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里做工的胡阿姨上次和许沛锡匆匆见一面,就对许沛锡那张脸印象深刻了起来。
平心而论,申明瑚交的朋友,都是长相出色的,男的俊俏,女的漂亮。
可几位客人当中,许沛锡就是那么地鹤立鸡群,让人一眼就不由地将目光放在他身上,顾不上去看旁人。
胡阿姨和申明瑚一家子已经处得很来,平时更是没少和男女主人闲话家常,申云骊和乔向平看完戏剧回家,一问起申明瑚的请客情况,胡阿姨将事情汇报完后,就第一时间,跟他们说起了许沛锡,说今天做客的人当中,有个男孩子长得特别地俊,只比申明瑚差一点。
申云骊和乔向平被胡阿
姨逗笑了,但也没多问,可是这句话就记在了心里。
申明瑚点头说道:“对,就是他。”
说起许沛锡来,申明瑚的话就多了起来,她上前几步,揽过申云骊的肩膀,兴致高地说道:“妈妈,我告诉你,许沛锡人可好了,这周还帮我补习物化呢,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帮助他一下。”
申云骊笑道:“是应该,照你这么说,他是个再好不过的孩子,勤奋好学,自己过得清苦,却热心善良。妈妈手底下要是有这么个学生,不知道有多好,他一定会成为妈妈最得意的弟子,妈妈的学生只会气人。对了,他叫什么来着。”
学富五车的申明瑚明朗一笑,就扬高声音说道:“他叫许沛锡,问清如许的许,丰沛浩瀚的沛,分茅锡土的锡。”
申云骊点点头赞道:“是个好名字,给他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很爱他。”
申明瑚也不知道谁给许沛锡取这个名字,取这个名字时,是不是跟自己介绍许沛锡的名字那样,都是这些意思。
申明瑚拍了拍申云骊的肩头,欢快地说道:“人家不当你的学生,也是老师们最得意的弟子。”
申云骊轻哼一声,目光温柔似水注视着申明瑚,说道:“没关系,我已经又一个最得意的女儿,学生闯出多大的祸来,也伤害不了我。”
申明瑚一听,有些骄傲,有些自豪,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
她撒开手,忙不迭地说道:“我要去将爸爸的旧衣服拿出来,放进洗衣机里泡着了。”
申明瑚害羞地躲进了父母的房间里。
许沛锡那么害怕又期待见到申明瑚,可这一天还是来了。
许沛锡讲完最后一个知识点,申明瑚就从座位上站起来,朝他伸出双手,郑重地说道:“谢谢,许老师。”
许沛锡迟疑了一秒,才伸手快速地握了一下她的指尖。
申明瑚微微地一愣,这个手跟没握似的,但她转眼看到许沛锡垂眸低眼,显得有些害羞的样子,仿佛一株含羞草,就将心间的那点疑惑抛开了。
她背着手笑了笑:“许沛锡,我有点东西要拿给你。”
许沛锡不由地抬起头来,脸色平静地看着她。
这段时间,申明瑚除了每天请他吃午饭和晚饭,还每次都要给他带点东西过来,有的时候是两三个苹果,一小把香蕉,有的时候是一包糕点,几包奶粉,一罐子的肉干……
他已经习惯了总是一脸欣然往他手里塞东西的申明瑚,但她不是因为申明瑚对他这么好,同情他,才喜欢申明瑚,或者说更喜欢申明瑚一点。
养母去世后,当时班上的同班同学没少同情他,从家里带点好吃好玩的送给他,可他一样也没收。
在他最失意的时候,何晓兰温柔又善良地出现他身边,给他送着送哪的,甚至要为他冲到黄娟子面前,问问她为什么不送他去读书。
这些好意,他心领了,但面上却没一样接受的,也不会因此何晓兰产生一点好感。
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很清楚这一点。就像西方的婚礼誓言说的那样,无论以后申明瑚是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美貌或者苍老,顺利或者失意,他都会永远喜欢着她,爱着她,他对她的忠心永不变。
