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我觉得他挺好啊。”温舒白笑道。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大厅靠近门的昏暗角落传来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叙哥,我撤了,要赶着回去上班。”
看他背影,明显穿着随意,就如在场的普通工作人员,可又能和商叙这般热络,明显就不是一般人。
此前忙着筹备与陈彦迟的订婚宴时,温舒白就与朗锋酒店的新任掌权人薛瞻接触过。
他看着玩世不恭,但为人八面玲珑,周全妥帖,很会把握分寸,发现温家喜欢低调且注重隐私后,宾客名单与座位排布事宜都直接让温家人自己做,酒店并不干涉。
此时温舒白听出来声音是他,没多在意。
倒是许佳宁,不知为什么愣在原地。
“怎么了?”温舒白疑惑。
“没什么,突然想起一些不太好的回忆。”许佳宁叹了口气。
久远的回忆,就像堆叠在森林里的老旧树叶,好像翻腾不得,否则整颗心都会弥漫着过去的气味,挥之不去。
第44章 新绿
商氏集团。
手边正忙着烦透了的工作, 许佳宁收到一条温舒白发来的消息,是约她在集团楼下喝下午茶。
许佳宁刚巧也想出去透个气,于是欣然答应, 以“要去找甲方沟通工作”为由,跟领导打了招呼。
她平时工作太拼,领导并不起疑, 直接给了她两个小时的外出时间。
“我太聪明了, 舒白。”
许佳宁坐在楼下咖啡馆里,坦然地享受起这片刻的悠闲。
温舒白却有些心疼:“太难了,你平时加班时,就是不想干也要加。到了想放松下时,两个小时都要努力找理由。”
“没办法,现在大环境就这样。”许佳宁已经习惯, “好在福利也挺好,搞得我最近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辞职。”
“你想辞职吗?”温舒白惊讶。
“太累了。”许佳宁回道,“你可能没经历过这种工作强度, 我觉得说夸张点,就是在拿命挣钱。”
程序员这一行,吃的是青春饭。而且技术更新太快, 工作强度太大,职业发展受限,种种原因之下,多是干了几年就走的。
商氏集团再大,也不例外。这几年, 许佳宁见惯了同事转行或者跳槽。
“他们商氏这样也挺压榨的。”温舒白客观评价道。
“大公司都这样。”许佳宁话锋一转, 笑道,“而且什么叫他们商氏, 是你们商氏。你现在是商总未婚妻,还准备跟着我一起骂他吗?”
“我觉得也不是不行……”温舒白弱弱地开口接话。
“算了吧。”许佳宁摆摆手,警惕地看向四周,“南城地邪,你总谈到他,当心他突然出现在你面前。”
“怎么可能?”温舒白一听就知道她是在吓自己,“要讲科学,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
“者”字还没说出口,她就看到窗边路过了一个人,认出是商叙,她下意识就把头低下。
“你在干嘛?”许佳宁愣住。
“嘘,别说话,你也把头放低一点,别转过去。”温舒白一边嘱咐,一边拉住了她的胳膊。
许佳宁隐隐意识到了,于是照做。
“好了,他没进来。”温舒白做了个“已安全”的OK手势,“他不应该是在工作吗?这时候下楼干嘛,吓我一跳。”
“你在紧张什么?”许佳宁忍着笑,“你们都订婚了。”
“哪里紧张了?”温舒白严词反驳,借口道,“我明明是在担心你这个找借口下楼的摸鱼人。”
“我去!”许佳宁顿时比她还要紧张,“你快帮我看看,商总走远了没?我找领导时,他就在我领导办公室,他全听到了。”
“没事。”温舒白安慰道,“如果被开除了,我养你。”
“你盼我点好……”许佳宁忍不住给了她个白眼。
许佳宁对自我有要求,被开除和主动离职那可是大大的不同。
*
“怎么样?见到你的联姻对象了吗?”
大厦顶楼,薛瞻看到回来的商叙心情不太好,故意问道。
“看来没见到啊。”薛瞻不怕死地幸灾乐祸,“我就说嘛,就算是要见闺蜜,也不一定会约在楼下吧。”
也不知道商叙是哪来的好耳力,把别人的悄悄话都听到了。
“可我确实听到许佳宁要出去两个小时。”商叙思索道,“这点时间,也只能就近。”
没想到一直乐呵的薛瞻却瞬间变得严肃,甚至拉住了他的衣袖:“你听到谁要出去?”
“舒白的闺蜜。”商叙回道。
“我知道。”薛瞻急着追问他,“我是说许佳宁,是哪几个字?”
