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理,靠谱。”
岁淮跑完累得很,瞥了眼正在密谋的两人,没搭话,拿着水悄无声息地退了。走到教学楼低下,刚跑步时小腹处隐隐的酸疼愈发明显,狠狠抽搐一下,她捂着肚子,弯腰坐在台阶上。
肩膀被人摁住。
她看过去。
周聿白毫无铺垫,直言道:“送你去医务室。”
“不用。”
“别闹。”周聿白去扶她。
“我没闹,”岁淮这会儿整个人都很糟糕,浑身热的冒汗,小腹一抽一抽地疼,冷着声要上楼,“不用你操心。”
周聿白周身气息降了几个度,脾气有些收不住,他站在原地,冷眼看着岁淮一个人艰难地上楼。那股火越来越旺,最后深吸一口气才勉强压制住,他大步上楼一把拉住岁淮胳膊,人撞在他半边怀里,叹了口气,低声道歉,“我的错。”
岁淮怔了怔。
周聿白继续道歉,“那晚不该对你发脾气,我错了,你还生我气可以,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要实在气不过,等你好
了让你揍我几拳,我不还手。”
“你不用道歉,周聿白,你没错。是咱俩的想法不同。以后我的事儿你都别管了。”岁淮忍着疼上楼。
“我得管。”
“你凭什么管!周聿白,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明知道我喜欢你不避着我还往我身边儿靠,你前几天的疏远呢?你怎么不跟前几天你那样疏远我啊?”岁淮压抑了几天的情绪奚数爆发,心里难过得快要死掉,狠话却一句接着一句地说出口,“既然都知道我喜欢你了,觉得我喜欢你这事儿大逆不道,咱俩再也没法儿回到从前,那就长点眼力见儿别在我面前晃悠,别看我,别找我,别记得我这个人。”
“没门。”
“你这人什么路子啊,好赖话听不懂是吧!”
“我是你哥,”周聿白把岁淮打横抱起朝着医务室走,“这事实改不了。”
“你不是。”
周聿白睨她一眼。
岁淮梗着脖子,不看他,心口剧烈起伏着,想要接着骂的时候,小腹忽然抽搐,她皱着眉疼得唇色煞白,到最后闷哼出声。周聿白加快步速,深深叹了口气,“岁岁,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岁淮额头冷汗直冒,她颤着眼睫,还要犟嘴:“凉拌。”
“闭嘴。”
“……就……不……”
“乖。”
也就是这会儿,岁淮疼得虚脱后发现自己半边耳朵贴在周聿白肩膀上。他刚应该也是跑回来的,身上体温很烫,气也没喘匀,说话时声带连着胸腔一起震动,特别勾人。她在他胸口靠着,心跳透过一层皮肤传过来,咚咚咚,在周聿白走路的颠簸中,她的唇碰了下他校服衬衫的扣子。
听说,第二粒纽扣距离心脏最近。
第32章
碰撞
“青春期生理期不太准是正常反应, 不过期间还是不要剧烈运动,跑步这些更不能做。虽然男女有别,不过你做哥哥的要顾着点妹妹,晚上回去让爸妈煮点祛寒的, 最近天凉, 你妹妹可能也受了点寒气。”
“谢谢医生。”
门轻甩上。
医务室的隔帘被拉开, 周聿白拎着塑料袋走进来,是刚去学校超市买的卫生巾。
周聿白跟别的男生不一样, 早熟,在初中别的男生还在对女生生理期好奇或嬉笑的时候, 周聿白已经明白了生理期的所有, 知道卫生巾, 知道红糖水, 知道暖宝宝贴, 知道女孩儿在生理期时候身体特别脆弱敏感, 钟晴和周盛巡常年忙于科考,这些事情除了林姨,就是周聿白照顾岁淮, 这些习惯早就刻在了骨子里。
塑料袋搁在桌上, 他拉开椅子坐下,双肘撑着膝盖, “好点没?”
岁淮靠在床头,脸上还苍白着,“好点了。”
“下午请不请假?”
“不用。”
“超市暖宝宝贴卖完了, 要不要接点热水给你捂捂肚子?”
“我外套里有。”
周聿白拿过岁淮挂在椅背的外套, 毛呢外套口袋大且深,手伸进去摸了几下, 摸到一个冰冰凉的金属。手顿住,将东西拿出来,看清是什么,周聿白神情沉下来,毫不迟疑地说:“你抽烟了。”
笃定的语气。
岁淮在他这儿瞒不过什么,她这人就这样,打火机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她口袋里,打火机用来干嘛的,想想就知道。
“是。”
“什么时候?”
“前天。”
“为什么抽烟?”
“你不是心里清楚得很吗,还问什么。”
“几根?”
“抽了就是抽了,几根有什么区别,”岁淮看他,“我抽烟了,是问题学生了,跟你这个尖子生不是一道,你别管我了。”
这几天岁淮说的最多的就是让周聿白别管她了,可每一次周聿白都是沉默,当做没听到。这回没有,他攥着打火机,冰凉的触感直钻掌心,眼皮垂着,没什么情绪:“然后呢?”
