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可以倒过来念的话, 许佳宁一直觉得有点落俗,可此刻却无比恰当。
从喜欢上对方开始算起,历经十年, 他们终于心意相通。
而薛瞻亲口把他看到字迹的事告诉她,也惹她羞赧,一直没有应答。
许佳宁握在手心里的手机在隐隐发烫, 正踌躇着, 忽然听到低电警告的声音,暗道一声不好,低头就看见手机电量已经低至1%。出门一整天,这也难怪。
紧跟着,她一句话还来不及给薛瞻留下,手机就自动关了机。
薛瞻正一脸期待地抱着手机, 盼着许佳宁能继续说些话,却不想通话直接结束。
她把电话挂了?
已经坐上温家豪车的许佳宁正在司机的帮助下,给手机充上电, 好不容易开了机,赶紧给薛瞻打了回去。
“薛瞻,我刚才手机没电了。”许佳宁心急地解释。
薛瞻这才松口气, 道:“我还以为你被我的话吓跑了呢。”
其实许佳宁心里确实慌张,可自从看过薛瞻的那封告白信,且这段时间又一直跟薛瞻待在一起,她对薛瞻的信心在渐渐加强。
她不会去逃避自己的心意,而是直白地同他倾诉着:“那是我自己写下的字, 我才不会被吓跑。”
薛瞻笑了, 在另一端凑近了手机,轻声念着她的名字:“佳宁, 佳宁……”
每念一声,都像是一种对过去的回望。
实在无比满足,彼此的爱意都不是一星半点的浅淡,而是满溢的充沛。
而他们都长大了,比十七八岁时更多了一份自主权。
“佳宁,鲲鹏不必藏在云里,我们都该展翅高飞。”薛瞻朗声道,“在你心里,我也不必藏起。”
喜欢就是喜欢,不需要遮掩,不需要躲避。
“嗯,我知道。”许佳宁应他。
一路上,他们聊起高中时,好像在无数的场景中,他们都在猜测对方的心意,为对方小小的举动而开心。为之喜,为之悲,一切心意皆随她与他而变动。
“我快到温家了。”看到车子驶入温家别墅院子,许佳宁最后对薛瞻道,“以后你去花店找我,随时都可以。”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默许了他们的准男女朋友关系。
她不再介意店员们的打趣,她在真诚地回应薛瞻。
还没进门,温舒白就迎了上来,拉住她的手,一起上楼去她的卧室。
温家父母也都在,许佳宁是进了卧室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劲,幽幽道:“你不是搬去跟商叙住在一起了吗?今天这是……”
“商叙妈妈过寿,我父母也很上心的。”温舒白解释道,“是他们叫我回来趟,商量30号寿宴的事。”
商叙家太特殊,商叙妈妈比温家父母的年纪要大许多,总需要格外敬重一分。
又因为两家联姻的事,关系早就在不知不觉中拉进。寿宴是个好机会,可以让两家更亲热些。
温舒白把桌花的事彻底定了,给许佳宁看。
调整定型的方案,许佳宁自然挑不出错,她做得更多的事,反而是在同温舒白谈心,要她在与商叙家人相处的过程中放松点。
温舒白自己定了心神,又问起许佳宁:“佳宁姐,后天你如果不忙的话,也过来参加寿宴好不好?”
许佳宁是温舒白最好的朋友,婆婆过生日,温舒白是想拉着许佳宁也来的。
“我确实能腾出时间,但我不太想来。”许佳宁开口回绝,看温舒白眼神黯淡了下,又解释起来,“不是因为你们温商两家,而是因为薛家。”
她听薛瞻讲起过,薛家一家四口,包括从国外匆匆赶过来的薛颂,都会去商叙妈妈的寿宴。
“薛家?薛瞻?”温舒白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佳宁姐,你跟薛瞻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好吧,我还是不瞒你了。”许佳宁莞尔一笑,“其实我们从高一就互相喜欢,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误会……总之,现在我们还是互相喜欢着,这份心意从来都没有变。”
“啊……你俩竟然……”温舒白终于把怀疑的线索都对上了,可也产生新的疑惑,“你们既然互相喜欢,为什么你反而会因为薛家要去寿宴,而不去参加呢?”
