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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只螃蟹,许颂章吃得最多。
因为怀孕周懿吃得最少,许母把最肥美的一只螃蟹放到了周懿面前,见周懿再三推脱,她劝着:“吃不胖的。”
许母以为她是因为婚礼在即,为了保持身材。
周懿脸上多了一丝娇羞:“舅舅舅妈,其实我怀孕了。”
许父许母听完都是一脸震惊,许颂章回来那天就知道了,反应相对平静一些。
吃过晚饭,闻韬去奶奶房间帮她修电视机,姐妹两个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因为年龄相仿又一直在一起念书,姐妹两个之间一直都很有话讲。
奶奶住在一楼采光最好的房间,卧室门没有关上,坐在沙发上还能看见闻韬不厌其烦地摆弄着遥控器,一边还和奶奶解释。
比起喊闻韬姐夫,许颂章还是更习惯喊他韬哥,当时闻韬是他们班上的班长,韬哥是闻韬的一个绰号,班上的人都这么喊他。
许颂章:“小姑这回可以安心了。”
周懿爸妈在她高考完之后就离婚了,小姑父原本就是一个好赌的人,这么多年是小姑一个人把女儿拉扯大,现在到了退休的年龄,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女儿结婚嫁人。
周懿手抚摸着肚子,眼底满是柔情:“韬哥确实不错。”
虽然周懿从小就知道爸妈感情不好,也隐隐猜到父母很有可能会离婚,可真的发生时她还是有些难过。从小她就羡慕许颂章,羡慕舅舅舅妈和她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她很渴望能得到一个这样完美的家庭,和闻韬这么多年走过来,很显然她找到了一个正确答案。
周懿突然话锋一转:“你那个齐穆学长呢?”
许颂章抬手让周懿打住:“他只是我学长,而且他和我前男友还是室友,特别尴尬。”
“怕什么?老杨和韬哥不也是高中同学嘛。”周懿不以为意。
老杨是周懿的前男友,当时他们四个人还都在一个班级。闻韬现在在一个it公司上班,和老杨还是同事。
许颂章将话题转走:“那你们结婚请老杨了吗?”
周懿大大方方点头:“大家都放下了,当时我和老杨也是和平分手,分手后我过了很久才和韬哥在一起。”
“为了方便起见我还是雇两个保镖。”许颂章打趣。
周懿不恼,反而还笑:“到时候分你一个保镖,让保镖拿着韬哥的袜子,谁要对你催婚你让保镖把袜子塞他嘴里。”
正说着,闻韬也从奶奶卧室里出来了,里面重新传来电视机的声音,看来是修好了。
闻韬:“走吗?”
周懿起身朝着厨房打招呼:“舅舅舅妈,那我们走了。”
送走周懿后,许颂章被许母催促着去洗澡。
去洗澡前提前把卧室的空调打开,一从水龙头下离开,南方没有暖气的冬日的寒冷发起了威,使人打哆嗦。
用浴巾快速将身上的水擦干,许颂章把自己塞进了珊瑚绒的睡衣里。许母拎着热水瓶上楼,许颂章从卫生间出来时,许母正好在给她倒水。
“你手机响了。”许母提醒道。
许颂章走到床头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
消息是一分钟前发来的。
【沈知韫】:走了。
简简单单两个字,没头没尾的,但许颂章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他要坐飞机离开这里了。
他还真是随性自由。
自己本来也是想劝他回去的,但看见他真走了,许颂章却没有如释重负或是喜悦的感觉。
走到梳妆台前护完肤,许颂章画了一个多小时的图才去床上躺着,临睡前又照例看了一会儿书。
眼睛感觉酸涩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
这个时间点沈知韫上飞机了吗?
脑子里突然蹦出了沈知韫的身影,许颂章犹豫了片刻还是拿起了手机,在微信的公众号里搜了苏博,查询好了下次预约进馆的时候,设置好当天的提醒事项,才关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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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周懿的婚礼也如期举办。前天下了些小雨,但还好婚礼那天晴空万里。
虽然和大众婚礼差不多的流程,甚至连司仪的主持词都差不多,但许颂章站在台下看着相互宣誓的一对新人还是有些热泪盈眶。
她知道堂姐对拥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的渴望,也暗暗替她高兴。
幸福像寒流,虽然能够感受到,但许颂章对婚礼还是一点都不憧憬。
这是许颂章长这么大第一次当伴娘,仅仅一天,她就打消了自己以后要结婚办婚礼的念头了。
实在是太累。
好不容易陪着敬完酒,来到爸妈那桌吃点东西,桌边其他亲戚就开始对她催婚,无外乎是同龄的姐姐结婚了,她也应该抓紧点。
许颂章当聋子,堵住两个耳朵只顾吃饭。
吃过饭离开,在电梯里遇见一个熟人。
“英兰?”
一回头,一个看着比费英兰明显苍老了好几岁的中年妇女正抱着一个白白净净地小孩朝她们挥手。
许颂章看着对方很是眼熟,后来才想起来是个不怎么熟的亲戚。
妇人打量着许颂章:“英兰,这是你女儿吧。”
许颂章主动叫人:“阿姨好。”
妇人应声:“哎哟,颂章长得真漂亮,对象找了吗?”
逢年过节每每面对长辈的催婚自己女儿是什么态度费英兰再清楚不过,为了女儿的好心情不被破坏,她故意移开话题,视线落在被妇人抱着的小孩身上:“你孙子都这么大了?”
妇人一脸幸福:“是啊,两岁了。”
费英兰:“明年是不是好去念小班了?”
