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我母亲织的。”荆向延边给她整理边回答,云淡风轻。
乌荑心里咯噔了下, 满脸诧异:“你怎么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了?”
怪不得找不到同样的款式,因为这是手织的遗物,但更让她感到不可置信的是,这种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东西,竟然被荆向延随手就扔给自己了。
“再贵重也是围巾,”荆向延阻止了她要把围巾脱下的举动,轻言细语安抚道:“保暖是基础作用。”
“重点不是这个,这是你母亲给你的吧,就这么给一个外人合适吗?”她皱眉。
“外人?”荆向延挑眉,“你怎么知道她会觉得不合适呢?保不准还挺开心。”
........完全跟他说不清楚。
乌荑叹了口气,感觉脖子上千斤重。
“就当是替我收着吧。”荆向延笑笑,侧身替她打开车门,“走吧,快来不及了。”
烟花表演的时间从九点半开始,现在已经快接近九点了,如果速度再不快点,真的会赶不上。
乌荑被他轻飘飘转移话题,简直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的,被他说得没办法了,只得弯腰坐进了副驾驶座。
车内开了暖气,配上围巾的加持,乌荑还真不觉得有哪里冷的,就连手都热了起来。
开了一段路出去,她侧目瞥了眼正在专心开车的荆向延,缓缓出声道:“你认识一个姓江的人吗?”
“如果我是人口普查记录本,我应该就告诉你认识了。”他调侃地回了一句。
“大概三四十岁吧,跟倚清现在剧组一个演男三的演员有点关系,算是他的投资人吧。”乌荑放松下来询问。
“还是没什么印象,”他皱眉,“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托了那个男演员来约我这周日见面。”乌荑道。
“你答应了?”
“没有,在考虑。”
“听上去挺像鸿门宴的。”
荆向延啧了声:“等会儿回去找人问下。”
“倒是不用........”乌荑迟疑地看着他,犹豫半晌也没把斟酌再三的话说出口。
“你愿意的话,我想跟你去。”他转过头认真地和提出来。
不是看不出乌荑话里的意思,但她既然不想主动提,那么谁当第一个就已经无所谓了。
跟以往荆向延说过的情话比较,这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甚至平平无奇的话。
可就是这么一句话,让她的心脏微微震颤、发麻,却并不反感,这点酥麻很快就变成噬股钻心的痒意,钻进骨髓深处,生出的藤蔓将她包裹在内缠绕着,不留一丝缝隙。
乌荑轻轻嗯了一声,垂下眼,算是答应下来了。
以前不会有人跟她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荆向延是特殊的那个,从一开始就是。
车子还在平缓地行驶,乌荑盯着窗外发呆。
这一路过来就能陆陆续续听到和看见绽放于黑夜空中的烟火,深深浅浅的绚丽色彩倒映在她眼底,她看得出神。
“今晚就你跟我,”车的速度慢了下来,乌荑被这句话扯回思绪,她别过头就对上荆向延充斥着笑意的眼眸,听见他轻缓道:“所以不想听任何跟我们之间无关的事情。”
这是个小要求,乌荑不知怎么地红了脸,十分不自然地颔首,视线无比慌乱地到处乱放,硬着头皮也没跟眼前人对视。
车停在了离江边不远处的停车场,还得下去走一段路。
乌荑等他停好车后才跟他并肩朝着出门前前台说的位置走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各自双手放在兜里,仔细看着脚下的路,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着,偶尔行走间,衣摆或者肩膀和小臂会互相摩擦触碰,很快又分开,接着再重复。
在距离江边还有几步路时,突然头顶乍现的光亮伴随着巨大的声响,乌荑下意识抬头朝声源处望去。
争先恐后绽放的烟花不计其数,闪现的几秒光亮层层叠叠,将路照得很亮。
荆向延正大光明地侧着脸望着乌荑的侧脸,高挺的鼻梁以下埋在了围巾里,她面部折叠度高,所以显得侧脸十分完美,融在月色里,眸光闪闪。
“偶尔出来也不错。”乌荑心情不错,为了给从她身侧路过的小情侣让路,还往荆向延那边挪了几步,这下两人的距离可以说是聊胜于无了。
“冷吗?”荆向延的目光不仅没收回,还更加猖狂,逐渐下移落到了她揣在兜里的手。
“是有点。”耳边充斥着人群的嘈杂声和爆竹声声,按理来说,荆向延的嗓音混杂在这些里面应该很不起眼才对,但乌荑却听得清楚,一如之前他那般。
“我口袋里还蛮温暖的。”他如是说,神色不变,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话的暗示性太强了。
乌荑面不改色地伸出一只手探进他的大衣口袋里,轻挑眉头:“温暖?”
明明跟她的半斤八两,甚至还不如她。
反观荆向延见目的达到,也脸不红心不跳地继续编:“你知道群居动物到了冬天会做什么举动吗?”
