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明瑚的目光缓和了下来,语气也是如此,她眼睛一定,利落地说道:“我是说假死。从此世界上就没有申明瑚这个人了,给我安排个新身份,不难吧?爸妈,我可以去海城躲三四年,接着以你们干女儿的身份回来。”
乔向平一听,脸色狂喜,一拍脑袋说道:“我闺女就是聪明,好好!事情就这么办?事不宜迟,爸爸这就去给你找个最合适的假身份。”
“姐,东西呢?快点给我看看!”章无澜一拖鞋进客厅,就急匆匆地喊道。
还没有人开口答话呢,她就眼尖地看到了申明瑚手上的粉红印刷纸,章无澜立马抢过来一看。
章霞举看着妹妹,温声说道:“无澜……”
就在此时,章无澜眉头一松,抬起头来,胸有成竹地说道:“关于这张宣传单,我有个法子解决。”
章无澜是搞了大半辈子的宣传工作,她是最懂如何造势的。
几双眼睛瞬间落在她身上,虽然申明瑚可以假死躲过风波,可那是最后万不得已的想法,即使“申明瑚”死了,他们也不希望申明瑚的“生前”的名声不好,能洗刷一点是一点。
申云骊紧紧抓住章无澜的手,面色焦急地问道:“无澜,你有什么办法?快点说!”
就连原本不报什么希望的申明瑚也目光依赖地看着章无澜。
章无澜的目光从他们的脸上缓缓扫过,语气无比地自信说道:“首先我们要先行一步 ,给这张宣传单定个基调,不管其他人怎么议论纷纷,他们的议论都要由我们暗中引导。”
她的话音一落,乔向平皱眉,若有所思地说道:“那我们具体该怎么做?”
章无澜飞快回答道:“那就要先找几个猎猎信得过的朋友来这里,我需要她们做点事情,她们最好马上就能来,周念淮必须得来!”
说完后,章无澜看向了申明瑚,小外甥女和周家小儿子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对此她很是赞成,门当户对、天造地设的一对,没事的时候,她还老想着申明瑚结婚时,她要怎么出力,将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呢。
申明瑚点头说道:“好,小姨,那我去打电话叫我要好的朋友过来。”
这时,申云骊轻声念道:“念淮、韵韵……”
申明瑚脚步一顿,忽然提高音量说道:“就找周念淮,敏敏和我的两个室友过来,足够,她们四个足够打配合战,其他的朋友不知道,也会站在她们那边的。”
申云骊笑了笑,自然无比地说道:“那就不叫韵韵过来先。”
申明瑚轻哼一声,却没再说什么。
一直无所适从看着申明瑚的章霞举,却语气认真地说道:“那那个许沛锡呢,是不是也该让他过来打着配合?”
气氛顿时陷入压抑之中。大家都无奈了,明明在其他各方面都果决无情的章霞举,却在申明瑚面前唯唯诺诺、优柔寡断的。
章无澜脸上浮现了怒容,撇撇嘴,生气说道:“姐,你提那个人干什么!谅他也不敢乱说话,根本没必要告知他一声!”
章无澜根本没把许沛锡放在眼前,她对自家人那是掏心掏肺地好,无限地包容。
可被父母和姐姐哥哥宠坏的章无澜,出身低的人从来不会入她的眼,她门户观念极为严重,就因为自己的丈夫是三代贫农的家庭,她连丈夫也看不起。
乔向平和申云骊对章无澜的话也默认了,虽然录像机的录像还没有导出,但看着痕迹斑斑的凌乱床单,他们已经心里给许沛锡定罪了。
即使他被下了药,那个刘林森来报信也是因为他的嘱托。
可就凭男女的性别差异,桃色事件的舆论可是天差地别,轻佻男人搭讪寡妇,寡妇会被万人唾弃,什么脏话人们都用来义正言辞地审判她,而男人可会被认为是有本事和风流的人。
他们的宝贝女儿都要假死脱身了,放弃目前的生活和学业,从头来过。
那个许沛锡呢,毕业后功成名就,这段粉色事件,只会成为他辉煌人生中的一段功绩,说来也是讽刺。
他们怎么可能平心静气,恩怨分明地来看待许沛锡?
