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还真不知道啊?
背后传来嘁嘁喳喳的嬉笑声,显然那帮烦人的妖精也看出不对头了,正在幸灾乐祸。
狸胥咬牙切齿的同时又觉现状有点棘手。
面前这姑娘怎么说也是玄濯当下的心头好,她给惹成这样,玄濯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动怒。
狸胥呜噜着搪塞道:“……没什么情人,我胡乱说的。”
弦汐焦急得快要流泪:“你骗人,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是情人?”
眼见躲不开,狸胥只好硬着头皮反问她:“你是不是经常跟玄濯一块儿睡觉?睡过之后他是不是还给你很多好东西?”
“……是。”
“这就是情人。”果断利落地解释完,狸胥转身就想跑。
弦汐死死抓住她,失魂落魄地问:“当情人、玄濯为何要把我当情人?”
狸胥一点也不想再跟她耗下去,她现在简直心惊胆战,生怕玄濯回来看到这一幕给她掐死,于是火急火燎道:“还能为何,他想睡你又不愿娶你呗!”
“他……”
“哎呀,你不要再问我了!”狸胥挣开她的手,“你再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去问太——”
她话音一顿。
——玄濯喜爱这女人,大抵有一半或者一大半是因为她清纯什么都不知道,自己这会儿啥啥都点出来了还不说清楚,回头她再去质问玄濯,那玄濯不更得来掐死她了吗?
操。
早知道不多嘴来问这一句了。
狸胥一时间骑虎难下。
她咬唇看着弦汐失神的样子,心想要是就这么走掉的话,这个叫弦汐的肯定会去问玄濯怎么回事,她又不聪明,就凭玄濯那本事,三言两语就能给她糊弄过去。
到时候玄濯找她算账,她就是喊破天了也没人能救她。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让这个弦汐一次性把事情都弄个明明白白,然后她再说两句好话封口,免得被供出来,这样或许就安全了。
狸胥觉着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一时嘴贱导致现在要绕这么一大圈来保命。
她烦闷地叹了口气,感知了一下那帮龙的气息——
尚在远处,估计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她回忆起那位七殿下临走前对玄濯的态度,脑子一转,对弦汐道:“喂……弦汐,你跟我来。”
弦汐恍惚着跟上她。
狸胥带她远离宴席,走到密林里,转身道:“你是道士,应当会化形和遮掩气息吧?”
弦汐缓缓点头:“会。”
“那你就……化成叶子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弦汐猜不出她想干什么,但还是依言化成一片小叶子,静静躺在地面。
狸胥也变成本体,毛茸茸的胸腹压下去在叶片上蹭了蹭,用自己的气息遮掩住弦汐的,随后张嘴叼起她,朝那几条龙离开的方向跑去。
——
玄濯和应桀并排骑马走在前头,赤熘跟苍璃探头探脑地跟在后面。
“哥,你有点太宠着你那个小情儿了。”
应桀平静道。
玄濯风轻云淡:“有吗?”
应桀侧他一眼,看不出他是真不晓得还是故意装糊涂。
他干脆直白地提醒:“你也收敛收敛,别对玩物太过上心。”
后方赤熘忽然想到什么,插嘴道:“就是啊,之前哥你大半夜的让我从昆仑跑去琅琊烧房子,说什么忙,结果隔天自个儿就去了昆仑!听英招说你还带了个小女娃,坐河边给她磨了半宿石头,不会就是你今天带的那姑娘吧?”
赤熘越说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儿,皱着粗眉头犹疑:“欸,那小姑娘手上戴的是不是昆仑寒髓石啊?”
应桀转头看向玄濯:“你还干过这事?”
玄濯:“……”
他一时无言。
他这七弟算是与他关系好的弟弟里面最靠谱的一个,虽说相差的岁数大了些,但竟难得能平等沟通。
此时面对质疑,他也确实无从辩解,只好道:“她怕火,那时候还被人用火给烧着了,我就想着,给她弄个辟火的东西。”
应桀:“你手里很缺辟火神器?”
