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瞻头都大了,皱眉推开举到他胸前的本子:“没大没小也就算了,你是小学生吗?还玩这一套。”
“我已经叫你帅哥了,你就不能让让我?”薛颂不满道,“要不你投资给我买个真麦克风吧,哥。”
“行了,颂颂,你哥正烦着呢,别吵他。”母亲秦宛若把女儿轻轻从薛瞻那儿拉开。
薛瞻抬眼直问:“我烦什么?”
“烦期末成绩呀,我开家长会都觉得烦,你不烦吗?”秦宛若说完后才恍然,“哦,不过仔细想想,咱家也不要求你在成绩上出类拔萃,考得烂就烂吧,顺其自然。”
“你们不是一直都不强求我成绩吗?”薛瞻敏锐地嗅出了母亲的阴阳怪气。
“对呀,不强求。说到底也就是开家长会时丢人些,下次让你爸去。”秦宛若抱起脚边的波斯猫,亲了亲,瞧上去悠闲自得。
薛瞻总觉得她话里有话,等了等,果然听她暗示道:“不过我和你爸都商量过了,你在尖子班确实压力大,高二分班后,去别的班也好。”
“什么去别的班?”薛瞻一愣。
“高二分班的事你自己没想过吗?”秦宛若将波斯猫放回地面,慎重其事地说道,“高二理科会单独分出一个火箭班,这样算下来,你们现在班上一半的人都会离开,最终只会留下二十个人。”
“薛瞻,你觉得以你现在的成绩,能留在这二十个人里吗?”秦宛若柔声问他。
她素来温柔慈爱的声音,原来也能如同一道惊雷。
怔在原地的薛瞻终于不得不意识到,如果不改变,他必然会离开一班。
如果是以前,他可能压根不会有多在意这种班级变动的事。哪里都是学,哪个班对他都一样。至于他的那几个朋友们,当然也不会因为不在一个班就与他疏远。
可如今不一样了,他下意识第一个就想到许佳宁。
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现在的一班对于他而言,就是特别的。
他想长久地留在一班,随时能看到她,哪怕他们坐在一开始的对角线,亦或是如今的竖直线。
薛瞻沉思许久,久到地上卧着的波斯猫眯上眼睛打起盹来,然后抬起头,望着母亲秦宛若,坚定道:“妈,给我请个家教吧。”
有了薛瞻的主动上进,秦宛若请家教的计划落地效率极高。
寒假第三天,她就让秘书谈定了一位家教,单独给薛瞻补习数学和物理这两门弱项,寒假这个阶段的补课费直接商定在六位数,其中还不包括薛瞻成绩提高后的奖金。
据说这位家教当年在清华时,本硕连读,成绩名列前茅,现在帮薛瞻这个高一学生补习,自然轻轻松松。
薛瞻跟着他先初步学了一周,算是互相了解与磨合,一周后给了秦宛若和薛朗锋正向反馈,说是讲课还算细致,能让他听懂。
秦宛若夫妇也就放下心来,彻底敲定此人。
于是这个寒假,一直到过年前,薛瞻每天都在补习,经常打的游戏不打了,甚至连那个装修奢华的室内篮球场也很少去。
撇开张扬三天两头的邀约未果,就连大忙人商叙,也能感觉到薛瞻的反常。
“对,叙哥,我最近忙,打球的事我先看看计划表再定吧。”
商叙难得主动打电话来约薛瞻出来,而薛瞻虽然惊喜,但仍是罕见的没有一口气答应商叙的邀约。
“你最近到底在干些什么?”商叙疑惑不解,捕捉到关键词后,就眯起眼睛,细细询问,“计划表?”
“补习呢。”薛瞻终于忍不住叫苦,“再不学,我就要从尖子班滚蛋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尖子班了?”商叙抬眉,嘴毒道,“明明一年前,你还说想出国水个文凭,不受高考的苦了。现在改过自新了?”
