。
她搞不懂他。
见弦汐不语,眼睛还红红的,玄濯笑意收敛,沉声问:“怎么哭了?有人欺负你?”
“……没有。”弦汐垂下头,揉了揉眼,“方才睡了一会,可能眼睛有点肿。”
“真的?”玄濯有些怀疑。
“真的。”
弦汐不想跟他多说,拿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碗里,轻道:“这个好吃,你尝一口。”
这还是弦汐第一次给他夹菜。
玄濯意外的同时又感到高兴,摸摸她的头,柔声道:“好,我尝尝。”
他吃下那块肉,道:“确实不错,回头我问问做这道菜的厨子是谁,让他到我宫里,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弦汐扯扯嘴角,笑了下,目光凝在桌子上,没有回应。
……
宴席一直持续到傍晚。
玄濯带着弦汐回到马车,坐上去后,他不经意道:“你下午的时候话有些少,哪里不开心吗?”
“没有。”弦汐细声道,“我一直是这样。”
玄濯便也没往心里去,伸手将她抱到腿上,迫不及待地拿出那根簪子,“来,先戴上给我看看。”
他等不到回去搭配衣服再看了。
弦汐静了片刻,拆开发髻,接过簪子,将就着随便绾起青丝。
“好看。”
玄濯将她鬓边碎发挽到耳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称赞道。
瓷白簪子与乌黑长发纠缠,簪首喜鹊并立于芙蓉梢头,红白珠帘垂落,微微摇曳,衬得玉脸生霞,娇靥明媚。
果然还是得珠光宝气的才好。玄濯心想。
其实,要是成婚的话,选弦汐就不错。
他是真挺喜欢弦汐的。
但凡弦汐有涂山庾那样的权势地位,他也就娶她了。
或者没那么高,地位再低一点,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她没有。
她什么都没有。
……没有也不碍事,成婚就是个虚头巴脑的仪式罢了,反正弦汐是他的,没这仪式也无所谓。
少个名分而已,他照样会对她好。
玄濯摁着她的后脑亲了她一下,随后在储物袋里翻翻找找,掏出一面镜子给她,“自己看看,是不是很漂亮?”
弦汐接了过来,看向镜子里那张面容。
确实漂亮。
但她这回不觉得漂亮了,她觉得可笑。
她的目光从镜面,慢慢移到玄濯脸上。
——那个不屑地轻贱她的人,这个浅笑着亲吻她的人。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她宁愿玄濯当面对她说出那些话,好让她知道他究竟是如何看待她的,尽管那样依旧痛苦,但也总胜过现下这令她捉摸不透的处境。
玄濯还在望着她,似是在等她回应。
弦汐强撑出一点笑,然而唇瓣弯起的那刻,一滴热泪便顺着脸颊滑落。
饱满滚烫,像是蕴着积攒了一下午的情绪。
玄濯皱着眉,拿帕子替她擦掉泪痕:“怎么哭了?”
弦汐压住喉头的酸,笑着道:“你送我东西,我高兴。”
玄濯也笑了:“一个小物件而已,至于吗?”
弦汐注视着他,眼圈一点点变红,她哽咽着道:“玄濯,我好像……比我想象中还要爱你。”
所以此刻才会难受成这样。
她一边颤抖着上扬嘴角,紧蹙眉尖笑得难以自抑,一边又断着呼吸泪流不止,接连的泪珠从尖尖下颌滴落,染湿衣襟。
玄濯看着这样的她,慢慢没了笑,伸手把她扣在怀里,轻声道:“好了,不哭了。”
趴在他胸口,弦汐彻底耷下眉梢唇畔,在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中,沉默而悲凄地哭了出来。
他身上浓郁的龙涎香气宛如剧毒一般,进入她肺腑后,刀子一样切割着她的血肉。
她最爱的人,同时也给予了她最难承受的痛苦。
或许过往的任何时候,都不会比这一刻更痛了。
第35章 他是不是有哪方面特殊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