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远飞一把揽住吴杰书的肩膀,笑嘻嘻地说道:“吴杰书这么一说,我顿时不羡慕许沛锡了,一人住,我还嫌孤单,没人说话呢。”
大家都是人精,没一个人是书呆子的,这一出让其他人都认识到了许沛锡的厉害之处,他脸再白也不是个小白脸。
许沛锡用余光看到他们一个个若有所思,不知道该说自己幸,还是不幸。同事们没一个心思单纯的,情商都不低。
不过除了吴杰书,大家都选择先交好许沛锡,许沛锡不仅有了人帮忙打扫宿舍,接下来的行动都有人结伴。
许沛锡不随众,反而是他们随许沛锡,许沛锡想去食堂就去是食堂,想去图书馆就去图书馆。
一个晚上,许沛锡摸清了整个厂里的大致分区。厂里生活着数十万人,人口又密集,比一个小城市还要热闹,生活设施一应俱全。
工人休闲室里放着好几台大彩电,可坐在里面的人却没多少。怪不得厂子里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人,都是下巴微抬地走路呢。
夜里,许沛锡没盖被子,交叉着双手枕着脑袋,好一阵子都睡不着。
他干脆爬起来,拉亮台灯,拿出信纸和笔,就在信的开头,写道:“明瑚……”
许沛锡奋笔疾书,将今天发生的事,全用有趣的语言写出来。
即使许沛锡知道这些写给申明瑚的信,一封也永远不会寄出去,可他还是斟酌着每一个字眼。
第67章 第67章首都,暖黄色的挂钟……
首都,暖黄色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走动着,温馨典雅的儿童房内,落针可闻,听起来没人,可房间内却足足两个大人,加一个小孩。
申明瑚眉头皱着紧紧的,看着婴儿床里嘴角含笑,黑珍珠似的眼睛滴溜滴溜转个不停的婴儿,觉得一点也不幸福。
她手撑着脑袋,侧头看了一眼钟表,泄气地朝胡阿姨说道:“她怎么还不睡呀?都快五点了。我都要熬死了。”
申明瑚也不指望胡阿姨的回答,说完后,她冲精神十足死活不睡觉的女儿点了点头,含笑抱怨道:“你只有一个妈,哦,告诉你,要省点用。快点睡吧。”
原本躺着的婴儿,在申明瑚话音落地时,小脸一皱,握拳哭了起来。
申明瑚连忙将她抱起来,看着她娇嫩眼角的泪花,一脸心疼地哄道:“哦,哦,不哭,不睡就不睡。”
哄又哄了,拍也拍了,晃也晃了,各种手段都用上了,可一点也不好使,婴儿哭得越发地厉害,申明瑚暴躁地抓了抓头发,担心父母被吵醒,恼怒道:“又来了!你怎么这么难哄。”
眼看着申明瑚发飙了,胡阿姨连忙将她手里的孩子抱过来,哼起了几句小调。
也没用,婴儿的哭声更尖利了。申云骊和乔向平被吵醒了,披着外衣走进来,手忙脚乱,使尽浑身解数,四个大人也搞不定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
最后,只能申明瑚抱着,因为孩子在她怀里,哭声是最小的。
其实,这种情况从许沛锡走后马上就有了,孩子夜里不肯睡觉,哭闹不止,要不然申明瑚一个要上班的人,也不会守着女儿到凌晨五点。
许沛锡不在后,孩子就变成了一个小魔星,吃饱喝足就要嚎,为此新来的育儿嫂都顶不住,待了几天,就不干了。
因为担心女儿哭得太多,出了问题,申明瑚都请了好几天的假,专心照顾女儿,只能说有点用,起码女儿被她抱着,哭得不那么厉害。
半个小时后,哭声才渐渐停歇下来,申明瑚站着,一边轻轻来回晃着襁褓,一边冲申云骊她们说道:“爸妈,胡阿姨你们去睡吧,这里交给我。”
申云骊看了一下时间,摇头说道:“都快六点了,哪里还睡得下?”