“人都是会成长的。我现在改变想法了,想留在国内,不行啊?”薛瞻遮掩道。
“行,当然行。”商叙语气淡定,“那祝你成长愉快,再见。”
薛瞻是和商叙之间互损惯了,也不介意,反而想起些事来,急着拦他:“等等,咱们聊会儿天呗,给我解解闷儿。我刚好有件事想问问你,你先别挂。”
商叙于是静静听着他问,他坐在书桌前,右手拿着支中性笔,在草稿纸上划拉。
“叙哥,你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吗?”薛瞻问。
万年铁树不开花的商叙沉思一阵,冷声回他:“鬼知道。”
问商叙算是问错人了,这人宛如冰山,性格冷淡,压根不主动社交,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些年,就他一个真心朋友。
据薛瞻了解,商叙在学校也没少收情书,可他全都无感,面无表情地把情书全还给了那些女生们,铁石心肠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这样的人,确实鬼知道他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更不知道他的另一半此刻身在何方了。
薛瞻笑了笑,缓缓道:“我可能也不一定说得对啊,就是我感觉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在草稿纸上写着些什么字,瞧上去却又不像是在演算数学题。可态度倒是很认真,一笔一划,比平时习惯的行楷要端正许多。
“会悄悄看她,喜欢看她的笑。会想方设法在她面前转悠,和她说几句话。”
“会心疼她,总在猜想她的需求。”
“会想努力朝她靠近……”薛瞻停下了笔,看着草稿纸,低声总结道,“想拥有和她一起的无数个明天。”
抬头时,那张草稿纸上,铺满的三个字,全是“许佳宁”。
第20章 薄荷
“怎么, 在学校有情况?”商叙听着好友如孔雀开屏似的倾诉,不禁也起了好奇心。
“随口说说。”薛瞻咳了一声,“这不是在跟你探讨嘛。”
“我对这方面没什么心得, 也没心思去想这些事。”商叙说起话来,简直比成年人还成熟,“我的时间很宝贵。”
“好吧。”薛瞻有些悻悻, 但也深知道商叙的性格, 于是道,“那就不打扰你的宝贵时间了。我也准备继续做题了。”
匆匆挂断电话后,薛瞻开始看明天补习的计划表。
他的家教做事很有条理,每天都标注了补习进度,连几天后的年三十上午都不放过。
他正拿笔圈画着日期,听到门外的敲门声, 便直接道:“进来吧,门没锁,薛颂。”
知道薛瞻这一次用功是动真格, 薛家其他人平时都怕打扰他学习,也就薛颂觉得不太适应,一个人又太孤单, 偶尔过来找他。
薛颂进门时,见薛瞻正专注地做题,连头都不抬一下,备受冷落后,她的恶作剧心思顿时滋长起来:“哥, 你的薄荷叶子怎么黑了?”
“有吗?”薛瞻立刻转头去观察薄荷, 很快反应过来是薛颂的恶作剧,冷声道, “无聊。”
“无聊的人是你吧。”薛颂百无聊赖地从他书架上拿起本书,“上学时搬过去,放假时搬回家,真不嫌累。”
她翻了一本,原是解闷儿,看清是高中数学,便烫手般丢了回去,又拿一本,却也好不到哪儿去,诧异道:“天呐,你这里怎么摆的全是教辅书?”
