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个女人的儿子不成器,不入公司工作非要去当什么画家开画展,那就不能怪荆度临去争。
她要跟荆度临死死绑在一起,不光是为了所谓的母子情深,还是借口的思念,只有一点她要永远让荆度临明白—
不管怎么样,他被这辈子都别想摆脱她这个母亲。
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想到这些,女人的焦躁不安不仅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加深,最后演变成了不耐烦,啧了一声。
但好在发呆的时间过得也快,候机厅内的广播很快就播报了航班的登机信息。
女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险些把周边几个人吓一大跳。
但她并没有感到抱歉,无视着这几人责怪的目光就准备往登机口去安检,大脑思考缓慢的同时也让身体的行动变得僵硬了起来。
丝毫没注意背后不远处已经有四五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注意到了她,并且走了过来,不打草惊蛇。
“李女士。”
女人排着队准备安检,突然肩膀就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她被吓了一跳犹如惊弓之鸟,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一眼,跟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对上眼,大脑登时翁地一下空白。
大脑还没发出指令,身体就率先反应了过来。
只是还没跑两步,手腕就被人从身后抓住,随后整个人被反扣着压在了地上。
周边人满是惊恐,厅内爆发出躁动。
好在几个男人分工准确,压着女人的人给她扣上了手铐,剩下几人对着周围说了几句英语当作解释。
于是这场骚乱很快就被人们自动脑补为便衣警察在追捕逃犯,人群也就不再过多关注。
反观女人狼狈地被带出了机场,仍旧是不死心地挣扎,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到底是谁让你们来的!凭什么抓我!”
语气是凶狠的,但其实她知道她双腿在打颤,内心极度惶恐,借此来给自己壮胆而已。
“是荆家让你们来的?”女人咬牙。
既然做了当年的事情,她就不怕有一天东窗事发,这些年也给自己做了不少心理建设和脱敏治疗。可等到真的到了这个紧要关头,她却发现自己脑子一片空白,以往做的那么训练一点用都没有,当下她脑子里只给出了一个危险讯号—跑。
几个负责押送她的男人并不说话,哪怕是女人如何套话也没有用。
在把她塞进车内后,要关上门的一瞬间,为首的男人瞥了她一眼,淡淡说:“老实说出向从于的下落,对你回国后的判刑有帮助。”
闻言,女人虎躯一震,瞳孔猛地颤了一下,满脸的不可置信,尖声怒道:“你们到底是谁!”
可男人没管她的失态和愤怒,反正车上也装了隔音隔板,她再怎么闹,他们也无动于衷。
车门被关上,女人顿时陷入了一片冰凉,后背冷汗直流,脸色煞白。
怎么可能,她神情恍惚,嘴唇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件事过去多久了,可为什么这群人会知道,他们背后到底是谁?
女人觉得自己快疯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在主动走入一个圈套,不,准确地说,是有人铺了一张网,把她死死地罩在了里面。
等到这张网开始收缩,她最后的结局一定是窒息。
向从于在哪里?女人蜷缩着身体,无意识开始联想。
她都多少年没跟向从于见面了,那个人跟她可不一样。
就算一直在国外,但每年他们都会保持联系,可最近已经找不到他人了。
她一直注意着外界的动静,不会猜不到这辆车要开往哪里。
半晌后,女人抬起手轻轻敲了下隔板。
隔板很快降下,坐在前面的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
女人犹豫了下,问:“会怎么判?”
“故意杀人,你说呢。”男人面无表情地回复。
女人肩膀颤了一下,慢慢捂住脸。
这个动作在他们看来大概就是绝望和无助的代表,但只有女人知道自己险些笑出声来。
也不知道回国后看见荆家那几个人,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故意杀人,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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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5.a.m
乌荑躺在床上睁开眼时,身边的被褥已经空无一人,房间内安静得只有空调运作发出的细微响声,也不知道荆向延离开多久了。
他们昨天晚上从山上回来到家都差不多凌晨三点了。
乌荑翻了个身,侧躺着垂眸,回想起了昨晚荆向延问她的那个问题。
“阿无,装不知道装得不累吗?”
乌荑低着眼,当时她是怎么回答来着?
