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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也真是的,和大嫂出去旅游就是好几年,把阿凛放在家里不管不顾,现在妈病了你才知道回来。”向荟妍轻嘲的嗓音引得男人注目,她说话毫不客气,就像早知道男人回来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一样。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向从于皱着眉头反驳,“阿凛那时候还小,加上学业,跟我们去哪里合适了。”
乌荑在一旁冷眼看着,默不作声,也不加入他们的对话。
她知道她母亲跟这位大舅的关系恶劣,但没想到会恶劣到这种地步,与向亦乘的态度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自打舅舅去世后,向从于就带着自己的妻子借口旅游离开了向家,一年之内除了过年外也不会回来几次。
“是,不合适,把他放在家里就合适了。”向荟妍嘲讽,“真不知道是不是你亲生的。”
这话仿佛击到向从于的痛楚,他神色扭曲不自然了一瞬,随后呵斥道:“你在孩子面前胡乱说些什么!”
继父也知道向荟妍这么说不合适,连忙扯了扯她的衣角让她闭嘴,跟她说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乌荑侧目去看向玉凛的脸色,他却好似早就习惯了那般,离父母远远的,在注意到她投来的目光时才抬眸和她对视了一眼。
两人隔着几位长辈相望,仅仅两三秒的时间,向玉凛很快移开目光,抿着唇低头不言语,眸光闪了闪。
向荟妍和向从于被各自伴侣劝着冷静了下来,主打一个井水不犯河水。
他整理了下衣襟后才看向不远处的乌荑,冲着她笑了笑,俨然一个慈爱长辈的形象:“阿无,许久不见啊。”
如果没有见到他方才跟向荟妍的争吵,再加上因为血缘关系,向从于跟向亦乘相似的面容,或许乌荑真的会以为这就是他的模样。
乌荑也回了句好久不见,虽然她对这位大舅的印象并不深刻就是了。
“听说你跟谢家那事,我回来得急也没带什么,下次给你补上啊。”向从于道。
“莫须有的事,不用补。”乌荑慢条斯理道,“倒是您不常回国,怎么会对最近的事情知晓的如此之多?”
向荟妍也投去狐疑的目光。
向从于轻咳一声,解释道:“我这下飞机总要有点了解的嘛,就随便问了司机一点事,正好也是自己人。”
乌荑没说话。
倒是向荟妍嗤笑了声,说了句装模作样。
“对了,我这里还有件喜事要宣布。”向从于说着,揽过了身旁的妻子,手抚摸着她的肚子,满脸骄傲和得意:“筱容又有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乌荑下意识去看向玉凛,但对方仍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对于自己母亲正在孕育着的弟弟妹妹,没有表现出丝毫欣喜。
向荟妍讽刺他:“大哥你可真是够拼的。”
谁不知道当年筱容生向玉凛的时候难产伤了身体,医生都说以后很难再怀孕。
结果就去国外几年,这么快就怀上了。
被向荟妍这么说,向从于也不恼怒,反而微笑说:“这孩子来得巧,是缘分。”
什么狗屁缘分。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向荟妍只字不信。向家遗产的分布,向来都是子女多者多得,这个节骨眼上向从于又突然宣布说自己妻子怀孕了,打的什么心思,昭然若揭。
乌荑听到这里也只是感到了有点意外,但她对遗产并不感兴趣,见向玉凛没反应,也就把心思转到了病房内。
不多时,病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第39章 除夕
见着医生跟护士出来, 原先剑拔弩张的火药味才收敛了些。
继父先上前问了些注意事项和情况,得到外婆醒来的消息后,乌荑这才松了口气, 死死绷着的神经终于能够得到片刻的舒缓。
送走医生,向荟妍起身整理了下衣服, 从丈夫怀里接过小儿子,对着向从于面带轻嘲:“早不怀晚不怀, 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大哥你可真会挑时间啊。”
向从于不咸不淡地回了句:“运气好。”
说着便搀扶着才怀孕不久的妻子走进病房内, 向荟妍在他背后漠然以对,手臂碰了碰丈夫的臂弯示意他也跟自己进去。
乌荑也正要抬步跟随, 却不想手腕突然被人抓住,她回眸见到了眼含祈求的向玉凛。
对方抿抿唇, 低声道:“姐, 陪我会儿。”
向玉凛从昨晚到现在也一直没睡, 又加上许久不见的父母一回来就告知他即将有二胎的消息, 他心里难受是很正常的事情。
乌荑自然而然地这么认为,她偏头透过玻璃看了眼病房内围在外婆床边的一群长辈, 脚步收回,陪着向玉凛在长椅上坐下。
两人坐着无言,向玉凛闭着眼小憩,不多时, 轻缓的呼吸声就从旁边传了过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听见向玉凛低哑的嗓音贴着耳朵灌入:“还冷吗?”
“嗯?”乌荑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他, “你冷?”
“待久了就不冷了。”向玉凛侧过头睁开眼,眉宇间满是平静:“看你一直握着那只冷掉的虫子, 还以为你又冷了。”
.......