“哥,你这么用功,要考清华啊?”薛颂最后惊叹。
薛瞻始终没有搭腔,听到她最后那句,才随口回道:“尽量吧。”
薛颂沉默许久,才道:“志向远大,失敬失敬……”
兄妹俩从小一起长大,又只差两岁,其实彼此间的成绩如何,都再清楚不过。
薛瞻确实也算成绩上游,不然不会考进宁远,可这擦线才勉强进一班的成绩,只怕高考想去清华有点悬。
“爸妈最近一直夸你,说你懂事了,学习上进。我都有点不认识你了,明明刚开学时你还不乐意去补课。”薛颂颇有些追忆往昔的感慨,又看薛瞻天天晚睡早起,多少有点心疼,“哥,你可悠着点,这都快十二点了。”
“做出最后这道大题我就睡。”薛瞻抬眼,终于把话题转到薛颂身上,“不过你又是怎么回事?大晚上不睡觉。”
“明天长风哥哥要来家里……”薛颂双手搓着衣角,“我有点睡不着。”
“他过来,你为什么睡不着?”薛瞻压根没深想妹妹的反应,单想到顾长风这个人,倒是眉头紧锁,“现在我也有点睡不着了,明天不能在家里待了,免得碰到他。”
薛颂听出薛瞻对顾长风的不喜,“哼”了一声,不满道:“反正他不是来见你的,你想出去就出。”
薛瞻乐了,戏谑笑道:“不是见我,是专门来见你呀?”
“当然不是!”薛颂突然一下子慌乱成一团,“他是来给爸妈送东西。”
“送什么?”薛瞻追问。
“我哪知道。”薛颂拔腿就跑,“我回我屋了。”
“你又能睡着了?”薛瞻在她后面悠悠追问。
薛颂早没了踪影,房间一刹那间恢复方才的寂静,空气里唯有滴答的钟表声。
*
尽管在宁远高一年级中,许佳宁始终保持着第一的优势,但她还是坚持在假期每天做点题。
假期刚开始时,是为了保持手感,而这几天,则是特意为了乔木然这个“学生”备课。
在多年苦读的经验之下,许佳宁体会到,有时候会做题不是最难的,会讲题才是。
这不仅需要提前一步理清自己的做题思路,而且还需要转换立场,设身处地,站在乔木然的知识高度去想,这道题该怎么讲。
许佳宁为此也排出了一个计划表,每周去花店帮忙三天,给乔木然补课三天,剩下一天自由安排。
乔木然每次来时,都给她带了吃的,一般是些零食,像今天这样的炸鸡配雪碧,还是第一回。
“来,帮我接一把,许教授。”乔木然手里提着几个透明的一次性食品袋,背上背着书包。
许佳宁接过了,对她的称呼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叫我教授干嘛?”
“人家是都教授,你这是许教授嘛。”乔木然提醒道,“《来自星星的你》。”
许佳宁恍然大悟,笑道:“你昨晚是不是又看到两点了?”
《来自星星的你》是从去年年底开始播的,但当时大家都在紧张准备期末考,追更的人比较少。
现在寒假了,这部韩剧似乎比一开始还要火爆,迅速席卷整个亚洲,剧中的千颂伊成为国民女神典范,几乎人人皆知。
就连许佳宁都趁着风大,跟着乔木然看了一大半剧集。
乔木然在看剧方面忍不住,近期的《继承者们》《来自星星的你》一部也不想落下。硬是每天熬夜去看,加速看完《继承者们》后,再追《星你》,进度依然比许佳宁要领先太多。
“不,是三点。”乔木然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但我还是坚持来你家报到,我是不是很勤奋好学?”
“是是是,所以把那套卷子拿出来吧。”许佳宁手里的红笔蓄势待发。
“不着急。”乔木然笑盈盈道,“这是我妈买的,学习之前,咱们先吃点儿?你Q-Q上不是说也没吃午饭?”
“好吧,买都买了。”许佳宁将手一摊。
乔木然便从袋子里拿出自己买的炸鸡,又将一次性手套分给许佳宁一副,最后打开了易拉罐装的雪碧。
两人啃着撒上辣椒粉的炸鸡,另一只手举罐碰杯。
乔木然喝了一口,遗憾道:“炸鸡该配啤酒的,可我爸妈不让喝。”
“做得没错,未成年禁止饮酒。”许佳宁点头回道。
乔木然一惊:“佳宁,你这话跟从我妈嘴里说的似的,也太乖乖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