他得承认,美貌、顺意、健康、富有组成了当初那个能让他一见钟情的申明瑚,但是申明瑚以后变成何种模样,他都会痴心不改。
他是天天地如此喜欢着她,不能少一点也不能多一点。
申明瑚伸手晃了晃双目失神的许沛锡,出声说道:“呐,这是我爸爸的一些旧衣服,家里的衣柜被蛀,刚好收拾了衣柜,这些衣服没地方放,我爸妈就想着送出去,我就想到你了,让你帮这个忙,看看有谁需要,毕竟是我爸的衣服嘛,你一个男生方便问一点。”
许沛锡接过申明瑚手里的那个二十四寸的大袋子,没什么语气说道:“首都的虫子真是厉害。”
哪怕他不识货,他也知道申明瑚家里的家具都是用上好的木材制造的,会被虫子蛀才怪呢。
申明瑚吐了吐舌头,眨眨眼睛说道:“是的呢,首都的虫子特别厉害。”
许沛锡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忽然说道:“明瑚,我正好缺衣服,这些衣服全送给我了,你不介意吧。”
申明瑚可没有“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崇高理想,本来她就是想将旧衣服送给许沛锡穿,许沛锡这么说了,不是正中她下怀嘛。
申明瑚娇俏的脸蛋荡出一个笑容来,她连连点头,指了指袋子说道:“那真是太好了,本来我还觉得会浪费你的时间呢,毕竟期末到了,你不嫌弃将这些旧衣服全收下,我感激不尽。”
许沛锡轻笑一声,语气莫测地说道:“该我对你感激不尽才对。”
申明瑚可不想跟许沛锡在这尽来尽去的,明明是在做好事,可她却有点不自在,面对其他人她可不会如此。
申明瑚当即恰开话题,说道:“许沛锡你暑假回家吗?”
有不少同学家里离首都又远,火车费又不便宜,干脆就不回家了,等寒假再回去过年,这个暑假就呆在学校里读书。
学校也早已贴出了通知,学生可以暑假留校,校园里的部分教学楼、食堂、澡堂、图书馆也会一直开着。
许沛锡家在南方,离首都也不近,况且来回的火车费对许沛锡的家庭也是个不小的开销。许沛锡人也聪明,申明瑚在心里偷偷地认为,他还是留校苦读更好。
不仅省钱,对个人的未来发展也会更好。
许沛锡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来,“回。”
他回家不是因为离家上大学,突然惦记起家里来了。
而是在乡下,暑假是最忙的时候,家里一大堆活等着干呢,缺人手。
自己暑假在学校里享福,家里人却在烈日炎炎里弯腰收割各种农作物,一天下来,肚子还吃不饱。
无论跟家里的感情深或浅,他对那个家庭都有一定责任要付。
黄娟子早就写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了,并让他一放假就赶紧回来。
可黄娟子着急火燎地催他暑假回家干活,却没有想过给自己寄来哪怕一分钱的路费。
虽然这路费,许沛锡早已赚到手了,还大学四年,两个假期来回的火车费都绰绰有余。
许沛锡也没有想到接点私活干会这么赚钱,难怪上面要以经济为主了。
不过他没有贪心,和过多的想法,搭伙的同学想揽更多的生意,他却不肯搭茬了。做生意始终不是正道,偶尔干干还行,他心里打算在多干一个学期,就收手了。
第45章 第45章申明瑚有些为许沛锡……
申明瑚有些为许沛锡可惜,她也猜出一点来,许沛锡暑假回家是要上工干农活的了。
许沛锡搭话问道:“明瑚,你暑假有什么打算。”
他低头看着地上申明瑚的影子,恨不得这条路再长一点。
单脚走在花坛边上的申明瑚抬眸看他,随口说道:“我呀,暑假会先去北戴河待一阵子,首都太热,可能开学了才回首都。”
许沛锡忍不住问道:“你一个人?”