温舒白心思单纯,可还是能联想到人际关系上:“不会是薛家他们对你……”
她想对了,可为了大家族之间的关系,为了不影响他人,许佳宁也不能让她顺着想下去。
对此,许佳宁也有说辞,打断了她:“没有的事。其实是因为我俩……还没正式在一起,也都没跟父母说。要是寿宴上撞见,场面上不太好看。”
“今年和他重逢后,我们一共也没相处多久,想着该时间长点,再考虑其他的。”许佳宁补充道。
这话是为了让温舒白宽心,让她不卷入是非里去。
“好吧。”温舒白完全信了她的话,小声感慨,“你俩谈个恋爱,真的考虑好多哦。”
考虑得多,双方都理性。他们对感情都很认真,且这份感情是从高中时就萌生的,更添了专一情深。
殊不知“理性”的薛瞻正给商叙打电话,得意地炫耀着自己今天的发现。
“叙哥,我的佳宁喜欢我十年哦,在我喜欢她时,她就也喜欢我哦。”薛瞻暗自对比,语气轻飘飘的,“这种感觉,这种快乐和幸福,你应该从来没有感受过吧?”
商叙岂止是没有。
他苦心孤诣,步步为营,为的就是与温舒白结婚。可单纯的温舒白好像还不全然明白他的心意,总是懵懵懂懂。
等温舒白回应他,又不知是到了什么时候。
“好喜欢她在学校时的样子。我们有好多回忆,一起上课,一起体测,一起表演节目,一起在教室里看电影……”薛瞻有些许沉醉,忽略了商叙久久的沉默,“跟她同班真好,我们拥有整整三年的共同回忆。”
“我俩还……”薛瞻口若悬河,商叙第一次发现他这么爱炫耀。
情绪忍耐不下,商叙还是打断了他,卖关子道:“你们确实有很多。但有一样,是我有,你没有的。”
“什么?”薛瞻不服。
商叙淡然一笑,气定神闲道:“结婚证,你有吗?”
“我是舒白的丈夫,我们合法夫妻。”说出这句时,商叙总算畅快了许多,“你们呢?”
这算是商叙的杀手锏了,但他还是有点乱了分寸,没觉察出薛瞻的实际状态。
杀鸡焉用牛刀,薛瞻与许佳宁,暧昧期的俩人,还用不着商叙拿出结婚证。
“哎。”薛瞻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不止想到关系的确立,还想到他的父母,他不禁问起商叙:“不说这些了,其实我还有正事找你。”
商叙暗自也会对薛瞻与许佳宁的两心相悦、暗恋多年而或多或少生出嫉妒情绪,此时越过话题,他也乐意至极,道:“你直说就行。”
“那个我主导的老城区开发工程,我很看好,未来回报率,绝对叫你超出预期,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投资?”薛瞻问道。
他始终没忘了这件大事,将商氏集团拉进项目,是他计划的关键一环。
朗锋集团董事会成员都是人精,单纯在私下说服他们还不够,还要把商氏投资的事摆在明面上,将来用外力向他父亲薛朗锋施压。
商氏实力雄厚,在投资圈也是风向标式的存在,代表着业内的普遍看好。许多人都知道,投资跟着商叙走,绝不出错。
薛朗锋可以凭借过往威势,迫使老下属就范。可是在业内普遍看好工程的情况下,他偏要逆流而上,就需要掂量掂量其中的分量。
“头一次听你这么笃定。合作也有两三年了,你不会让我吃亏,我当然信你,只要需要,商氏会投资这个工程。”商叙无条件信任薛瞻,但又缓缓问道,“只不过看你推进那么快,和你从前的风格不太像,这个工程对你很重要?就为了高回报率?”
