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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荑淡定地把手机熄屏, 松了口气。
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
连续两日发烧带来的精神萎靡都被这个消息冲散了不少,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她怎么操心,只要等向从于回国, 一切都会解决的。
乌荑紧绷的神经总算得到片刻缓解,她这么想, 什么都会结束的。
在她还为这件事出神的时候,荆向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来到了她身后, 见她神色严肃也就没有出声打扰。
下一秒,她的脸颊被贴上了还盛着温水的玻璃杯, 乌荑回过神来,下意识扭头撞进了荆向延投下来的目光。
“在想什么呢?”他调侃, “我都不敢说话了。”
乌荑被他这么插科打诨一番,隐隐酝酿好的情绪都被冲散, 一时无奈, 直接把手机给他看, 言简意赅道:“向从于的事情。”
“这可是好事, ”荆向延歪头,“你不开心?”
乌荑迟疑了下摇摇头, 半晌后叹了口气,颇有种挫败感:“意外.......又不意外。”
听她这么说,荆向延顿时就明白她在说什么。
毕竟要接受亲人之间互相争夺这种事情,确实让人一时有点接受困难。
就像他自己。
他能找到李女士的把柄和当年遗留下来的证据, 可她到底算主谋还是帮凶?
荆向延自己心里有答案,但他无能为力。
退一万步来说,那个人真的不知情吗, 还是在默认。
“后面还有工作吗?”他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乌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诚实回答:“没有, 我最近都推了。倒是你,画展呢?”
“人要懂得休息。”荆向延抬手戳了下她脸颊上的软肉,轻声问:“喜欢看海吗?”
没用多大的力气,顶多感觉到痒而已,抓住他在自己脸上揉搓的手指,乌荑点点头:“还可以。”
“那等事情结束,我们去大理吧。”他笑道。
“下一场画展在那里?”
“是啦,不过关注点不应该是看海吗?”
听起来是不错的样子,乌荑没想太多,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于是就这么答应下来。
她顺手接过荆向延手里的水杯,第一口水还没喝下去,就见荆向延欲言又止,犹豫了两下,才眼神飘忽道:“刚才.......秦叔看到婚服了。”
“咳。”乌荑险些被水呛到。
吓得荆向延连忙伸出手给她拍背顺气。
她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嘴唇水润润的浸满了水渍,眼睛也因这个小事故而微红,责问的话还没说出口,荆向延就立马接上澄清。
“真不是我,那不是上次没收起来,恰好就被看到了。”
“我就说别订。”乌荑憋得脸都红了。
“我看你还挺喜欢啊........”荆向延没敢说得太大声。
可惜这么嘟囔的一句话还是被乌荑捕捉到了,她警告地瞪了他一眼,荆向延默默把嘴巴闭上了。
没过两秒,乌荑手机就震动两下,屏幕自动跳出来一条来自微信的消息,她只看了眼就头疼地扔给了荆向延,说:“你自己解释吧。”
说着就转身离开下楼。
荆向延手忙脚乱地接住了,定眼一看,是秦原发过来的消息。
对方问她什么时候结婚,需不需要自己去做个造型什么的。
荆向延:........
他后知后觉也感到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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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祭日的时候还有两个多月,而乌荑知道就算是起诉或者是纠正错案,一套流程下来,两个月也是迟迟不够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谢远闵故意把向从于回国的消息通知给了向家,那之后两天,向荟妍打了通电话过来,没有开门见山地单刀直入,相反,她说的话都很委婉。
话里话外都是在敲打乌荑为什么要把事情闹得那么难看,让还怀孕的筱容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乌荑冷笑,“当年出事后不就离婚了吗,现在来问我怎么办?”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向荟妍先是错愕,随后沉默了好几秒,好几次都开口了却又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最后也没说什么。
反观乌荑倒是满脸淡定,甚至在挂断电话之后还打了通电话给负责这起案件的律师团队了解了下当下的情况。
包括谢夫人在内,向从于和李女士都处于拘留状态。