正在打电话的申明瑚,听到许沛锡的名字,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无动于衷。
这让用余光观察着她的申云骊,大大地舒出一口气。
家里的另一台电话响起来了,乔向平连忙去接,那边说了几句,乔向平应了一声,就飞快挂了电话。
下一秒,他神色凝重地看着章霞举,沉声说道:“纪君逸在自家公馆里,身中三qiang进医院了。”
章霞举表情瞬间茫然,其他人也一脸地不可思议。
章无澜一脸笑容地说道:“谁干的?这可是替天除害了。”
虽然她很想这么做,但她知道不行,姐姐她们也做不出暗sha纪君逸的事。
申明瑚转过头来,冷冷地说道:“死了太便宜他了!”
稍微想了想,顿了顿,她语气缓和了些,又说道:“应该是纪君逸父母的仇人干的,我不信他父母这十几年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只有章家这么一家仇人。纪君逸之前就被人套麻袋揍过。”
说到最后,申明瑚的语气也越来越笃定了。申云骊他们听了申明瑚的话,认真一想,虽然有些天马行空,可这逻辑很通顺。
章霞举却忽然想起,之前下属打电话,告诉她,魏开韵走进了纪君逸的公馆,差不多两个小时之后才出来。
当时她听了这个消息,为申明瑚深深地不值得,魏开韵深夜和纪君逸私会,无益是对申明瑚的彻底背叛。
现在想想,魏开韵离开后,纪君逸就出事了,真是太不对劲了。
章霞举心底猛地一惊,飞快地看了一眼表情稍微轻松的申明瑚,突然出声说道:“我还有事情要去处理,要回办公室一趟。”
章无澜看了看大家,连忙拍着胸脯说道:“那姐你去忙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这个妹妹。”
看起来真是急事,期间章霞举都走到了门口,听闻妹妹的话,她转回身,目光欣慰地看着章无澜,“嗯”了声。
走入夜色中的章霞举却没坐上专车离开大院,回办公室。她急步走到魏开韵家,拍响了院门。
天蒙蒙亮,京大人就在晨雾之中,从宿舍楼里走出来,抱着课本,拿着铝饭盒奔向了食堂。
主干道的公告栏上,贴满了粉红色的宣传单,路过的人早已司空见惯,虽然眼睛一瞥,心里微微疑惑,学校的告示怎么变成这个颜色了?不是一向都是白纸黑字红章的吗?
但她们的肚子饿得咕咕响,又要抓住时间吃完了早饭,进行早读,也没多想,就移开目光,继续脚步不停地赶去食堂。
一个、两个、三个人没有停下,可这么多人中,总会有一个好奇心重一点的,停下来看宣传栏上面贴出来的新告示。
第一个人看了两秒,目光和表情飞快一变,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路过的同学看到他这样,不由地也走过来,看向公告栏。
没到半个小时,公告栏前就被围着水泄不通,大家纷纷窃窃私语。
“天啊,我们学校的女同学怎么会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
“你说这人是谁?”
“我不敢说。”
“嘿,上面不是有照片嘛,还用说,直接看不就行了。”
“哦,那我再踮高点脚尖看看。”
“真是想不到申明瑚那样看着大方正真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周念淮知道了吗?”
“许沛锡也是真够厉害的,能从两个学校中的风云人物周念淮手里抢人。”
“你认识许沛锡吗?他人怎么样?是不是很会讨女孩子开心。”
……
这时,一身红色运动装的钟以敏从公告栏后面了爬上来。
“天呀,这人是谁?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吧?她要干什么?”
人们顿时顾不上继续议论申明瑚她们了,瞪大眼睛看着钟以敏,惊呼道。
钟以敏趴在栏杆上,伸手往下一抓,抓起一手的宣传单。
她假装认真
地看了宣传单一遍,接着目视着公告栏面前的人群,大声说道:“嘿,不就是人家小情侣躺在草坪上晒太阳吗?哪个心胸狭窄的人嫉妒人家不仅学业成功,爱情也美满,不怀好意拍下来,造谣,往人家身上泼脏水了!”