薛瞻在他面前吊儿郎当,可经商时,在大的方向上,薛瞻还是很慎重的。
“很重要。”薛瞻定然道,“但不是为了什么回报率,我只是为了一个人。”
10月30日,周一晚上,薛家一家人难得一起受邀出席活动,可一进厅里,薛瞻与薛颂很快就从父母身边走开,各做各的事去了。
薛瞻心里挂念着“桃源工程”,避开人群,还在跟董事会成员电话沟通。
薛颂难得回来,去找商叙一家聊天,特别是和温舒白聊了挺久。
寿宴结束后,一家四口显得更冷清,薛瞻回了自己单住的家,薛颂则想着早点飞回去继续在国外出差忙工作。
还在为着儿女没有成家而心情复杂的薛朗锋与秦宛若,这时还没有想到,他们的儿子已经铺开所有的算计,只为了在明天的董事会上一举通过“桃源工程”。
次日清晨。
朗锋集团董事会上,薛朗锋特意安排,今天他本人亲自主持会议,意图掌控全局。
议题一项接着一项在通过,最后落在“桃源工程”上。
“这个工程原本没有再讨论的必要,但是薛总一定要拿出来,那我们就举手表决一下。”薛朗锋沉稳道,“我也提前说明,无论结果如何,以后都不能再更改,朗锋集团从上到下,都要按董事会集体表决的结果走。薛总,你同意吗?”
薛朗锋看向儿子薛瞻,试图从他脸上看到惧怕与慌张,可是都没有。
薛瞻反而比他还要淡定,像是胜券在握。
太年轻太单纯了,薛朗锋摇头笑了笑。
薛瞻以为这帮老狐狸,还真的只会认自己,而不认当了几十年董事长的他吗?
第60章 新绿
“薛董, 我当然同意。”薛瞻笑着望向父亲薛朗锋,温声道,“我们可以开始表决了。”
薛朗锋负责主持会议, 此时也由他正式走起应有的流程:“同意重启‘桃源工程’的董事,请举手。”
话音一落,在场的17名董事一时都没有动作。
看到这场景, 薛朗锋其实不出所料, 他的手肘压着薛瞻亲自写出的《“桃源工程”重启方案》,以胜利者的姿态安慰薛瞻:“虽然没人支持通过你的议题,但你也不要……”
话没说完,却见往日做事风格最和事佬的秦际中,他的老部下,竟第一个举起手来, 眼神也不慌乱,可见是深思熟虑,且主意坚决:“我赞成薛总的议题。”
“好, 老秦一票……”薛朗锋勉强撑着笑,心里却开始不安起来。
副董事长秦际中的赞成票,是一个引子。自他之后, 又陆陆续续有人举手,支持薛瞻。
他们基本都是集团的实干派,这两年与薛瞻都有工作上的接触,对薛瞻很欣赏,也看过薛瞻的周密方案。再加上私下谈话时, 薛瞻向他们透露过商氏会投资的事。于是单纯为了朗锋集团能有一个好的未来, 他们今天也会支持薛瞻。
甚至有一两人原是薛朗锋的亲信,张寒山与他们有私交, 暗中晓以利害后,与薛瞻一起说动了他们。
不过除他们之外,其余的董事,也有薛朗锋的几个亲信保守固执,唯薛朗锋马首是瞻,在秦宛若的带领下,只要薛朗锋在场,那便是毫不犹豫支持薛朗锋,都没有举手。
可比起刚开始时,局势已经发生了逆转。
17名董事,目前8名都举手赞成。
按照董事会表决规则,一人一票,过半数赞成票才可通过决议。
薛朗锋在商界久经风霜,可还是被这一票票赞成给镇住了。
他是完全小看了薛瞻,现在看着快半数的赞成,心里还能侥幸些,试图找回场子:“8票,那还是没能过半,薛瞻……”
“薛董忘了。”薛瞻慵懒地倚靠着椅背,将右手高高举起,“我也有一票没投呢。我投给自己,9票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