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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雨过天晴,傍晚的夕阳透过缝隙钻进来,白色被褥凌乱旖旎。
岁淮醒的时候,迷迷糊糊地伸手摸了摸旁边位置,有些发凉。
周聿白已经起床了?
她活动了下微微酸软的小腿,双手撑起来,低头看,发现自己身上已经穿好了睡裙。想到是谁的杰作,继而脑子里蹦出前不久的一幕幕,激烈又隐秘,有点害羞。
不过,感觉还是很不错的。
“大早上想什么呢。”
懒洋洋的声音从门边穿过。
岁淮抬头,对上周聿白似笑非笑的眼神,猛地将被褥拉起来盖过下半张脸,瓮声瓮气的,“笑屁啊笑。”
人倒是笑得更嚣张了,走过来,坐在床沿,“饿了没?”
“不饿,”岁淮一脸坚定,“刚都吃饱了,起码未来一个星期都不饿了!”
周聿白不懂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圈内行话”,反应好一会儿才明白。
吃饱的吃,是那个吃。
吃饱的饱,是那种饱。
他笑了好几下,“岁啊,你这思想,我问你肚子饿不饿。”
岁淮瞪大眼睛,恼羞成怒地拿枕头去砸他,“我哪知道你说的是哪个嘛!”
“我的错我的错。”
“就是你的错。”
岁淮扭捏一会儿,换好鞋去到二楼阳台,这个视角能眺望到很远的地方,以前她竟然没发现——还能看到那栋楼。
老槐街的废弃天台。
“周聿白。”
“怎么?”
岁淮回头看他,身后云卷云舒,“盈盈说天台快要拆了,我们再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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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的火烧云照亮了整条小道。
路过安怀一中,正巧碰上下课的学生,穿着校服的少年们一手托着篮球转圈,一手勾住兄弟脖子嘻嘻哈哈,前前后后是三两成群的女孩子,手里勾着挂着漂亮吊坠的饭卡,不施粉黛的脸上满是这个年纪的青春洋溢。
岁淮站在三楼的窗户往下望,“真羡慕。”
“羡慕他们?”
“对啊,自己上高中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上大学了倒是羡慕了,”她托着腮,“要是能重回一次高中就好了,说不定我能考的更好一点,一雪前耻,老班再也不说我成天大嘴巴不用心学了……”
“没了?”他瞥她一眼。
“什么?”
“我啊,”周聿白说起冷笑话来一套一套的,“揍我一顿,脑子揍清醒了后面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儿了。”
岁淮笑得不行:“神经病啊你。”
推开天台的门,天幕渐渐暗下来。
许久未来,雨后的潮湿霉味很重,门框还结了不少蜘蛛网。
岁淮什么也不看径直往里冲,差点吃一嘴灰,周聿白单手将人往身后带,“小心。”
一只巨大的蜘蛛从白色的蛛丝上爬过。
岁淮凑近去看:“好啊你,趁着我们没来,霸占我们小分队的秘密基地,交房租了吗你。”
周聿白走到蓝色棚顶下,抽出纸巾擦干净黄色的皮质旧沙发,坐下,看着天台的夜景。
黑色帷幕下,万家灯火全部亮起,安怀这座城市愈发充满人情味。老槐街人少,一到晚上一片静谧,几声狗叫格外突兀。
“这声音好熟悉,”岁淮冲向边沿,朝下看,“是大黄!”
“大黄这里!”
“往上看啦笨狗。”
逗了一会儿狗,岁淮收回手的时候,脚尖踢了下栏杆。天台栏杆像个行将就木的老者发出嗡嗡的鸣声,锈迹斑斑的不锈钢挪了下位置,一个被雨水浸湿后散开的东西露出了一角。
岁淮就这么顿住了。
看着久违的那张钞票,回忆也在这一刻纷至沓来。
——是她许久之前掉的钱。
高三开学时,章盈来天台找她,掉了一张毛爷爷,钱从那个摊户要回来之后,岁淮事后有数了一遍,才发现其实不是一张,是掉了两张。
原来还有一张一直在这里。
冥冥之中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忽然,远处的老槐街燃起一束焰火,深蓝色的火光照亮了整个天空,映衬得岁淮的双眼清澈莹亮。
砰!
