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着粗气停下动作,看了看低泣的玄沐以及怒视着他的玄叶,片刻,烦郁至极地一挥手,将两人一遭撇到门外。
大门咣当一声紧紧闭合,任凭两个孩子怎么拍打哭叫都无法撼动丝毫。
玄濯垂下视线,见弦汐挣扎的举动微弱了不少,零落挂着残破衣料的瘦削身躯安静摊开,隐隐痉挛。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弦汐望着鲸骨所制的房顶横梁,表情空茫,音色犹如经砂纸磋磨过。
玄濯睇着她这副枯寂灰败的模样,握在她腿上的手微微一颤,顷刻后,却又轻描淡写地呵笑:“让他们看看自己母妃和父君如何亲热的,不好吗?”
他抓住弦汐一只伶仃脚踝,高高举过头顶,倾身在她耳畔呼气:“不然,你也好,他们也好,一个个的都当作你不是我的妻子。”他亲了亲弦汐冷湿的鬓角。
弦汐握着桌子边缘的指腹泛白失色,双目红得几乎能滴下血珠:“我当然不是你的妻子,我只是个侧妃,供你随便摆弄的玩意,连孩子都要给人屈膝下跪……额嗯!”忽然极深的一下,她蹙起眉,咬唇抑住吟声。
玄濯自顾自地动作,“孩子不懂事说说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跟着耍性子。我几时让玄沐玄叶给人跪过?罚玄叶的那一下,不过是让他收收脾气,别总那么胡闹。”
他现在倒是温和了。
就好像从没说过那句“尊卑有序”一般。
弦汐揪紧华贵的桌布,屏息沉默少顷,竭力让声线听起来不那么破碎颤抖:“玄沐……和玄煜,谁……年纪更大些……?”
玄濯顿了顿,眼神有些冷:“当然是玄沐。”他莫名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如果玄沐年纪更大的话,”弦汐稍稍一静,抿唇几度,望进玄濯的眼睛:“可以让他做天族未来的太子吗?”
“……”玄濯定定地看着她,连动作都停了下来。
半晌,他“噗”的笑出了声:“你说什么?”他笑得肩背发抖,满眼都是意外和戏谑,简直讥讽到了极点:“你想让玄沐继任太子?”
弦汐:“嗯。”
她神情里的认真太过明显,玄濯笑意渐渐淡去。
他瞧了弦汐一会,眸色变化少顷,偏头叹了声:“你真是在宫里闷坏了……改天我带你出去走走吧,正好最近深秋,可以去山上看看枫林,摘点果子什么的。”
这场欢好已有些索然无味,玄濯本想着要不就此结束,直接退出来,可那暖热的簇拥又一如既往令他上瘾。他干脆掐住弦汐纤软的腰,准备结束一次再离开。
门外的声音不知何时消泯不见,弦汐没再挣扎,宛如玩偶一样任他动了几回,问:“玄沐不可以当太子吗?”
玄濯不疾不徐的话音与激烈动作完全不同:“身份,修为,才能,他哪点都不配,玄叶做太子都比他合适。”
镀金木桌被撞得移了位,华美桌布一角耷落在地,弦汐被弄得冷战不已,唇瓣却忧虑地喃喃:“那怎么行。”
怎么能越过玄沐,让玄叶做太子。
玄沐一定会难过。
眼神放空良久,她做了决定,颤巍巍地伸出温凉掌心,覆住玄濯筋络凸起的手背,声音轻软:“玄濯,你让玄沐和玄叶,去九重天吧。”
玄濯居高临下地看她,悠悠地笑:“不是早就说了不行吗?”
“你让他们去,让他们在天族有个正经地位,”弦汐抬起湿红无光的双眼,姿态低得近乎卑微:“那样,要我做什么都行。”
玄濯停住,挑眉轻嗤:“做什么都行?当真?”