乔向平接话说道:“我们等下就上班,胡阿姨你去休息吧。”
胡阿姨也不客气点了点头,她等会要做家务,还要偶尔接替申明瑚看着孩子,一点觉不睡哪里行?
申云骊看着外孙女毫无睡意的大眼睛,又转眼看申明瑚眼睛下的一片青黑,忧愁地说道:“这么下去哪里行?多找几个保姆来试试吧?”
可申明瑚知道没用,这保姆要找到什么时候去,从新保姆走人后,已经试过不少的保姆了,没一个管用的。
申明瑚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认真地说道:“爸妈,我带她去海城吧。”
本来她研究生毕业后,就想换个城市生活的,可看着父母对她能留首都,兴高采烈的样子,这口她开不了。
现在不开也不行了,要是治不好女儿这哭闹的毛病,她迟早得疯,真是太磨人,太摧残身心了。
乔向平立即不满说道:“我和你妈刚结婚那会,有好几年都分隔两地,一面也见到,你就这么念着那小子!”
申云骊狠狠地给了乔向平一肘子,接着她看向申明瑚,忧心地说道:“那你工作怎么办?”
申明瑚一个搞经济的,到石油厂里去能发挥什么作用?难道让年纪轻轻,一身学识的闺女当个闲人?
乔向平连忙附和说道:“就是,要不喊沛锡回来吧,以他的文凭,直接进部里工作又不难?等孩子上幼儿园了,他再下厂子。”
申明瑚撅嘴,撒娇说道:“我学的专业,去海城比在首都更有发展前途。爸妈,你就让我去吧,要不然我真得要抛家弃女了。”
申云骊和乔向平互相看着对付,认真地想了想,申云骊最后说道:“你让我们再考虑
一下,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们实在是舍不得让女儿和外孙女离开身边,可外孙女谁都哄不动,看起来只要爸爸,谁让之前是许沛锡一直照顾她呢。
当天下班回来,申云骊和乔向平就同意申明瑚带着外甥女去海城找许沛锡的事。
申云骊吩咐胡阿姨收拾行李,乔向平依依不舍对申明瑚嘱咐,要是许沛锡也不管用,也哄不了孩子,申明瑚就赶紧回来。
见申云骊和胡阿姨都是一脸的认同,这让申明瑚哭笑不得。
海城近郊,坐落着一座雄伟辽阔的钢铁森林,它不远处是一大片的湿地和树林,绿伞上面错落着一只又一只的白鹳。
申明瑚从出租车上下来,付给司机钱币。橘黄色的小汽车旁边停下了一辆公交车,人们拥挤地从车门冲下来,跟个沙丁鱼罐头似的。
申明瑚转身看着厂子的大门口,不由地轻舒一口气。
幸好她到达海城飞机场外面有出租车,要不然她一路过来,岂不是要跟他们一起挤。
炎热的夏日,申明瑚穿得既随意又舒适,她穿着宽松的牛仔裤,纯白色的文化衫,头发扎成齐整的高马尾,鞋子是带勾的网纹跑鞋,右肩膀上挎着一个更大的棋盘包,戴着飞行员式的茶色太阳镜。
海城一向是国内的时尚最前沿,海城人的时髦是全国出了名的。
石油厂福利好,奖金多,比在市单位工作都普通干事都要活得滋润,厂子里的人当然有钱去打扮自己,哪怕跟生活在市中心的人比起来,他们的衣着也是洋气的。
可这会,这条大马路上的人,纷纷朝申明瑚投出打量的目光。
盯着不少道强烈的视线,申明瑚泰然自若地从包里掏出个深蓝色的棒球帽,在她戴上帽子的时候,几个年轻女工犹犹豫豫地走到她面前。
一个一看就非常有主意的方脸姑娘,友好地问道:“同志,你的短衬衫是哪里买的,能告诉我们一下吗?”
纵观申明瑚全身上下,她们能轻易买得起的只有她身上的白色短袖。
申明瑚虽然没有笑,可放缓了语气说道:“首都买的。”
一听她这么说,几个年轻女工顿时叹气,接着一个高个子女工眼睛一亮,大声说道:“三车间的阿志下个月不是要去首都进行技术交流嘛,我们找她带一件!”