她听见这话后没有立即出声,只是简短笑了一声,可自己笑不出来,于是很快就把嘴角那抹强行挤出来的弧度放下,冷静地和他对视,说:“累什么。”
她还是没有承认,却又一语双关。
荆向延看着她,不说话也没有接话。
两人之间突然就这么沉默下来,乌荑偏过头望向车窗外的夜景,她神色晦暗不明,两三秒后把额头抵在了玻璃窗上,张了张口,睫毛颤了颤,近乎于喃喃自语:“......怎么会不累。”
她脑子还没到那种不清醒的地步,再加上她也不瞎,孰是孰非,连荆向延都能看清,她没道理还被蒙在鼓里。
只是想要逃避罢了,越接近真相,她就越痛苦,越感到无助。
她知道被荆向延发现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可还是想把自己藏起来。
在外婆去世的那个晚上她一个人静静呆在房间里坐着想了很多,所有的线索都在慢慢串联起来,那时候整幅地图缺少了几块拼图。
直到向家设宴,向玉凛送来了那份亲子鉴定书。
过往所有的猜测都被证实,她彷徨茫然,不止觉得眼前的弟弟陌生,甚至连整个向家,她从来没有觉得那么恶心过。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胃想要呕吐,可硬生生被她忍住了。
脑子混乱的到了无法再保持冷静思考的地步。
外婆去世前说的那句话早就成了她的梦魇。
—阿无,不要再查下去了。
—就算找到了,也请放过他。
录像带、向玉凛的谎话、被取消财产继承权的向从于,以及谢远闵送了她一句话,他说,谢家有今天,还要感谢向从于的帮助。
这一切都不难拼凑。
谢家暗地里的那些事情,以前舅舅有对她提过,但每次都是点到为止,并没有说的那么深。
在带她去毕业旅行那次,他说等旅行结束要去做一件事,或许会有很长时间见不到舅舅。
然后车祸、死亡,接踵而来。
乌荑不敢细想舅舅说的那件事是什么,只是在那次过后,向从于被剥夺了继承权赶去了国外,而外婆对外也是宣称那就是一场意外,凶手也抓到了。
真的有那么巧合吗?
从那时候起,乌荑看着新闻中宣告的一切,手脚冰凉。
她就呆呆望着,神色呆滞,不哭也不闹。
外婆有要保的人,她意识到了这点。
可她不知道母亲是否清楚这点,是早就知道了之后默认了这种行为,还是与她一样不知情。
兄弟相残这种事说出去多让外人看笑话。
所以哪怕去世前,她知道她不能阻止乌荑把心里的执念去掉,就以另一种方式告诉她,放过向从于。
也放过她自己。
乌荑愤恨地想,凭什么。
加害者逍遥法外,被害者却要长眠地底。
哪有这种好事。
于是,她跟谢远闵做了个交易,她用亲子鉴定那人的卡把钱打了进去,而对方则会给她提供一点她需要的情报。
并不全面,但给的都是重点,足以拼凑出真相。
至于谢远闵要拿那笔钱去哪里,就不是她该管的事情了。
而现在,就差一步。
只要抓到那个人,一切都会好的。
乌荑拉高被子,侧身蜷缩着,这是一种及其缺乏安全感的姿势。
她还沉浸在思考里,丝毫没有发现卧室门上嵌着的小门溜进来了一只小猫,猫爪踩在地上,悄无声息,没有一丝动静。
乌荑闭着眼打算让高度紧绷的大脑放松一下。
昨晚她说完那些后,被压制了许久的情绪险些把她反扑,哪怕强行克制,可是发抖的手都在暴露她的脆弱,诉说她的悲伤。
荆向延没有阻止她宣泄这些,反而倾过身轻柔地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这个动作同时也带有安抚的意思。
思及至此,乌荑只感觉脖子蹭上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她疑惑着才睁开眼睛,就跟小狸花直接打上照面,对方离她极近,差一点就要贴上她的鼻子。
似乎是见她醒来了,小狸花明显眼睛一亮,连尾巴也不自觉在乌荑脖子上扫了几圈,带来了轻飘飘的痒意,喵了一声。
乌荑伸出食指抵在了它的额头,没用多大的力气,还是稍微把小狸花的头推远了一点。
然后这个举动成功引来对方的不满和反骨,愣是往旁边跑了两步,挣脱乌荑的桎梏,接着就一头哉进她的颈窝里,先是蹭了蹭,再舒服地长喵了一声。
原本有些抑郁的心情都因小狸花的这个举动好了不少,乌荑被它逗笑了声,摸了摸它的脑袋,还没来得及问它是不是没吃饭,下一秒荆向延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让你叫阿无起床,你倒是自己先躺上了。”他看着小狸花在乌荑怀里撒泼打滚的模样,满脸的无奈。
偏偏乌荑还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抱着小狸花坐起身来,弯了弯眼,道:“觉得我这里舒服吧。”
“真是会挑地方啊。”荆向延如是评价,毫不意外,小狸花连个正眼也不给他,就摇了摇尾巴当作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