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颂章还是第一次尝试,手搭在沈知韫腿上,她还没低头只是握着,沈知韫气息就乱了,琴发出揉弦的杂音。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沈知韫喘着粗气,“万一我没忍住,你嗓子会难受的。”
“就像是冰淇淋一样,我试试。”许颂章看向他手里的琴,“来一首经典曲目?”
“这种时候的话……”沈知韫和她对视,“春天奏鸣曲?”
许颂章大脑里的理智像是被酒精烧没了,又或许只是自己想对那条道歉短信做出一点不好意思直接言明的感谢:“春天可不适合吃冰淇淋。”
沈知韫将琴弓搭在琴弦上:“但春天嘛……对樱桃树做的事。”
下一秒,沈知韫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翻涌,他喉间发出难抑的声音,揉弦拉弓的两只手都乱作一团,如同他此刻混乱的大脑。
他抽空视线往下瞟了一眼,随后他发现视觉冲击更为震撼。
奶奶曾挂在嘴边的感叹,这一刻像是变成了他的口头禅——亵渎神明,他会下地狱的吧。
许颂章听见琴声很杂很乱,不成章法,如果被他小提琴老师听见大概会气死。
还没有来得及同情他的小提琴老师这么多年的教导成果复制流水,许颂章就被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一样的招数用在了自己身上,她又一次被他仅用嘴巴就摘到了月亮。
他翻身让许颂章体验骑马的感觉,并说起了自己第一次学骑马时的感受,抓着许颂章的手,让她的掌心贴在自己胸口:“我第一次骑马的时候很——颠。”
许颂章躲了一下,他是个严格的老师,可不准学生犯错退缩。双手钳制住她的腰肢,她常年健身跑步,腰腹部皮肉紧实。他又人高马大,手也大,她的腰才和自己一只手差不多宽,这片白皙比他见过的二十多年的挪威雪还要美。
沈知韫没有先前的怯战之姿:“好学生只会迎难而上。”
嘴上这么说还是起身抱住了许颂章,许颂章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团火给包裹住了,紧了紧身体,她就听见沈知韫哼唧的声音。
他声音很好听,也很会叫。
她想要拥抱也想要一个吻,于是去寻沈知韫的唇,可有不想错过他的声音,便去吻他的耳垂,于是她得到了更多的声音。
察觉到她使坏,他像是草原上还未被驯服的野马,脖子上即便被套上绳索也会继续奔跑。
许颂章想去卫生间,指甲在他胳膊上留下小月牙:“停一下。”
沈知韫知道这时候不能停,便听见她说要拿马鞭抽他。沈知韫笑,下巴搁在她肩头:“抽我。”
拉着她的手,像是挥舞马鞭似得,在他身上比划着:“抽这。”
……
索性明天不上班,许颂章由沈知韫抱着去洗了澡后裹着被子睡下了。她说口渴,沈知韫说给她去倒水。
结果说完,许颂章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许颂章翻了一个身发现床边没有人。
卧室门半开着,她记得沈知韫和她说去拿水喝了,大概不想开关门的声音吵到她。
客厅里传来人声,他在打电话。
“……嗯,你看着实习期后处理掉汤锐泽吧。”
电话很快就挂掉了,沈知韫将茶杯放到许颂章那边的床头柜上,打开恒温的杯垫,正要绕到另一边许颂章睁了眼,睡眼婆娑。
“和谁打电话呢?”