“对呀!”其他人高兴地说道,又同时用期待的目光看着申明瑚。
申明瑚笑了笑说道:“不用特意从首都带回来,买一些厚实一点的白色棉布,照着海魂衫的样子裁就行。”
申明瑚的白色T恤是从外汇商店买入的,买回来后,她都觉得亏了,不就换了个颜色的海魂衫嘛,居然那么贵,要三十六块钱,她当时一定是昏了头。
申明瑚这么一说,女工们才发现她穿的上衣真的跟海魂衫一个款式,手灵巧一点,不用缝纫机,都能做出来。
只是申明瑚穿得太好看了,她们没认出来这么普通的剪裁。
圆脸女工当即说道:“太谢谢你了,今天我下班就去买布料去!”
其他人马上应和她,也表示要一起去买布料。
接下来,申明瑚不孤单了,年轻女工问完衣服后,没离开,边走边热情地跟申明瑚说话。
“你是首都人吧,同志?”跟申明瑚说话的主要是最外向的圆脸女工。
申明瑚看着路,点了点头。
“那你也是到石油厂?”她又继续问道。
申明瑚轻轻地“嗯”了一声。
年轻女工锲而不舍地问道:“那你来找谁的?说不定我认识呢!”
申明瑚没说话了,圆脸姑娘明白了,她这是不想说,她笑了笑,就岔开了话题说道:“同志,你平时都用什么护肤品呀?”
申明瑚长得跟个大明星似的,她就没在现实生活中,见过这么漂亮又有气质的年轻女同志。
虽然申明瑚是天生丽质,可美人用的东西总不会差。
申明瑚没有犹豫地说道:“百鸟羚。”
虽然她是外汇商店的常客,从小章无澜没少给她寄回来国外的洗护用品,可她平日用得最多的还是雪花膏。
百鸟羚就是海城的牌子,几个年轻女工顿时与荣有焉,说道:“我也有百鸟羚的雪花膏,以后我要多用一点了。”
接下来,申明瑚和她们聊了一条马路的护肤和穿搭心得,到了石油厂大门口,快要到换班时间了,她们才急匆匆地跟申明瑚告别,朝厂子里面跑。
申明瑚还没开口说话呢,就有门卫朝她走过来,和善地问道:“同志,你找谁?”
申明瑚穿得这么时髦洋气,看到她的人,下意识礼让三分。
申明瑚不咸不淡地说道:“技术科的许沛锡。”
可当申明瑚说完后,门卫的脸色立马就淡了下来,他冷着脸说道:“他不在,去下面的分厂了。”
申明瑚觉得有意思,她挑了挑眉,也不生气,平静地说道:“那能麻烦你给分厂那边打个电话吗?我有事找他。”
门岗里是安装有电话机了,就摆在高高的架子上,一抬眼人就能看到。
这个要求门卫倒没有拒绝,他说道:“要交钱的。”
申明瑚点了点头。
“喂,我是许沛锡。”
申明瑚听到这句话,就干脆地说道:“我现在人在你厂子门口。”
说完,申明瑚就马上挂了电话。
门卫一边收钱,一边好奇地打听,“你是许沛锡什么人?”
他心里猜,申明瑚跟许沛锡都长得那么好看,一定是一家人。
申明瑚扯了扯嘴角,没回答他这个问题,看了看周围,在大树底下等人。
许沛锡愣愣地放下电话,接着他一脸狂喜地抓着高远飞的肩膀,急切地说道:“远飞,你能不能帮我将宿舍的行李带回海城,我现在有事要急着先回海城!”
他们这个技术小组在分厂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按计划明天坐车回海城。
高远飞没有迟疑就点头说道:“没问题,你……”
许沛锡一听高远飞答应了,一个转身,朝分厂门口跑,本来他应该是去食堂吃饭的。
高远飞看着许沛锡狂奔的背影,摸不着头脑说道:“海城总厂能有什么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