砰砰砰!!!
岁淮握紧手心的那张钞票,渗出来的几滴水汽打湿了掌心,心也在这一刻变得湿淋淋的。
下一秒,另一只手包裹住了她的。
周聿白与她同一刻仰望星空,嗓音温柔:“岁淮,咱俩一起好好过下去吧。”
“好啊。”
那双手握得极紧。
希望你,我,所有人都能功成圆满,所有人都岁岁常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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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禽兽 好禽兽的吻。
即将迎来暑假, 安怀一中高一高二的学生走得差不多,现在只剩下高三的学生还在奋战备考。
咚——
遥远古老的钟声响起,这是学校晚饭点的提示铃, 果然没过一会儿,学生从教学楼倾巢而出, 地面轰轰震动。
远在篮球场的周聿白和余伟都感受到了。
他俩今天回母校打球玩儿。
“以前自己当学生的时候理解不了班主任为啥骂我们是饿死鬼,现在旁观者一看, 还真是,这地面都要踩踏了吧。”余伟跳起来抢过一个球,运到三分线的位置。
起跳, 扬手臂, 准备进框——
一只手砸空中截住, 打落在地。
球在地面弹两下,回到那只手的臂弯里, 周聿白运着球到另一边,“你跟他们比有过之无不及。”
“靠,你他丫的抢我球,还骂我。”
对此, 周聿白只说一个字:“菜。”
“是可忍孰不可忍,”余伟冲上去抢球,放狠话, “今天赢不了你我叫爸爸。”
周聿白笑,眼神里写着“爷等着”。
两个人在球场打得不可开交, 篮球框时不时碰撞出砰砰响声。
岁淮刚去小卖部买饮料回来, 还没往球场看,就听见余伟一声哀嚎:“周聿白这兄弟没法做了!”
“又怎么?”
“你老抢我的球,”余伟不情不愿, “就不能让让我?”
岁淮一口汽水差点喷出来,随手掏出一包纸巾丢过去,正中余伟脑袋瓜,“余猪猪你要不要脸,你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周聿白跟你谈了。”
“呸,别他妈胡说八道,小爷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余伟牛逼轰轰,伸手就要抢岁淮袋子里的汽水,“我渴了。”
岁淮一个白眼翻过去:“贱。”
余伟威胁:“小心我跟盈盈告状啊。”
“去呗去呗,搞得谁怕你似的。”
余伟这人嘴贱,岁淮跟他待在一起不能超过十分钟,丢给他一瓶水后,自己拽着周聿白去了看台坐着休息。
岁淮摊开袋子,“买了很多种,你喝哪个?”
“苏打水吧。”周聿白伸手去拿,手指快要碰到瓶子了,忽然一顿,然后突然转了个弯,伸向岁淮的口袋,眼疾手快地抽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来,在手心里一转,他挑眉,似笑非笑地说,“这什么啊女朋友,也不交代交代?”
那是一盒浅绿色包装的烟。
“……”岁淮轻咳几声,“刚在小卖部看见的,觉得包装好看就买了。”
周聿白手里不停把玩着那包烟,他不说话,就盯着她看。
岁淮最受不了周聿白这要笑不笑的眼神,他这人一双眼好像能看破人心似的,看得她有点心虚,又有点激动。
这么看来,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一想到拉着周聿白做坏事,她就觉得有点爽。
“好吧,说实话,”她懒懒托腮,眼尾上扬的弧度明媚动人,“我就是突然想尝尝这什么味道。”
周聿白身上那股运动过后的血劲儿还没散去,整个人看上去像杯烈酒,偏偏他五官长得冷淡锋利,有一股矛盾感。岁淮觉得这种矛盾感像钩子,天天钓着她,忍不住想要去扒开这人表面的冷淡皮囊,去窥探他最真实的样子。
比如抽烟;
比如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