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才终于回。
[我不想瞒你,可是也真的快要忍不住了。]
[所以……我可能会更加悄悄的,也不让你发现。]
将心思明晃晃地摆在面上,还不忘装可怜诉一下衷肠。
他似乎越来越了解叶羡凉的性子,几次踩着她的底线得寸进尺,且不惹她反感。
而叶羡凉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却也纵着、由着。
任他讨巧卖乖,只求她那一丝垂怜。
于是她回:[那你还问什么?]
这次的回复很快:[因为想见你。]
所以即便知道你很大概率不会答应,可比起悄无声息的出现,还是想要抓住那一丝的可能,能出现在你面前。
他赤诚又直白:[想要见面,想要触碰,想要……更加亲密的靠近。]
细雨敲打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窗外,树枝被裹挟在斜风细雨中摇曳晃动,一如那颗心,胡乱跳动着,飘忽不定。
唇角漾出抹自己都尚未察觉到的笑,叶羡凉指腹轻快地落下:[那就来吧。]
一连进山了好几天,进展算不得顺利。
大家有些泄气,吃晚饭时,蒲芷楠惆怅叹气:“就剩两处地界还没去了,要是这两处都没采到样,可怎么办啊。”
叶羡凉淡声:“那就去隔壁县接着找。”
一时,桌上剩下的几人也纷纷跟着叹气。
正吃着饭,向导张叔拎着那位年轻画家走来,说他明天也想跟着进山。
画家叫孟彦景,态度倒是很好:“我听张叔说你们明天是去峡林谷,那边有个小瀑布,这几天山花都开了,风景正好,正好咱们目的地一样,可以一起。”
村子里对山里熟悉的人不算少,但还有体力跟着进山做向导的,除了外出务工的中年人,也就剩张叔了。
只是一起跟着进山,倒也没什么,大家都没什么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翌日一早,孟彦景就背着工具,和他们一道出发了。
连续下了几天的细雨,这日终于停了,只是仍旧是阴天。
叶羡凉穿着冲锋衣,和蒲芷楠走在中间。
走着走着,不知什么时候,孟彦景走到了她们旁边来。
“叶老师——我听张叔是这么叫你的,我也跟着这么叫,可以吗?”
叶羡凉不咸不淡地应:“可以。”
孟彦景:“可能这么问有些冒昧,叶老师你别介意,我说的句句属实,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他轻咳一声,继续:“我见你第一面,就想问了,可不可以请你做我的模特?不是人体模特,是我正在构思的一张画,准备用来参赛的,其中一个人
物的形象,我觉得和你的气质特别符合……”
他滔滔不绝地说着,活像叶羡凉就是他灵感的缪斯。
就算叶羡凉婉拒了,他也仍旧言辞恳切。
等到了瀑布前分开时,他最后道:“叶老师,拜托你一定好好考虑,等下山了,你可以先看看我的画。”
分开后,蒲芷楠忍不住笑:“还以为他想追你,这算什么?画痴?”
叶羡凉面色不变:“行了,开工吧。”
这一找,就到了中午。
大家简单吃了午饭,又继续。
时间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不知何时,细雨又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石头上的青苔被雨浸润,变得更加湿滑。
叶羡凉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将另一株样收好,抬眸看了看远景,放松眼睛。
目光转换间,余光突然瞥见了什么。
她神色一定,赶忙提步走近,几块嶙峋的石头间,一直苦苦寻找的那株植物正迎风摇曳着。
看清的那一刹,她眼里蓦地漾出笑,朗声道:“找到了。”
周遭听到的人纷纷应声走近。
“什么什么?”
“找到了?!哪儿呢哪儿呢?”
“真找着了?!”
离得最近的蒲芷楠率先走近,她步子迈得又急又大,不料不慎踩在一块长满青苔的石头上时,突然脚滑了下。
一时间惊呼声四起。
周遭皆是崎岖不平的石块,叶羡凉一阵心惊,赶忙上前将她拉住。
只是稳住了蒲芷楠的同时,自己的脚却崴到了。
她轻嘶了口气,崴到的那只脚失了力,难以维持平衡,瘫坐在了地上。
蒲芷楠:“对不起对不起!羡羡,你没事吧?!”