玄濯:“她还得在仙宗里听学修行呢,戴个神器在身上未免太显眼,对她名声不好。”
应桀盯着他。
玄濯也意识到自己这番解释太过婆妈啰嗦,他以前几乎没有过这种时候,于是也沉默了。
应桀转过头目视前方,淡然道:“我以前几乎没见哥你身边出现过女人,这还是头一遭。我知道,你独身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个对心意的,自然会比较偏宠,但你也清醒些,别太过头。”
他这话已算含蓄,直白点说,他感觉玄濯这就是老树开花。
挺大个年纪了,遇到个比自己年轻那么多还稀罕得不得了的小玩意,就巴不得跟在人屁股后面照顾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连吃饭都要自己喂。
玄濯当然也能听出来他的意思,他不乐意道:“你们一个个怎么都说得我好像几千岁了一样,龙族寿命千万年,我才六百岁,正年轻着呢。”
“……”
周遭静了一瞬。
另外三人欲言又止地望着他。
玄濯登时怒了:“看什么看!难道不是吗?!”
“……是,年轻。”应桀顺从他一句,将话题拨回正轨,“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打算你那个小情人的?”
“还能怎么打算,养着呗。”玄濯没个好气。
“养多久?”
“养到睡够了为止。”
簌簌——
草丛动了动,传出一阵轻响。
几人看过去,一只异瞳三花猫忽然蹦了出来,身上零零碎碎沾了些草叶。
“胥儿?”苍璃意外了一下,张开怀抱,“过来。”
狸胥后腿一蹬,轻盈地跳到他手臂上。
苍璃抚摸她光滑的毛发,挑去那些草屑,笑问:“你怎么来了?想我了?”
狸胥点点头,又舔舔爪子,轻轻喵了声。
应桀和玄濯扫她一眼,并没在意,接着道:“你别嘴上说着睡够了为止,到时候又舍不得了。我看你方才的样子,又抱又亲的,可不像是说放手就能马上放手。”
玄濯道:“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一个情人而已,床上玩儿的,有什么舍不得。”
“可你那情人看起来不太聪明,当心现在给养刁了,以后她缠着你不放。”应桀顿了顿,道:“跟苍璃那只兔子一样。”
苍璃:“喂!”
应桀没管他:“你那个跟他的兔子还有点区别,那只兔子好歹是公主,闹出事来苍璃娶就娶了,你那个呢?——是从你待的仙门里挑的吧,家世背景如何?”
“……外边捡来的,没什么背景。”玄濯嗓音中多了丝轻浮和不屑,“用不着担心她,她脑子不好使,怎么弄都没脾气,就算闹也闹不到哪去。”
上次他都那么对她了,她不也还是爱他?
玄濯轻笑:“我打算把她放身边养着,等以后玩腻了再给点银钱打发走,即便她要跟我闹……无妨,闹得没命了也不打紧。”
反正肉身没了,她的神魂会返回天宫的本体里,继续安生做她的树,这段就跟没发生过一样。
弦汐省心得很。
应桀认同道:“也是,一介凡人,也不一定能飞升,想缠你也没处缠。”
玄濯满不在乎:“所以说,别操心那些没用的,她睡起来挺舒服,我正喜欢得紧呢。”
应桀便没再多言。
苍璃摸着猫咪毛发,笑道:“哥,等你玩腻了让给我玩玩吧,我也喜欢她那样的。”
“滚一边去。”
“……”
爪中揣着的叶片已在瑟瑟发抖,狸胥觉得她不能再继续待下去了。
这些话她听了尚觉心寒,这个叫弦汐的连情人是什么都不知道,听了又会是什么感受。
这帮公子哥儿有够不是人的……
再待下去,狸胥怕弦汐会控制不住暴露出来,于是偏头在苍璃胸口蹭了蹭,趁机叼起叶片,扭身跳下马。
苍璃诧异道:“诶,怎么又走了?”
狸胥傲娇地昂着头跑远。
……猫咪怎么都这样。苍璃摸摸鼻子,也没放在心上。
赤熘乜斜猫咪远去的背影,问:“三哥,我怎么觉着那猫跟了你挺长时间了?有没有几个月?”
“有吗?……记不清了。”苍璃拽拽缰绳,“我蛮喜欢她的,玩得开又识进退,撒起娇来要人命似的。”
“你跟她说你下个月就要成婚了吗?”
“当然说了,她可比玉雪懂事,没跟我哭没跟我闹,该如何还如何。——说起来,”苍璃驾马跑到玄濯身边,“哥,你那婚事到底怎么办想好了没?父王那边总让我催你。”
玄濯烦道:“催什么催,再催他自己娶。”
“我看他倒是想,但涂山庾肯定看不上他个老头……”
——
跑回化形的那处密林里,狸胥恢复人形,不太忍心地看着地上颤抖流泪的弦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