申明瑚摇头,理所当然地说道:“不是,还有韵韵和敏敏她们。”
虽然许沛锡没有表露出对周念淮的明显态度来,但她直觉许沛锡好像也不太喜欢周念淮,两个人天生地彼此不合眼缘。所以她没说,周念淮也回去。
许沛锡在心里默默地补了一句,当然周念淮也会去。
许沛锡脸色不变地说道:“明瑚,毕业的时候你一定要来找我写同学录,以后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申明瑚脚步一顿,许沛锡这话说得轻飘飘的,可话里面包含的心意却很重,她不知道怎么接口。
申明瑚微微蹙眉,许沛锡轻松一笑,用开玩笑的口吻接着说道:“当然了,我希望你以后事事顺遂,天天如意。”
申明瑚猛地回过头,狠狠地拧着眉头,有点不开心地说道:“许沛锡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们就要马上相隔万里,此生再也不见一样。”
许沛锡假装愣了愣 ,然后认真地想了想,一脸迟钝地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说出这些话来,可能我这两天看《红楼梦》看得太沉浸进去了。”
一听这个解释,申明瑚的眉头顿时松开,她了然般地轻声说了句,“那怪不得呢。”
许沛锡心底松了口气。
两人走到岔道,一如往昔般告别,告别的时候申明瑚和许沛锡嘴角都漾着浅笑。
但许沛锡脸上的那点浅薄的笑意在申明瑚转身之后就倏忽地落了下来。
如果申明瑚回头,肯定会看见的,可申明瑚走路从不回头,所以她没看见。
进入了期末考试周,申明瑚就再也没有见过许沛锡,不过她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忙着复习考试的缘故,一放假,她就拿着父母早已收拾好的行李,和大院里的小伙伴,浩浩荡荡的一行人出发去了北戴河避暑。
北戴河离首都近,不到三百公里,父母休息的时候也会过来,和她团聚,虽然一个假期都不在首都,可并没有和父母分离太长时间,申明瑚更是没有任何不情愿,开开心心地先行一步去了北戴河。
就在许沛锡拿着手里的站票,挤上回家的火车的时候,同一时间他老家的村子里。
院子里的公鸡“喔喔”地叫,强烈的阳光从窗户缝隙里照进来,躺在床上的李凤梅皱着眉头,缓缓地睁开眼睛。
她扶着额头,手撑着床板做起来,看着眼前简陋的房间摆设,不敢置信,呆滞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这不是她做姑娘的时候,在娘家住的房子嘛?自己明明在豪华酒店和丈夫共度情人节呢,怎么到这里来呢?
李凤梅神色惊慌地掀开身上的薄被,来回看了好几遍小小的屋子,也没有发现自己的丈夫的人影。
她低头狠狠地咬了一口手背,“哎呀,可真疼。”
李凤梅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松开嘴巴,她目光落在写字台上立着的日历本上。
儿子都工作了的李凤梅是个全职太太,一天的日常,就是料理一下家务,老公去公司后,接下来的时间就属于自己,插插花、喝喝茶、看看电视和小说,要是无聊就出门逛逛街喝喝咖啡,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小说没少看的李凤梅,可是最爱看穿越重生类型的小说,上一世过得不如意的女主角,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改变命运,爱情事业双丰收。
其实,作为富家太太的李凤梅对自己的生活也没什么不满意。她和她现任丈夫许建国是二婚,她当了后妈,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
可是她的继子们,个个聪明优秀,很喜欢她这个后妈,乖巧听话,母子感情很深厚,他们对她这个后妈,比亲妈更亲近。
况且他们的亲妈丢下他们不负责任地改嫁了,也没脸回来找两个儿子,可以说两个继子跟她亲生的没什么两样,一家四口的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的。
更重要的丈夫许建国,她是二婚,许建国是三婚,可他只爱过她。两人结婚后,许建国不嫌弃她被男人抛弃过,也不嫌弃她生不了孩子,对她一心一意的,将她捧在手心里,宠得她好几十岁的人了,心态还跟个少女似的,娇气得不行。
一个亿万富豪,一个成功男人天天乱吃飞醋,担心她被别的男人抢走。她多跟别的男人说一句,那张脸拉得老长,每次出门他都要盯得死死的。
一想到许建国,李凤梅就迫切地想要见到他,看他有没有跟着自己回来?
李凤梅急忙穿上鞋子,想要去找许建国,这就撞上端着一碗米汤进来的冯兰香。
冯兰香见病着的大女儿站起来了,连忙将米汤放下,伸手将李凤梅摁回床上去。
她一边伸手给李凤梅擦额头上的热汗,一边忧心地说道:“怎么起来了,你还发着烧呢,还要躺一躺,等这烧退了。”
李凤梅眼神灼灼地盯着冯兰香好半天,直到冯兰香将米汤递到她嘴边,她才回过神来,垂眸顺从地张开嘴,将米汤喝进干枯的喉咙里,仔细回忆着这时候发生的事情来。
冯兰香一边喂着大女儿喝米汤,一边叹气地说道:“凤梅,你听你爸的话,跟徐国强分了。那个徐国强有什么好的,身上没二两肉,家里又不在本地,你要是嫁给他,什么都得自己来。”
李凤梅没有说话,一听说徐国强这个名字,那么这么多年过去,她都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