“当真。”
玄濯静了静,退出来,一把将她从桌面拽下,自己则顺势坐进黑漆圈椅。弦汐腿脚还发着软,一个踉跄不稳,直接跪倒在冰凉地砖上。
呼吸间盈满混杂着潮热麝香味的腥甜,她沉没在宽阔阴影中,迷茫抬头,只听玄濯说了个:“舔。”
“……?”弦汐一时没反应过来,盯着面前那还沾有血丝的滚烫呆了片刻,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她不可置信地缩紧瞳孔,嘴唇微微哆嗦,“你……让我舔……”
玄濯无所谓道:“不愿意也可以,我不逼你。”
弦汐僵坐在地面。
静默许久,她阖上眼眸,酸楚而耻辱地咽了咽口水,试探着伸出舌尖,蜻蜓点水般轻轻舔舐。
玄濯表情里明显流露出一丝讶异,紧接着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指骨微蜷,难以自抑地溢出低哑闷哼。
这小猫喝水似的几下没一会将玄濯所有定力和耐性磨了个干净,他低头瞧着弦汐这幅靡乱情态,喘息深沉而粗重,心底不由生出更得寸进尺的阴暗念头。
——余光不经意瞥见胸口处早已愈合的伤口,那方衣衫上只留下了一小片不起眼的血迹。
仿佛抓住什么把柄一般,玄濯扶住弦汐后脑,长指在细软发丝间游弋:“你扎了我一簪子,又让我给玄沐玄叶讨个名分。——现在这么敷衍,是不是太不够诚意了?”
弦汐顿住,湿润眼眸满是屈辱地向上望他。
这一眼差点让玄濯直接缴械。
他不再克制力道,一下扣在弦汐柔嫩的唇,声音哑得不行:“吃下去。”
“!”弦汐撑在地面的手猝然紧握成拳,被烫得有些疼的唇瓣抿了半晌,她闭着眼,心一横,张开嘴。
“唔——”脆弱的喉咙霎时一酸,弦汐眉心深锁,干呕感直直上涌。她当即便要抬头,却被玄濯压实了后脑起不来。
呼吸困难地扑腾好一会,她慢慢寻找方法放松自己,柔婉吞吐容纳,尽可能缓解窒息带来的难受。
“呼……”玄濯舒畅地喟叹一声,半眯起的金瞳里却没多少欢悦,只冷冷下睨着难受呜咽的弦汐,嘲弄道:“为了给你儿子挣个好前途,你还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啊。”
弦汐时断时续地喘着气,眼眶被激出了浅浅水色。
玄濯默然瞧了她一会,单手将她拎起。
不等弦汐喘上几口气,他便握着她一双腿弯,分别搭在椅子两侧。
“啊……!”弦汐沙哑尖叫一声,手心撑着桌沿和玄濯膝盖,腰背弓起,“慢……”
疾风骤雨中,她像一叶扁舟,随时会被海浪吞没沉入海底。
瞳孔渐渐散开,弦汐无法自控地沉醉。
……
玄濯觑着她绯红迷离的脸蛋,粗喘几息,轻佻调笑:“这么快?”
“……”弦汐神思空茫着,无法辨别他的话。
宽厚手掌肆意游走,每掠过一寸肌肤,都会带起电流窜过般的酥意,弦汐失魂地发着呆,低声娇吟的口中不觉流出一丝银涎。
“孩子都生了两个了,还这般不经弄。”玄濯探到她身前,“也就这儿有点为人母的样子了。”
弦汐正敏感着,委实受不住他这样摸。她扭着身子要躲,然而扭了几下又强行忍住,微侧过头,嗓音虚浮道:“我……都照你说的做了,你会……带玄沐玄叶……去天宫的吧?”
玄濯脸色变了变。默了俄顷,他含糊不清地笑道:“这才哪到哪,你表现得还远远不够呢。”
弦汐好一会没说话。
待感知略微缓和过来,她艰难地撑起身体,极尽柔媚婉转。
玄濯被她这情状刺激得红了眼,刹那间理智脱缰失控,他掐住那一段软腰,将她提到桌子上,力道益发凶狠,“当初让你生个孩子果然是正确的,有了孩子你才能学乖,才能听话,”
他狠狠一口咬在弦汐白腻的肩头,喑哑话语漫在她痛楚的叫声中,“只有我才能给你儿子提供最好的生活,你顺着我点,把我伺候高兴了,你想给你儿子什么待遇还不是我一句话的事?何必总跟我犟。”
弦汐哆嗦得词不成句:“那……那你……让玄沐当未来的太子……”
玄濯讽刺地嗤笑:“行啊,你若是非要他当,也不是不可以。”他捏住弦汐尖细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眼底鄙薄昭彰:“你信不信,玄沐继位太子的第二天就会死得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或者更早点,”
他俯身在弦汐耳边,冷然道:“我白天宣布完让玄沐继承我的位置,晚上玄沐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人世间。”
弦汐浑身血液登时一凉。
看到她面上的惊惶,玄濯松开手,摩挲着雪肤上留下的那一抹醒目红痕,“你以为当上太子就万事无忧了?你以为我是因为长子身份,才坐上太子位置的?——哪有那么美的事。天族从来讲究能者居上,玄沐比不过玄煜,甚至比不过比他小那么多的玄叶,凭什么当太子?”