“徐晏清。”沈知韫细声回答,轻哄,“快点睡。”
“你让徐晏清开除汤锐泽?”许颂章伸手抓住沈知韫的裤腿,他顺势在床沿边坐下来。
“这种人存在也不利于公司内部团结,我不说徐晏清也不会久留他。”沈知韫将她被子掖好,“这件事你别管,这段时间你就好好想左宣的项目。”
这话说出口和以前好像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她不再觉得别扭和阴阳怪气。许颂章也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回答沈知韫,意识有些沉,她好像又睡着了。
第八十五章 避雷
汤锐泽这件事许颂章想管也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想到自己结婚这件事并没有让项目取消,左宣还是执意要和她合作,只谈论工作许颂章也不在意别的。
安岚作为一个女性工作者对汤锐泽的所作所为极其鄙视,一时间整个公司除了李丰因为合租还和他说话,更多人除了工作都不愿意和他有别的交集,毕竟谁都不想随口说的一句话有朝一日会被他拿去告诉老板。
中午李丰和沈知韫出来吃饭,还好汤锐泽自己带了饭,不然不叫他一起吃午饭不好,叫了也不好。
李丰要了一份叉烧饭,三两口就把预制的煎蛋给吃了:“现在弄得我里外不是人,我说话也不好,不说话也不好。”
沈知韫的那份还没上,他看着无限续杯的柠檬茶里还没有融化的冰块,想着自己喝中药最后还是没给自己倒上一杯。
没人搭话也不影响李丰自己和自己说话:“不过完全想不到许颂章居然已经结婚了。你说她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啊?哇靠,什么男的这么有福气?嫉妒死我了。”
“很高很帅很聪明。”沈知韫给了一个自认为非常贴切的评价。
李丰却是一脸不可置信。
沈知韫有些生气了,倒不是觉得自己被质疑了,而是李丰难道觉得不是这么完美的人难道配得上许颂章?
“什么表情?”
李丰嚼着荷包蛋,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的狐疑表情:“感觉自己像是看见了猫和耗子一块儿喝酒了。你和许颂章这么水火不容的两个人你居然会夸她老公。”
沈知韫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认真也很心平气和,于是引导李丰:“既然你觉得我不可能夸她和她老公,但我夸奖她老公这件事已经是既定事实了,你觉得唯一的可能性是什么呢?”
说完,沈知韫还朝着李丰微微一笑,手有意无意地都在指向自己。
李丰蹙眉,就像是在解决一加一等于三的数学题一样:“因为你……嗯……你……”
主语对了,他怎么样呢?
沈知韫正期待着李丰继续说,李丰忽得视线一晃:“你的河粉好了。”
李丰好意提醒,可只得到沈知韫重重的一声叹气,他不明白为什么沈知韫看起来有些像是沮丧和死心了。
“你怎么了?”李丰好奇。
沈知韫将筷子和勺子换了个位置:“突然觉得老师很难。”
就像是引导学生说出一加一等于几一样,恨铁不成钢又有想动手把“二”字从学生嘴里抠出来的冲动。
“老师?”李丰纳闷,“怎么突然说到了老师?哎呀,别说老师也先别管许颂章老公了。我现在在想我要不要从和汤锐泽合租的地方搬出来,但好端端的突然搬走也不好,而且现在房子难找。”
李丰说着把手机拿出来,翻出这几天偷偷看房的成果,他的钱只够租到一切很破很小的房子。
沈知韫看了他手机一眼:“你要不去挪威犯个法?挪威监狱都比这好。”
李丰被扎心了:“行,犯什么法我都想好了,比如给你下点哑药。天爷,保佑我女神千万不要找到你这样的男人当老公。”
先前还毒舌黑脸的沈知韫这下心花怒放了,笑容灿烂:“你平时拜什么?我避雷一下。”
“我什么都拜。”李丰说完感觉这话有点奇怪,还没有来得及细想,沈知韫的手机来电铃声就断了他的思绪。
电话是徐晏清打过来的。
没聊两句,两个人就挂了电话。
沈知韫随手把手机放到一边,李丰嘴里还有饭,口齿有些不清:“怎么了?公司有事?”
