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的不安感是掐住喉咙的手。
越挣扎越要窒息。
“咔。”
窗外被卷起的细沙裹着石粒砸在玻璃上。
她失神的双眸顺着声响落回窗户,反光中模糊地倒映着自己的脸。
焦虑且失态。
冰尤别扭地移开目光, 索性站起身,缓缓走到了窗边。
上午才分班清扫过的大路又再次铺满了落叶,原本路面的沥青被遮盖地干净。
还是上课时间,没什么人烟,只有几只飞鸟落在路中央,在一片金海中扇动翅膀。
下一刻, 鸟群受惊般展翅飞走, 带起那堆树叶腾空了几片。
女孩的身影陷入了萧瑟的秋景。
她深色的呢子大衣套在校服外面,双手死死揪住了书包的两个肩带。风不尽人意地从背面吹来,碎发挡住了视线,她才抬手摘下了那副眼镜。
身影太孤独, 飘飘荡荡地没有支点。
就像水里的浮标,无法沉落,被迫摆晃。
女孩摘下印有“姜尘”二字的校牌, 连同眼镜一起揣进大衣口袋里,装好时,恰巧踩上那片“吱吱”作响的干枯树叶。
冰尤从窗户看着她离开,心里却没有想象中那般畅快。
两人的约定胜负色彩很重, 她只给了她一条路走。
离开西华,然后之前的事全当翻篇。
姜尘败得彻底,唯一的请求是允许她完成月底的这次考试,给她些物色新学校的时间。
冰尤答应了。
如今她也算守时,不知道是怕了还是真的累了,成绩一出她就拿好档案一刻不停地走了。
瘦小的身影在走到路灯时骤然停下,有所感应般地看向顶楼的这扇窗。
眼神落到一起时。
她轻敲在窗沿上的手滞了半秒。
姜尘的表情像是在笑,不染尘埃、清澈到底的那种笑。
冰尤甚至觉得那种笑不会出现在她脸上,可事实就是,在乱舞的落叶中出现了。
她是池水,只是看着她,面色冰冷得没有一丝波动。
“等久了吗?”
腰部被温暖的手抚了上来,连带整个背脊贴在了发热的躯体上。
付竞泽的气息席卷了每根神经,低沉的嗓音中带着沙哑和耗尽心神的疲倦。
冰尤低眸看着他环住自己的那双手,气息也开始变得不平稳:“什么事啊这么长时间?”
她很少主动发问,都是等他自己说。
但这次,她想要知道。
他双臂收得更紧了些,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下巴也埋在了她的颈窝。
柔软的发丝扎在耳朵上发痒。
“没什么,出国的事。”
“这么早。”
他讲的笼统,她漫不经心应上他的回答。
许是清楚他在回避,冰尤并没有任何动作上的回应,双手搭在窗沿上。
付竞泽没再说话,拥抱的很长,长到让她感觉他是在休息。
会议室时钟的指针在墙壁上“嗒嗒”摆动,这场沉沦也以不可想象的速度不断下坠。
直到两人的心跳重合。
这份甜蜜像偷来的。
“付竞泽,你真的很不会装。”
冰尤的头偏向没有他的那一侧,睫毛轻轻扇动。
他默认了。
窗外再次刮起一阵狂风,吹净了属于楼前那棵树的最后几片叶子。金色的帷幕在半空中起舞,连同呼啸一起奏乐。
付竞泽的手攀上她发凉的手,然后牢牢扣在一起。
她从抵抗到纠缠,到所有手指都为他所用,不再纠结于他的回答。
他鼻尖划过白皙的脖颈,流动的热浪让她微弱地颤抖了一下,吻落在了耳垂。
“以后就用这个味道吧,我喜欢。”
无关任何人的,只属于我们的味道。
“好。”
她知道他狡猾,频繁在她的世界里留下具像化的喜好和踪迹,哪怕他不在身边,也散落着他的一切。
真的,很狡猾。
*
放学后,新开的纯k。
由于之前冰尤三番五次的推脱,这回的聚会算是被几人强制拉来的。
带头组织的男生为了让大家玩的开心,很够意思地开了最大的包厢,酒水也管够。
程芳梨这个派对咖进去后都直呼新鲜。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挤在皮质沙发上,音响不断滚动播放起音乐。
声音大的所有人都抬高了说话音量。
包厢外的吧台。
付竞泽懒散地撑在案上,从钱夹里抽出一张卡,工作人员笑意盈盈地接过后,在pos机的滴声中划走了些钱。
“先生您拿好,那一会儿我进去就说……店里搞活动,今天的全部消费就免了!”
“随你。 ”
他没喝多少酒,可还是有些犯晕,作势要把钱包揣进外套口袋,才想起外套挂在了房间的衣架上。
步子迈出的同时抬眸。
她刚好就靠在包厢外面。
身后的门正缓缓关上,隔绝了里面疯狂的吵闹声。
他还没说,她便先一步张口:“给我吧,我帮你放。”
然后单手摊开,直到他把零碎的东西全部放在上面。
付竞泽的笑很淡,在眼眸里轻轻溶开,刚刚腾出来的手落在她腰上,稳稳摩挲了两下。
而她识趣地往他手里塞了盒烟,是他外套口袋里带着的那盒,动作自然又迅速。
他想干什么,想要什么,她都吃得准。
耳边传来的脚步声逐渐加重,似在有意提醒两人的过密举动。
刚进来的弥音一头卷发,浓妆恰到好处。
她身上西华的制服已经换成了裙装和大衣,虽然姗姗来迟,但配上耳饰依旧惹眼。
“Hello,热恋情侣就是粘牙。”弥音简单摆手,目光依次扫过两人。
她的话是玩笑的意思,大大方方的调侃。
付竞泽的手从腰上改到更得体的肩膀,亲昵的感觉没有变。
冰尤笑着抬眉打招呼:“看来心情不错。”
她边说边卸下挎着的包:“快别逗我了,考的稀巴烂,要不是你们班的女孩没完没了叫我出来,我今天都想回家睡觉了。”
今天打头组局的男生喜欢弥音都不是秘密了,只是至今都没加上联系方式,借同班女生的嘴才勉强发得出邀请。
冰尤看破不说破,轻轻勾唇。
身后的包厢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程芳梨从里面探出头,笑嘻嘻地盯着门口的几人。
“冰姐,来不来,你最爱的那首。”
里面的音响刚好轮到熟悉的旋律,夹杂着人群的欢呼声震耳欲聋。
弥音和她不对付,不管她说什么,自顾自从她身边推门进去,害得她失去支撑,重心倒了一下。
开门的一瞬,冰尤看到沙发上的男生呆愣在原地。
“她今天……还挺好看的……”程芳梨的注意力还在弥音身上,忍不住自言自语。
冰尤反应过来时,发现肩上的温度已经一点点散尽,温热换冰冷。付竞泽已经离开了她身边,在玻璃门外抽起了烟。
“芳梨,你们先玩,我陪他待会。”
程芳梨顺着她视线看去,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随后摆了个“ OK”的手势。
她把东西放好后,只身朝纯k外面走。
推开门的一瞬,一股凉气便扑面而来,她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外套站定在他身边。
风吹的人立刻变清醒起来,酒精带来的混沌和耳鸣顷刻间烟飞云散。
只剩下即将化为乌有的眷恋。
付竞泽一套深色,缥缈得就要隐入黑夜里,欲望克制地绷在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