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聿行到底已经有了工作经验,很快朝她客气地笑了笑,“您好,棠总。”
燕棠也礼貌性地打招呼,“你好,江经理。”
话音刚落,出于某种直觉,她朝书房门边瞥了一眼,又吓了一跳。
准备出门训练的宋郁,不知道什么站在了门边偷看。
她正准备连接耳机,所以刚才那道招呼是外放的,宋郁肯定听见了。
可他什么都没说,还替她关上书房的门。
视频会议那头的办公室很快来人了,长桌两侧,冯橙和公司员工坐一边,基金的人坐另一边,正中坐着一位约五十岁左右的女性,应该是这场会议最大的领导,江聿行则坐在她的右边。
除了燕棠外,还有几位领导也是线上接入,等人到齐了就开始,是江聿行和冯橙主要进行沟通。
过了一分钟,燕棠忽然收到了两条微信。
「我想跟你说我要出门了。」
「还有开会顺利。」
这本该是很正常的两句话。
可宋郁突然把他的微信头像改成了一只躺在被窝里哭泣的小熊。
自从知道燕棠给他的备注是“甜熊”之后,他开始学会用改头像这种更隐蔽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燕棠放下手机,忍不住想到昨晚。
——甜熊不够贴切,前头应该加“爆浆”这俩字。
第59章
三个小时的会议结束, 燕棠退出会议,往后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舒缓有些疲倦的精神。
微信上弹出几条消息, 是江聿行发来的。
他们上一次聊天结束于一通略有争执的电话,不过也因为是电话交流, 微信上没有留下什么令人不太愉快的字眼,所以现在的交流也维持着基本的体面。
江聿行说好久不见, 问她是不是定居莫斯科了,创业经营不容易之类的寒暄。燕棠只是客气地回了两句,随后以又要开会为由结束了聊天。
她的确还有一个小会,是跟刚才那桌上坐在正中位置的领导的通话。
虽说公司是初创公司,体量小,而燕棠作为公司里主管业务的创始人之一, 年纪也很轻, 但如果非要对标一下级别, 她其实比江聿行高一个头。
创业的好处也在这里,自己当老板压力大,但在业务里的话语权是不一样的。
燕棠在下午四点左右完成工作, 散步到雪豹俱乐部去找宋郁。
他现在已经开始了部分格斗专项技术的训练, 比如轻量沙袋训练、慢速组合拳和合适强度的摔跤、柔道技术。
清场的训练室内以粗犷的黑灰色调为主, 高大壮硕的棕发教练快速地念着训练口令。
为了方便训练,宋郁没穿上衣,抬手伸臂或转身出拳时,肩背上的肌群起伏极其明显。
那次在书房里做了一次,燕棠头一次透过墙面的镜子见过,当他压在她身上,将她的腿举到他的肩头, 或者前后摆腰的时候,他背后的肌肉是如何随动作变化的。
对一个人的感情,如果一直不去想不去看,也许就瞒过了大脑,以为自己真的不在意了。
可如果有人逼着她去直面、去思考、去回忆,这闸门一旦打开,许多细节和情意便会在许多个不经意的瞬间里复苏。
然后变得越来越深刻。
走廊外侧的窗户大开着,阳光从外头漏进来,把地面和墙壁染上金色的光。
她站在走廊里,能清晰地听到宋郁在训练室内将沙袋打的砰砰响的声音。
——宋郁在各种意义上都吸引她。
燕棠想。
恰巧里面的训练结束,教练跟他说了一句话,宋郁立刻转头朝窗户这边看过来,像只大猫看见主人般走来窗边。
他的额头和鼻尖上还冒着汗珠,走廊阳光直射入他眼里,那双瞳孔变成璀璨的金棕色。
“你开完会了?”宋郁推开窗户。
燕棠笑着说:“刚刚结束,过来看你是不是真的哭了。”
他们这天照样散步回到家,吃过晚饭后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
灯光几乎都关了,只余下一盏中式刺绣落地灯亮着光。这是两人在上个月偶然路过一家古董家具店时淘到的。
墙上挂着鹿尾蕨,一旁的植物架上摆放着这段时间里陆陆续续买来的多肉和薄荷。
宽屏电视上播放着体育新闻,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谁也没认真看,放出声音只图个热闹,
宋郁随手拈起燕棠一缕头发玩儿,委婉地问:“今天你开会还顺利吗?”
“你可以直接问你想问的,Kirill。”
他也不装了:“他跟你说了几句话?”