什么冷掉的虫子,这只是为了方便出行而做成这个样子的暖宝宝而已。
再说了很丑吗,她还觉得挺可爱的。
“阿凛,”乌荑看他,平静陈述事实,“你好像一直对他有很大意见。”
话落,向玉凛挪开视线,沉默了下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乌荑也不着急,就这么耐心等待着。
两秒后,向玉凛缓缓开口:“他不适合你,从各种角度上来说。”
抛开他上次跟荆向延的较量,单是荆家那情况,且不说乌荑是不是真的能接受荆向延跟乌乐雅有过婚约,他也不能允许这些发生。
没有人能把她夺走,谁都不行。
乌荑不知晓向玉凛心里的活动,她叹了口气:“你想多了,我目前没那个意思。”
向玉凛薄唇张开,那句“没那个意思是几个意思”还没说出口,向荟妍就走了出来,对着乌荑抬抬下巴:“进来吧。”
向玉凛缄默。
除了向荟妍之外,方才进去的一干人等全都走了出来,尤其是向从于从神色上来看还十分满足。
看着情景,外婆估计是有什么话想要单独对她说。
乌荑将这些反应全都尽收眼底,默不作声地站起身,将暖宝宝放进口袋后才走了进去。
她小时候没少来医院,对这里的熟稔程度堪比乌家,饶是病房内萦绕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她也面不改色。
外婆躺在病床上,跟上次比起来整个人又瘦小苍白了不少,仪器坐落在一旁,病号服对她来说还太大了些。
要强了一辈子的人,如今躺在这里,真的会感慨唏嘘。
想到这里,乌荑心脏有些发痛,她走过去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弯着腰轻轻拉住了外婆的衣袖,生怕吵到她,还特意放轻了声音:“外婆,我是阿无。”
下一秒,老人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注视着她的眼神从最开始的迷茫变得恍然大悟,艰难地想要抬起手抚摸她的脸颊,却因为太困难了又不得不放弃。
“囡囡,”外婆有气无力,还是透露着关心,“是不是熬夜赶回来了?”
乌荑摇摇头,她低着眼遮住了快要泛着泪光的眼眸。
“又说谎。”外婆费力握住了她的手,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冷意,她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帮她捂着,似是呢喃:“这么不爱惜自己,也不知道我走了你怎么办。”
乌荑手一抖,有些失态地半个身子趴在床边,两只手反握着外婆,心脏酸肿到窒息的疼痛,她压根不想听这些话,她恐惧且害怕离别。
“外婆,”她闷闷出声,强行压住快要溢出来的哽咽,“我会留下来陪你过除夕。”
外婆没说话,半晌后喘着气道:“囡囡,你这两天是不是又去了那里。”
乌荑知道她说的是哪里,外婆从不反对她去郦城,但她没想到外婆会在这个时候提起。
她点头回答。
外婆看着她,浑浊的双眼里倒映着乌荑的面孔,艰难道:“囡囡,不要再查下去了。”
.......
夜晚乌荑主动留下来陪护,本来向玉凛也想陪她,但被她勒令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再来换班。
向玉凛知道自己怎么说她也不会听,于是没跟她唱反调,顺从地应了下来。
外婆睡得越早,起得也越晚,有时候如果没人去叫就不会自己醒来。
乌荑喂过饭和帮她擦拭完身体后才回到另一病床上,把帘子拉上就是一个独立的小空间。
四周静悄悄地,只有外婆不怎么安稳的呼吸声,以及机器运作泛出的绿光。
乌荑辗转难眠,哪怕身体已经困倦,可大脑的意识却是十分清醒,她不由得想到了外婆让她别继续查下去的那句话。
外婆说完后任由她再怎么追问也不愿继续透露。
乌荑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发呆,外婆怎么知道她在查舅舅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为什么会说那么一句话。
她想不通,舅舅的死那么蹊跷,当年就没个说法,现如今难道还不行吗?
乌荑想着,手不自觉抚摸到了手臂那处才纹好的纹身。
那里睡着一只鲸鱼,一只跟荆向延手上一模一样的鲸鱼。
在纹到她手上之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而现在,世界上有了两只同样孤独的鲸鱼。
心脏似乎因为这点而加速跳了两下。
乌荑很少会做好梦,或许是神经放松下来就会容易能到往事。
困扰了她几年的梦魇,今晚难得的没有出现。
她梦到了那年在南城跟荆向延的初见后续。
不小心将他拍进照片后,梦境里,她下桥朝他走了过去,看了眼他摆在腿上的画本,问他:“你在写生?”
荆向延挑眉:“我以为足够明显了。”
乌荑凑过去看了看,在见到跃然于画纸上的人物时,她弯了弯眼,指道:“是在画我?”
“画得急,是有点不像。“
“不,我是说,还从来没有人画过我。”
“那我还挺有眼光。”
乌荑忍俊不禁,她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性格的人,打趣道:“这属于偷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