这时候的相机像素远非后世能比,两人躺在绿色床单上,对焦又是对着人脸来的,看起来真像是两人躺在草坪上吹风晒太阳。
听着钟以敏的话,心思单纯的马上就相信了,她们本来就对大方开朗的申明瑚好感不小,甚至申明瑚是她们追赶的榜样和目标。
只要有个合情合理的说话,她们自然会偏向心存好感的申明瑚。
有人一脸怀疑地问道:“申明瑚和周念淮不是一对的吗?怎么又和许沛锡是小情侣了?”
钟以敏冷哼一声,反驳道:“不许人家分手啊,处了对象只能处一辈子呀?!”
怀疑的人瞬间没话说了。
但还有人较真地问道:“申明瑚真和周念淮分手了吗?”
钟以敏拍着胸膛,沉声说道:“当然,我可以十分肯定地告诉你,他们早就分手了。分了手,人家女同学又交了个新对象,和对象晒个太阳都不行吗?有的人啊,别的本事没有,只会造谣生事!用一张正常的照片来糊弄不明所以的同学!”
有人出声问她:“你说的话可信吗?”
钟以敏盯着他,不屑地说道:“我就是隔壁华清的,是过来找人的,恰好看见这么一出,又恰好知道一点真相,否则才懒得解释呢?”
接着她百无聊赖地挥了挥手,大声说道:“你们爱信不信?要是不相信我的话,等学校方面为申明瑚澄清,你们可是要自打嘴巴的!嘿嘿,堂堂京大学子,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跟着坏人的流言走,还是我们华清好,实事求是,追求真理!”
钟以敏的激将法对上年轻气盛的学生,那可是非常地有用。
有人大声说道:“谁说我们不信了!我们当然信!谁会信往校友身上泼的脏水!谁就是傻叉!作为校友,我急得为两位同学澄清都来不及呢!传出去也是丢京大的脸!”
下一秒,就有响应说道:“对啊!一定是外校的人看不惯我们京大,居然挑我们京大里面最优秀的同学来造谣!晚上偷溜进来,干这些偷鸡摸狗的事!”
“这可是无中生有的事,一定要追查到底,把坏人抓起来!还京大一个清白,证明京大优良学的学风,学子的秉性正直,人格贵重!”
……
钟以敏从公告栏上面跳下来,听了转眼间扭转的风向,深藏功与名地静悄悄滴走了,准备前往下一个公告栏。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校园主干道的各个公告栏前。
在钟以敏她们不约而同地抢先,给这件事件定性的情况,大家愤怒不已,对申明瑚和许沛锡,以及隔壁学校的周念淮充满了同情。
人家小情侣,忙里抽闲,在埋头苦读的缝隙中,见个面,躺个草坪,晒个太阳又怎么了?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头挨得近一点而已,连手都没牵着,够收敛的了。
一开始是有各种版本,但来不及扩散,就钟以敏她们说的版本给死死压制住了,没一会儿,这件事只剩下她们说的那一个版本在传播了。
“小六,你可以呀!”室友一脸笑眯眯地走近仪器室,看着许沛锡调侃说道。
许沛锡表情淡淡地调试着机器,随口问道:“什么可以?”
他已经什么也不想了,只想把手头上的实验完成,等待着公安来抓人的那一刻,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老师和同学们大跌眼镜之下,拷上手铐被抓走?
还是公安念在他是个学生的份上,将他喊去辅导员办公室,给他留一点情面,悄无声息地带走他?
反正无所谓了,他只希望能在申明瑚指控他的时候,能向她亲口说一声对不起。
他罪孽深重,也不能求得原谅,只希望申明瑚能放下,继续地好好生活。
室友凑近他,打趣地说道:“和申明瑚处上了对象,还不可以吗?那可是申明瑚,也比不上你实验和项目重要?你都一声不吭?”
许沛锡僵硬地扭动脖子,转过来,看着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