乌荑顺着他的话问:“什么?”
“会抱团取暖。”荆向延面不改色地道,然后顺势握住乌荑的手,将其牢牢裹在手心里,“就像这样。”
跟自己冷冰冰的体温不一样,他的手总是温热的,现下也不例外。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在荆向延说完的下一秒,她好像真的从这个动作里感受到了源源不断被汲取过来的热意,通过相碰的肌肤传了过来,慢慢驱散寒意。
“为什么总觉得你做这些事熟轻熟路的。”
“没办法,总要有人甘愿做脸皮厚的那个。”
乌荑被她逗笑,眼里的零星笑意胜过夜空的万千繁星。
“我第一次碰见有人骂自己的。”
“这不是骂,这叫自我定位清晰。”荆向延如是说道,抬手摸了摸她的发丝,举手投足间,衣袖不经意间滑下去了一小截,露出了点手腕上的鲸鱼纹身。
借着烟花绽放的瞬间,乌荑看得明明白白。
“甘愿吗?”
“嗯,心甘情愿。”
乌荑扫了眼两人紧紧交握的双手,恍惚间竟然觉得和周遭的几对情侣也没什么差别。
此刻什么都不用想,仅仅是站在这里欣赏夜景就足够。
“这样好吗?”她轻声问道。
视线平视着波光粼粼的江面,映入眼帘的是玩闹的孩童、结伴而行的朋友,以及贩卖的小摊。
她知道荆向延在看她,并不回头。
乌荑这话有点没头没尾,但荆向延总能听得懂。
这样好吗?不用去思考除这之外的任何事情,没有多余的关系,也没有额外的负担压力。
只是作为自己站在这里,陪同身边人一起。
“你觉得不好吗?”荆向延笑笑,“可我觉得没有比这更好。”
他清楚,乌荑要做的事情很多,自己未必处在她的人生规划路上,可他追逐她的时间也不算短,要是一时不行,他还有长长久久。
除去在一起的条件,他们总会并肩的。
并不需要这些附赠的东西。
“我发现,”乌荑叹息,“你老是喜欢说这些肯定的话。”
“没办法,某人太犹豫不决了,那只能我坚定点了。”他正经地点点头。
乌荑薄唇张了张,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荆向延食指抵在唇上:“嘘。”
他眨眨眼:“我现在不想听。”
乌荑疑惑,用眼神问他,那你想听什么?
“跟今晚无关的事情,我都不想听。”他收回手,正色道,“虽然是单恋,但我也不想被告知失恋的消息,这也未免太痛苦了。”
他说完,乌荑难得的沉默了两秒。
片刻后,缓缓道:“我也没说你是单恋。”
第53章 幼稚
月色很美, 风也温柔。
这话轻柔地如缓慢的流水般悄无声息地淌入心间,仅仅两三秒的时间就已经填满整颗心脏。
荆向延怔怔地望着她,原本引以为傲的大脑此刻不由分说地宕机, 薄唇微张,眼里透露出来的满是茫然。
脑袋卡壳的转不过来, 只能呆呆地愣在原地。
以前就算是在幻想中设想着乌荑的反应,大多是沉默无言多于直接的拒绝, 可真的等到了现实的回答,他却忽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 乌荑的答案显然在他所有设想之外。
口袋里,他还握着乌荑的手, 温热交叠的体温配合吹来的冷风,总算让他头脑清醒了点。
半晌后, 他默默抓紧了她的手, 故作淡定道:“别说胡话了, 我会当真的。”
纵然表情再表现的如何不在意, 可飘忽不定不敢对视的眼神和不自觉发颤的嗓音,以及僵硬的身体, 都无不在彰显他的不自然和无措。
“我的话在你那里的信用就那么低啊?”乌荑不是很服气,她都这么说了,怎么这人还在那里犹犹豫豫。
还想开口再说点什么,可余光莫名瞥到烟花照耀下, 荆向延藏在发梢里微红的耳尖,快溜到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下去。
乌荑抿了抿唇,也不自觉地把视线移开, 她放在荆向延口袋里的手无意识蜷缩了下,却正好碰到对方的指尖, 仿佛触电般,轻微的酥麻感通过这个点很快就传遍全身。
心跳的速度很快,快到要坏掉了。
乌荑垂下眼,咬唇,这种感觉太陌生了,以前虽然有过,但她从来不会正面去面对,都是选择忽略,这是第一次。
“不是低,”荆向延忽然开口,嗓音喑哑,似是叹息,“是太珍重了。”
因为太珍贵了,所以下意识觉得这话不应该对自己说。
因为太过重视了,所以下意识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乌荑抬起头,眼底盛放着万千繁星,她说:“你许过愿吗?”
“什么样的?”荆向延偏头看她。
“小时候过生日时,对着蜡烛许愿的那种。”
“许过吧,都是要些游戏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