沈知韫将自己的碗挪开了一点,防止被李丰的口水攻击到:“徐晏清想从总部调一个人过来,那个人是我爸爸的学生,我也认识,徐晏清让我帮忙交涉一下。”
李丰已经忘记了先前自己纠结疑惑的点了,只是大快朵颐:“哦,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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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颂章和安岚一起拼了外卖,许颂章现在一分钟恨不得掰成两分钟用,不想把饭菜味道弄得办公区都是,于是两个人拿着外卖去茶水间吃。
正巧汤锐泽也进来热饭,热饭菜的三分钟内气氛极其尴尬。
汤锐泽一离开,安岚就压低声音,上半身都快从趴到桌上:“我和你说一件事,我高中同学就在洵川本地念的大学,和汤锐泽是校友,听说他之前家境还不错,后面他爸爸经营破产了,念书的时候他就举报过别人,把前面几名举报掉了,他自己拿了奖学金和助学金。这些都是老手段了,之前给我做饼干看着像个老好人,但真看不出来他是这种人。你前男友这个项目他是真眼馋,要是能分一杯羹转正肯定是板上钉钉。不过老板也挺好的,居然不在意婚姻情况。唉,我们女性真难。”
许颂章认同安岚的话:“但是我第一次大设计课作业,把公共场所的女厕所面积增加到男厕所的两倍时,我觉得我下辈子还是想当个女生。”
关于汤锐泽许颂章也不想评价太多,经历过被造谣抹黑,这样不痛不痒的背刺她都不想在意了,毕竟她无权决定公司是否应该开除汤锐泽,所以与其浪费精力和情绪在这件事上,不如好好忙自己的项目。
一个人处理工作量这么大的项目,许颂章待在公司的时间比徐晏清都要长,没想到有一天她能有机会在一个项目上把自己学到过的所有造景手法都用上,层层叠景。
她的妆容一天比一天素淡,到最后只有口红提气色了。
她用于提神的眼睛喷雾和咖啡摆在一起,眼睛被薄荷一刺激人立马就精神百倍。
沈知韫余光看见她抬头,第一时间就被吸引了注意力,看她用力地眨眼,眼眶里是被刺激出来的眼泪,有些心疼又觉得有些好笑:“要休息一会儿吗?”
“垂花门画完就去倒杯茶。”许颂章已经把去茶水间倒杯茶当做休息了。
虽然许颂章是苏城人,但大学学的主要方向并不包含园林和古建筑。一边工作一边学习,比往常都累。
终于画完后许颂章的腰和脖子已经纷纷亮起了警报灯。
整个公司就只有他们两个还在,灯关得只剩下中间办公区两盏。
茶水间里,只有冰箱运作的声音。两个人慢悠悠地端着水杯走了进来,办公区漏进来的光线足够,沈知韫在两个杯子里都加入普洱,许颂章站在一边背靠在料理台上,闭眼站着就能小憩一会儿。
沈知韫看她累极了的模样:“实在困和累要不我们早点走?”
许颂章歪倒着身体靠着他:“再忙半个小时就走。”
别人是凑游戏时长,沈知韫真没有见过除许颂章之外第二个凑工作时长的人。
“骨头吃得消吗?”沈知韫往杯子里注入热水,茶香四溢。
“下周我准备回去一趟,奶奶有个徒弟针灸很厉害,奶奶帮忙约了她。”许颂章捶了捶自己的肩膀,看见帮自己泡茶的人,拳头又落在他肩上,“给你也按摩一下。”
“按摩啊?”沈知韫促狭,“我以前怎么就想不到这种说辞呢,当时我要是把和同学打架说成给同学按摩,我奶奶就不会逼着我去学小提琴和骑马了。”
“讨厌。”许颂章说得字正腔圆,但带了点被促狭后的窘态和笑意,沈知韫听着像撒娇。
“没听清。”沈知韫故意。
许颂章正想再给他一拳头,不远处的昏暗里突然传来响动,下一秒茶水间的灯亮了。
许颂章被吓了一跳,一眨眼的功夫她已经冲到了门口,回头这才看清是林照。
沈知韫在这一瞬间看到了很多感觉到了很多,脑子一半的脑细胞在思考为什么林照在茶水间里不开灯,一半的脑细胞在思考许颂章的反应速度为什么可以这么快。
两相比较好奇程度,他开口还是先问许颂章:“你跑这么快?还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许颂章半个身体已经在茶水间门外了,心脏突突地跳着,伸手指向林照。
沈知韫心领神会,瞪向手还搭在灯控开关上的人:“你有病啊?在茶水间为什么不开灯?”
林照黑着一张脸重新坐到了懒人沙发上,腿搭在面前的茶几上:“黑夜利于思考。我在思考有没有可能这一刻都是虚假的,而我们不过是模拟出来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