妇人:“是啊,到时候我也好轻松一点了,我也好去做点零工。你退休后在哪里上班?”
费英兰摇头:“没打零工,我最近报了个兴趣班,学画画。”
虽然是远亲,但之前住得近,当年谁不羡慕费英兰命好,妈妈在零件厂的食堂里当会计,爸爸是村里干部,自己当上吃香的幼师,找了个老公工作也好,是医生。婆婆还是军医,公公也是老警察。
苏城养老金少,就是五十岁退休了,谁还不为了补贴家用和孩子继续打小工,偏费英兰一把年纪了还学些阳春白雪。
妇人脸上闪过一丝嫉妒,胳膊因为抱孩子已经贴上了膏药,但膏药还是难以彻底抹掉酸痛,但也是这股酸痛让妇人想到了什么随后挺了挺腰背,颠了颠怀里的孩子:“你命好,不用带小孩,我们家俊杰还和你家颂章差不多大,现在给我生了个孙子我啊想学东西都没时间。不过还是要早点结婚,男的年纪大了还不要紧,女的年纪大了相亲都不好找。”
费英兰脸上的笑容没了,轻轻拍了拍臂弯里许颂章的手以示安慰:“你家俊杰没考上高中,技校没念完就去上班了自然结婚结的早,我家小孩保送的硕士,之后还要念博士。不过都是好孩子,我家小孩为国家建设做贡献,你家小孩为结婚率生育率做贡献。”
那人吃瘪,电梯到了一楼便气鼓鼓地走了。
见人走了,许颂章终于不用忍着了:“妈,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能说会道呢。”
费英兰有些骄傲,为她被女儿夸奖和维护了女儿,也不是单纯吵架吵赢:“她们就爱管别人家的事情,明明自己没有什么眼界和能力还喜欢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许颂章歪头靠在费英兰的肩上:“妈妈,你好像真的从来不催我结婚。”
费英兰想了想,道:“有适合的就结婚,没有合适的就不结婚,都说养儿防老,看看现在社会不景气,有几个能有能力赡养老人的?自己月月光。到时候结婚生子,四个父母再来个孩子,没有房贷车贷遇上家境好的那还好。而且谁能保证生出来的孩子真有能力?要是像你之前那个姑父一样的,有的你哭了。也不是人人进彩票店都是能中奖的,妈妈不能保证有能力让你的孩子衣食无忧,你的丈夫体贴温柔,现在的男人都很会装,所以妈妈也不能催你结婚找对象。现在男人依赖女人,而女人不要男人反而活得更好。你漂亮聪明,一辈子待在家里妈妈看着你还高兴呢。”
许颂章听完有些想哭,撒娇地将脑袋倚在费英兰肩上。
费英兰享受着女儿的撒娇,话锋突然一转:“你现在老实和妈妈说,你奶奶是不是让你给她买奶茶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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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校那天许父正好休息,许母请了国画兴趣班的假一块儿跟着送许颂章到机场。
许颂章的行李不多,除了一个行李箱就只有一个礼品袋。
许父提着这明显是礼物的袋子,好奇地看了一眼里面的东西。
“这是什么?”
许颂章从许父手里接过袋子:“我之前去逛苏博买的文创周边。”
许父看只有一份礼物以为她是送给导师的或者室友的,见爸爸误会,许颂章也不想解释,毕竟错误答案很满分。
办理完行李托运,许颂章和爸妈在安检口挥手说再见。
一直不回来对爸妈的思念受限于距离也已经习惯了,可回家待了几天,忍耐寂寞的能力似乎被大幅度削弱了,许颂章一时间有些恋家不想回学校了。
许母眼睛含着泪,还是扯着笑容和她挥手,催促着她快点进去安检。
首府在下雪,飞机降落到首府机场时比预计时间晚了半个小时,没有停靠廊桥只能坐机场大巴。
宿舍里林悦还没来,能在家里多赖一天是一天。
许颂章理完东西觉得饿了,穿上外套一个人出了宿舍。
南北方的冬天不一样,要是首府的雪能分给南方一些就好了。许颂章拉高了棉服的领口,自从学了建筑她鲜少穿白色的衣服,这件还是今年买的,一试穿上许母就觉得特别好看,非让许颂章买回去改善一下黑灰色为主色系的衣柜。
这个时间返校的人不多,食堂也没有全部开放,只有一楼几家店还在营业。
许颂章买了一份干挑牛肉面,端着面坐到了靠近柱子的地方,许颂章没有一边吃饭一边看手机的习惯,脱掉可能会被弄脏的白色羽绒服,刚挑起面还没送入口就看见隔了几张桌子的不远处一个男生在跟她挥手。
是李丰。
他和苏嘉航一块吃饭。
没有沈知韫。
许颂章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容,随后继续吃着面条。
他们差不多同一时间吃完,李丰心有余悸地站在回收餐盘的推车旁边,看见许颂章走过来,他立马提醒:“这儿有点滑,你小心点。”
许颂章看见地上有一大块油斑,绕路避开:“谢谢。”
李丰笑:“甭客气,你也这么早就返校了?学霸就是爱学习。”
许颂章:“你不也返校了。”
李丰可不敢当:“我那是被家里唠叨啰嗦烦了。”
苏嘉航不语地跟在两个人身后,像是空气一样。
许颂章也没有多注意他,手揣在口袋里,握紧了一些拳头,眼看着马上就要走出食堂,许颂章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问:“沈知韫回学校了吗?”
李丰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开学两个人就内卷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