“五句半。”
“你算得怎么这么精准?”
“因为没聊完我就去开下一个会。”燕棠耐心解释。
宋郁沉默一秒,低头开始亲她的肩,“好了,不问了,我们可以开始做爱了。”
“我还没说完。”燕棠被他的发丝挠得有些痒,笑出了声。
她故意不说,侧身靠着宋郁肩头,“你总是这样,自己要问,问了又不高兴。”
“我不高兴的结果就是又服务你一晚上罢了。”他说,“但我会想办法把你的初恋情人支走的,比如找一个投资公司给他开更高的工资,把他挖走。”
“那恐怕你没办法这么做了。”
“为什么?”
宋郁以为燕棠在反对,垂下眼盯着她看,却发现她依然在笑,秀丽的眉头舒展着,像是游刃有余地逗弄他。
他很喜欢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但如果当下情形是在讨论令他不愉快的人,那这笑容反而让他心闷。
宋郁低头要接吻,燕棠往后一仰,灵巧躲开。
她不知道这个动作在男人眼里意味着什么,于是这会儿立刻被按在沙发上,底裤被拨开到一侧,直接挨炒。
宋郁不高兴的时候喜欢在床上使坏,比如借助体重和体型优势,只要稍稍多放出几分力道,就能把她喂上面下面一起哭。
而燕棠昨天已经吃过了,今天胃口变小,来了一次立刻认怂。
趁他撕开第二个避孕套前,她替他提起裤子,随后立刻战术性拉远距离,坐在沙发另一头严肃开口:
“因为我让他被调离项目了!”
宋郁动作一顿,“调离?”
燕棠和江聿行是老同学,两个人在大学时还有过不少交流。
而这次投资方基金往上穿透的实控人背景特殊,投资也带有扶持性质,所以投资方对项目上人员的关联关系要求往往更加严格,免得主导项目的负责人出现徇私、在风险评估等方面不够客观等问题。
燕棠之前跟宋郁家的基金会打交道久了,对其中门道多有了解。
这件事对她的公司反而没什么太大影响,本质上是基金的内控要求,江聿行在会议上跟她装作不熟,大概也是因为不想失去到手的项目,毕竟基金经理也是有业绩指标的。
所以当她跟江聿行的顶头上司提出建议,更换项目的带头人的时候,对方没有理由拒绝,也懒得深究其中缘由,反正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两边都没有损失。
之后江聿行还会挂名在项目上,但实际对接人已经成了另一位经理。
宋郁听完她的解释,眼里是藏不住的意外。
他没想到燕棠已经能想到这样的方法。
“跟你学的。”燕棠笑着说,“从对方的角度思考需求,对他们有利也对自己有利,事情才好谈出结果。”
宋郁终于也笑了,没有抓她过来继续刚才的事情,手随意搭在沙发背上,撑着下颌看她。
“我什么时候教你的?”
“在西伯利亚的时候,你就是这么哄我跟你在一起的。”她说。
两个人静静对视片刻,宋郁眉眼间的神情一松,“我真没想到。”
“那你高兴吗?”
“嗯,超乎预料地高兴。”
“我告诉你我会解决的。”燕棠认真跟他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我是不是主动向你表达心意的次数太少了。”
他没有否认,只是说:“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一点儿小事就让你像个小孩儿一样不安。”
“我已经不是小孩儿了,我会调整自己然后解决问题。”
“但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我想这样会让你感到安全一点,就像你会为我做的那样。”
燕棠凝视着他。
“Kirill,我从小就不是一个经常展露感情的人,我的父母也不会像娜斯佳那样天天把爱挂在嘴边,所以我还在学习怎么向你表达……”
宋郁安静听她说。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相比得到,我更习惯失去。相比争取,我更习惯放弃……当我遇见从没见过的、非常吸引我的人和事的时候,我会因为知道注定得不到,而下意识地去躲避……
“所以对不起,当年我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是我在骗你,我没想到你记了那么久。”
他愣了愣,还有点儿不相信,“真的吗?”
“真的。”
“可你说那句话的时候真的很绝情、很冷漠。”
燕棠纠正他,“我那时候是很慌张的,我只是习惯了没有表情……”
宋郁盯着她看。
“你在超市当收银员的时候,看见我也是很冷淡的样子。”
燕棠老实说:“我在想你长得真好看,要是经常能看见你,心情肯定会很好……但我总不能把心里想的都写在脸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