商叙看薛瞻反应不对劲,将桌上那些之前为了追查温舒白而调出的资料递给了他。
“还真是她。”薛瞻激动地握住那张入职信息表,眼眶变得微红湿润,眼神也跟着变了,看着信息表时,渐渐不聚焦,低声喃喃自语,“可算让我找到她了。”
这一刻,薛瞻才知道什么叫“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商叙的集团,他经常在下午过来,往往是邹阳来接他,乘专用电梯。
他从来没有想过,许佳宁毕业后会选择回到南城,而且就在商氏集团这里工作。
她还是温舒白的闺蜜?
他们大概有很多次,离得很近,可他却没发现她。
想到这里,薛瞻已经控制不住想要飞去楼下的心了。
商叙拦住他,抬了抬眉,有些好奇地问他:“有仇?”
“有误会。”薛瞻言简意赅地回。
误会大了去了,可他还没机会解释。
“我不跟你聊了。”薛瞻脚步匆匆,连沙发上的外套都忘了拿,“我很着急。”
“你怎么冒冒失失的?”商叙意外于薛瞻的神色与反应,提醒道,“刚才下楼我没找到她们。你找许佳宁,不如守株待兔。”
他找不到她们相聚的地方,找不到温舒白,可许佳宁身为商氏的员工,终究要回到办公室。
到底是关心则乱,候在商叙身旁的秘书邹阳笑着帮薛瞻拿起外套,客气道:“薛总,您请,我来带路。”
*
好友见面,相谈甚欢,许佳宁不愿那么早回公司,硬生生在楼下和温舒白聊了两个多小时。
后来看时间是真的有点晚了,她这才起身,一路被温舒白送到电梯口后,她叹了口气,准备继续去忙工作。
“佳宁,有人找你,等你好几个小时了。”路过的部门领导拍了拍她的肩,小声嘱咐道,“态度好点,来头挺大的,可能是有工作上的事要问你。”
整个部门的人今天都很安静,他们要么本身就认识薛瞻,要么看到是总裁第一秘书邹阳把人引来的,猜想着这人一定身份特殊。
“好。”许佳宁虽一头雾水,但也不敢怠慢丝毫,于是赶紧应声。
等她回到自己的工位,果然看到有个男人等在那里。
他穿得很正式,一身高定深灰色西服熨帖笔直,肩膀宽阔,高大挺拔。此时,他背对着自己,手也背在身后,正来回踱着步。
“你好,请问你是?”许佳宁礼貌地问道。
男人闻声转过头,朝她走过来:“许佳宁,我……”
“薛瞻?”许佳宁彻底呆在原地。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许佳宁百感交集。
感性的她在开心着真正重逢的这一瞬间,悄悄打量他这些年的变化,心里酸楚着。
理性的她在不断发出警报,长鸣的笛声在提醒她赶紧远离,赶紧从他面前逃走。
思想活动全都凝结在这几秒钟里,最终理性战胜感性。
几秒钟后,许佳宁迅速地跑出了办公室,几乎慌不择路。
“舒白,完了,我在商氏待不下去了。”
因为分别的时间太短,温舒白甚至还在他们那层等待着迟迟没上来的电梯,此时许佳宁跑了过去,不顾形象地推着她往电梯走,又赶紧按了关门键和一楼。
上班时间,电梯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薛瞻成功被隔在电梯外,电梯迅速下行。
“怎么了?”温舒白也为她着急起来,“就因为你摸鱼,商叙真要开除你?”
如果是这样,她真的会找商叙好好理论一番。
“不是他。”许佳宁仰头望着天花板,突然有点想哭,“仇家寻上门了。”
“仇家?”温舒白一愣,“就是你之前说的,高中欺负你的那个人?”
许佳宁不说话了,算是默认。
“可能我确实应该辞职了吧。没想到他和商氏有合作,我们领导很重视他的样子。我可受不了跟他对接,想想压力都好大。”许佳宁难过道。
“真的因为这件事就要辞职吗?”温舒白担忧,“如果不想跟他对接,就让领导安排别人。”
“不全是因为他。”许佳宁道,“我最近感觉很累,本来就想换个环境了。”
辞职的事,近一年来,在她心里早就转过千百遍。薛瞻的出现,不过是一针催化剂,让她真正下定决心,加速了离职这一天的到来。
“你想换什么工作呢?”温舒白听出她其实早有打算,不禁问道。
“我妈妈的花店。”许佳宁回道,“我妈妈年纪大了,很多活都很吃力,需要喊我回去帮忙。我想接过这个花店,以后过轻松惬意点的生活。”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在温舒白的印象里,许佳宁从小就喜欢那些花花草草,常在花店里帮妈妈忙。
那才是许佳宁真正享受的生活。她热爱花店里的一切,过得充实又快乐,整个人都闪闪发光,焕发着生机与活力,是现在繁重的工作所给不了的。
于是温舒白没有再劝阻了。
“我明天就递交辞职报告,争取早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