周遭的同事也都赶了过来,见状皆担心地围了上来。
叶羡凉摆摆手:“没事,就是脚崴了。”
张叔也走近,蹲下身在她的伤处按捏了下。
疼痛在被按捏时更加剧烈,叶羡凉没忍住溢出了声,脸刷地一下就白了。
张叔眉心紧皱:“有些严重,不过还好骨头没事,只是下山没办法自己走了。”
叶羡凉起身,试着走了下,伤脚却根本没办法落地。
蒲芷楠:“别动了别动了,等会儿更严重了怎么办!”
一行人都是文弱的研究员,唯一一个人还算强壮的男生说:“是啊,别乱动了,等会儿我背你下山吧。”
也没有别的办法,大家把那株好不容易找到的植物采了样,就提前收工下山。
平缓的路段,大家还能搀扶着叶羡凉走,坡度过于陡峭的,便只能让人背。
途径小瀑布时,大家叫上了孟彦景。
看见叶羡凉瘸着腿,他大惊:“这是怎么了?”
简单解释后,他自告奋勇:“让我来背吧!”
在众人拒绝时,他不甘示弱地举起胳膊:“我真的能行,而且我经常进山写生,负重能力很强的,肯定不会摔着叶老师。”
他说着,还想让叶羡凉捏捏他的胳膊。
其他几位不知情的同事还以为他这是想献殷勤,因此都看向叶羡凉,没擅自做主拒绝。
只有叶羡凉和蒲芷楠知道,他这是为了让叶羡凉松口做他的模特。
最终因为下山的路太长,同事又背得气喘,只能让两人轮流着背。
终于下了山,孟彦景和蒲芷楠扶着叶羡凉,慢慢往村子里走。
其他同事先一步回去处理采样了,也要准备联系车送叶羡凉去县里的医院。
路上,孟彦景说:“叶老师,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有挟恩图报的心思,做模特的事,你愿意就答应,不愿意就拒绝,我肯定不勉强。”
一路上,类似的话他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率真单纯的年轻人,让叶羡凉眉目间也溢出点笑,她语调轻快道:“那我就直说了,模特的事,你还是另找他人吧,我真的不感兴趣。”
原本还说不勉强的人,在听到这话后,没能控制住表情,哀怨地“啊”了一声。
他语气都有些急:“你别拒绝得这么快啊,你都还没看过我的画呢,等会儿进村里了,我先给你看看,你再好好考虑考虑。”
说话间,已经到了村口。
孟彦景的表情太过,蒲芷楠没忍住笑出了声。
就连叶羡凉,眼里的笑意也更深了些。
她眉眼弯起,侧目看向孟彦景,认真道:“谢谢你送我回来,不过模特的事,抱歉,我真的不感兴趣。”
孟彦景丧着脸:“好吧,不过我还是得先让你看看我的画。”
这个叶羡凉便没再拒绝,她笑着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前侧突然传来一道熟悉嗓音。
“羡羡,你怎么了?”
低沉的语调难掩焦急,伴着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在场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怔住,下意识抬眸,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前方,陆屹睢正疾步朝这边走来。
前后不过几秒,他便走近,不动声色地将孟彦景挤开,他伸手揽过叶羡凉的肩,垂眸看了眼她明显使不上力的右脚,又抬眼看她。
“脚怎么了?”
他眼里满是担忧,连嗓音都发紧,只是在那丝关切和担心下,还有些隐藏得极深的紧张和不安。
四目相对,叶羡凉静静地看着他,直至他唇色发白,眼里甚至隐隐溢出些恳求来。
她才轻声回:“没事,就是脚崴了。”
陆屹睢这才松了口气:“那我先送你去医院。”
他说着,揽在她肩上的手移到腰间,就想要抱起她。
叶羡凉抬手止住他的动作:“等等。”
他们短暂的交流被身旁的两人看进眼里,蒲芷楠心下震惊的同时,也默不作声地吃瓜。
而被挤开站在一边的孟彦景就没那么有眼色了,直接问:“叶老师,这是你男朋友啊?”
这话一出,气氛蓦地凝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