谢夫人和这事的关系并不大,她的罪名比这些严重太多,估计提审都会快些。
乌荑没说什么,只说知道了。
等待的时间是会比较漫长,但她最不缺也最有耐心的事情就是等待。
这期间向荟妍都没有再打电话过来,不管她是不是要保释还是要让向从于自生自灭,乌荑都懒得去干涉向家的决定,她就不信在铁板证据面前,向从于还能翻身。
去郦城那天,荆向延先问她要不要回民宿休息下。
乌荑摇了摇头,让荆向延开去花店买了束花,白山茶混合着君子兰,然后让他开去了墓地。
下了车,附近的人寥寥无几。
乌荑捧着花大概看了眼目的地,脚步没有挪动,反而起了阵风,吹起了她的衣角和有些微长的头发,险些晃了眼让她不得不眯一会儿,鼻息间到处都是清风吹拂的气息。
很清透,也很令人安心。
每次来这里的时候都是这样。
“跟秦叔说过了吗?”荆向延走过来接过她怀里的花。
“嗯,他让我先过来。”乌荑任由他抱着花束。
两人继续往前走,由乌荑带路。
她来这地方的次数不多,少的时候能维持一年一两次的频率,但熟悉程度可谓是蒙上眼睛就能精准找到。
距离墓地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时,乌荑远远望过去就看到摆在墓碑前的另一捧花,她顿了下,随即感到疑惑。
这些年来除了秦原和自己以外,没见到谁来祭奠向亦乘,更别提是向家,像是为了逃避,对有这么个人的存在连提都不提。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理解。
荆向延走过去弯腰把那捧花拿了起来,他这才看清楚是雏菊。
乌荑默了默,她大概能猜到是谁,心情有些复杂。
“........放回去吧。”她好半晌后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愧疚又懊悔,是向荟妍带来的。
虽然她并不清楚这份悔恨里面夹杂了多少真心,也不知道对方的悔过之心到底有多少,但既然出现在了这里,留下也行。
毕竟这些年,向家也没有人来看他。
多了个亲人来看望,舅舅会开心吗?
荆向延看了眼她的表情,叹了口气,把雏菊重新放回位置后又把带来的花放到了另一边,蹲下身用手拂去了墓碑下的落叶。
再一抬头,恰好和墓碑上的黑白遗照对上视线。
温和的,近在咫尺的。
照片定格在了他最年轻,意气风发的时刻,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着,透露出具有感染力的笑容,穿着白色衬衫,似乎是在跟谁对视。
时不时的清风将花中残留的丁点香气飘进荆向延的鼻腔,他好像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乌荑和秦原会对向亦乘念念不忘。
这样一个人,由内到外的温润,哪怕只是照片,却没有人会不对他心生好感。
“这张照片是我拍的。”乌荑也向前缓慢走了两步,在荆向延身边蹲了下来,接过他手里还没来得及扫走的叶子,仰头时瞳孔里倒映着向亦乘黑白遗照的面容,她说,“我人物拍得没有舅舅那么好,但他说他喜欢这张。”
要是镜头再往左边挪一点就能看到坐在吧台里调酒的秦原。
当时本来是一时兴起,哪里会料到这张照片再次出现会是以遗照的形式。
“是个很温柔的人。”荆向延看着她的侧脸。
“你都没见过他。”乌荑笑。
“镜头是有感情的。”他如是说。
再冰冷的镜头,摄影人倾注了感情去拍,那么出来的照片就是有温度的,那不是死物。
“其实我之前拍过秦叔,”乌荑手撑着脸,偏过头和荆向延对视,语气十分平静,“不过他说他去动物园找只猴子拍都能比我拍得好。”
荆向延听得险些笑出声来,调侃道:“拍得很糟糕?”
“好像挺糟糕的,”乌荑感慨,“我第一次见他两眼一黑快晕过去的场景。”
荆向延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爽朗的笑声混杂着风声,夹带着隐隐的鲜花香气,乌荑把目光重新放回到了墓碑上的遗照,轻轻眨了下眼睛。
她在心里默默念到—
我很想把这个人带回来给你看看。在见到他之前,我的人生很枯燥,可是与他相遇之后,我开始喜欢去拥抱一个人。
一切都让我安心,我甚至在为我生命中出现这样一个人而感到庆幸,更想让他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舅舅,他叫阿延。
两人之间没有说话,但不用说出口的默契早就化作红绳紧紧缠绵绕在各自的小拇指上。
荆向延把那些落叶都处理好之后才拉着乌荑站起来,或许是蹲的有点久,起来的瞬间还险些头晕目眩,腿有点麻,还得两人互相搀扶着缓缓。
“我就说该锻炼了。”荆向延抱怨,“但你每次都睡懒觉偷懒。”
“说得好像我不偷懒你就去锻炼了一样。”乌荑瞥他一眼,“设个健身房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话刚说完,她就感觉脸上被人轻轻碰了下,还用指腹摩挲着,留下了些许痒意,酥酥麻麻的。
乌荑眼睫颤了下,抬眼看去时,发现荆向延正对着她浅笑,眉头一挑:“心情好了?”
“我心情本来就不差。”乌荑不自然地躲过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