“他未来的兄弟可不会只有这两个,还有他另外八个皇叔的子嗣,但凡他们动一点夺位的心思,都不用他们自己出手,自有人愿意替他清空这个位置上的人。”
“……”弦汐说不出话。
“哦,对了,”玄濯忽然道,“你应该一直很好奇吧,为什么龙宫里这群宫人这么怕我。”
弦汐微微分神。她确实好奇过这个问题,那些宫人惧怕玄濯的程度似乎过了头。
玄濯呼了口浊气,动作放缓,“因为我屠过两次宫。”
弦汐心头一跳。
屠……宫?
“第一次是因为我在龙宫养伤时,被反叛的心腹捅了暗刀,第二次也差不多,不过对方只是一介普通宫人,后来一查才知道,他是白奕派来的刺客,在宫里混迹多年,终于抓到机会。”玄濯冷眼瞧着弦汐神色,道:“你是不是觉得因为这个就屠宫有点太过了?可若是你在我这个位置,你也容不得半点背叛。”
他欺身抱住弦汐,音气森寒:“我最恨背叛。”
而在他眼里,弦汐也近乎是背叛了他——她把本该属于他的爱,尽数转移给了玄沐和玄叶,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冷待和漠视。
玄濯知道弦汐有多爱她这两个孩子,他毫不怀疑,即便有一天玄沐和玄叶问弦汐要她的骨头,她都会一根一根掰下来给他们。
明明是在他强暴下诞生的东西,弦汐竟能爱他们到如此地步。
真可悲。
妒恨,嘲笑,快意,愤怒……种种情绪与深沉的爱杂糅在一起,一同在几十年的岁月中交融混合,变得扭曲而畸形。玄濯如今看着弦汐,已经有些弄不明白自己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似乎不再是纯粹的爱了。
但他知道,不管爱也好,恨也罢,抑或只是浓郁强烈的占有欲作祟,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对弦汐放手。
就算死,他们也要绑在一起。
环在肋下的手臂渐渐收紧,弦汐被勒得疼痛,却还是默默忍耐,扭腰讨好。
她这样都是为了玄沐玄叶,没有半点真心。
玄濯如是想着,神情阴暗下去,暴躁到了极点。
他掐住弦汐后颈,眸光混乱,气息急促而沉重:“你看看你现在的模样,简直比勾栏里最低等的娼妓还不如。方才就该让玄沐玄叶一直在旁边看着的,看看他们最喜欢、最敬爱的母妃在父君身下是何等放浪。”
“说不定他们看了之后还会自愿认涂山萸为母妃呢,那样你也不必费这个心思,自甘下贱地委身于我,他们轻轻松松就能登上九重天。”
看到弦汐剧烈颤抖的消瘦脊背,玄濯无端从中感到一股酸麻的痛快。这感觉在心口迅速漫开,他眼睛不自觉地热了一下,但他并没有在意,只由着这尖锐的酸麻从口中逼出更多羞辱:
“你是不是替你儿子委屈,不想让他们朝玄煜奴颜媚骨俯首称臣,就像你现在对我一样?——这也没办法,谁让你这做母妃的只是个凡人,什么都没有,只配当个侧妃。”
他辛辣地笑起来,没察觉有什么东西滴到了弦汐光裸的背上,“不过你一个凡人,睡起来倒是比涂山萸那狐狸精爽多了,我跟你睡了这么多年,竟也没觉得腻。”
“不要说了……”
弦汐深深埋下头颅,双手战栗着紧捂住耳朵,却仍是无法阻挡玄濯刺耳至极的言辞:“要是你从一开始就这么听话,像今天一样和我好好相处,我未尝不会对玄沐和玄叶好一点,兴许还会早早说服父王,带他们上九重天认个亲。”
“可你是怎么做的?你不爱我,甚至连为了玄沐玄叶装一装都不愿意,我当然也不会有多爱他们!”他的声线已然嘶哑,“你现在付出这么多又有什么用?你以为他们两个会因此感激你吗?——他们只会觉得自己的母妃真悲哀,又懦弱又无能!他们更不会盼着去天宫认亲,因为正是这个缘由,他们最爱的母妃才会在最憎恨的父君身下,像个卑贱的妓女一样摇尾乞怜!”
“他们会过得不幸福,会沦落至今天这般境地,都是因为你!但凡你——”玄濯猛然翻过弦汐正对着她的脸,却忽地一愣:“……你哭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