岁淮看他。
他继续说:“不管你,让你想做什么做什么,不顾自己的身体,抽烟喝酒,接下来还想干什么?你说,说给我听,我看看你是不是真就没救了。”
“什么叫没救?”她反问,“抽烟没救?还是喜欢你没救?”
周聿白注视着她。
岁淮勾了勾唇,冷着声:“还是一语双关,觉得都没救了。无所谓,你就当我没救了吧,趁早离我远一点,小心我兽性大发,真把你给办了。”
周聿白撕开暖宝宝贴,没好气地塞她手里,“办我之前先把你自己养好了再说。”
“不用你操心。”
一来一往互呛没多久,医务室变得喧闹起来,章盈一声“岁岁”嚎破天花板,她坐到床边儿急急吼吼问:“怎么跑个步还跑到医务室来啦,你怎么回事啊,最近一段时间变成黛玉姑娘啦?”
“姨妈。”
“怪不得,那你别跑了,最近跑腿的事儿都包我身上。”
“好姐妹,够义气。”
章盈小心瞥一眼周聿白,人老神在在地坐一边,脸色淡淡的,眉目间露出点不爽。见她看过来,很有眼力见地儿去了外面走廊,留了空间给俩小姑娘说悄悄话。
章盈犹豫道:“你们俩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
“你别蒙我!以前你俩顶多小吵小闹,哪回不是两天就好了,这回我们都是眼睁睁地看你俩冷战半月了。还有你,成天埋着头刷题,真当我缺心眼儿看不出来你心情不好啊,你跟我说到底怎么了,我跟余伟还有程清池三个人帮你们俩想办法。”
“……就是闹了点小矛盾,我们自己解决,”岁淮把脑袋靠在章盈肩膀上,身体放松下来,眼闭着,“有点困,我睡会儿。”
章盈欲言又止,最后闭上了嘴巴。
与此同时,医务室走廊外,余伟正在对周聿白打破砂锅问到底:“你跟岁淮到底是因为什么吵成这样,你跟兄弟说说,兄弟帮你想办法。”
周聿白背靠着墙,左手肘后是窗户,一窗之隔内是躺在病床上的岁淮,他余光看着她,直到她靠在章盈肩膀上睡了才挪开目光,对于余伟的好心,他淡笑,“那说说,你有什么办法。”
他是以一种陈述的、漫不经心的口吻来答,实则态度也是如出一辙的没当真,因为这事儿他心里门清,靠不了别人,只能由他跟岁淮两个人解决。
余伟倒是当真了,他这人平时吊儿郎当不靠谱得很,卖朋友赚点小恩小惠的事儿没少做,但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他帮得上的时候绝不退缩,这也是周聿白和程清池跟他处得好的原因。他拍拍胸脯,正经道:“你就说,用得上我的尽管说,同班快三年了,岁淮这人我了解,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嘴巴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甭管多大的事儿,用心思哄哄,她就会消气儿。”
“啧,你说话啊。”
“怎么还装哑巴了。”
几分钟后,被余伟缠的不行,周聿白说:“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
“那是什么?”余伟追问。
又静默了。
十二月的天气凉意刺骨,冷风瑟瑟,安怀市又是一个典型的冬冷夏热的城市,在门口吹个十分钟,别说外套就是身上这层皮囊都是冰冰凉凉的。周聿白手指节冻得发红,紧攥的金属倒是被捂得温热,他看着手心里的打火机,“你说她这个倔脾气怎么才能听劝?”
余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卧槽!”他自然而然的误会成岁淮抽烟被周聿白逮到了,所以俩人大吵一架,他手点了点那打火机,然后双手鼓掌,“——行啊岁淮,偷偷摸摸的干坏事。你就别气了,不就抽烟么,怎么劝不重要,得看谁来劝,把人提溜回去口头教训教训,她就嘴上跟你横,其实可听你话了。”
“听话?”
“昂。”
周聿白轻嗤,“她要是听话就好了,现在听谁也不听我的。”
“……我靠,”余伟不敢置信,“你俩闹得那么僵呢。”
他想了想,拍胸脯,这回拍得力道更重了:“放心,这事儿包我跟我女神身上了。”
_
晚自习下课,车在校门口等着,岁淮跟章盈道别后上了车,坐在最里侧靠窗的地方,周聿白随后,轻甩上车门后落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李伯请了病假,最近两天来接放学的人是代开的新司机,全程不说话,专注地开着车。没了李伯时不时的搭话,车里气氛僵滞,像一团怎么搅也搅不开的干巴巴的面团。
岁淮上车后就带上了蓝牙耳机,手机里放着歌,是一首常听的英文歌,她跟着哼。歌听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件事儿,她转头,“我打火机呢?”
“干什么?”他回。
“你别管,我的东西你还给我。”
周聿白淡淡说:“没收了。”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那是我的东西。”
“你不听话,没收了。”他越是这样一副大家长监护人好哥哥的语调管着她,岁淮越是来气,二话不说要去拿周聿白放在右侧的书包,因为中间隔着一个他和大半距离,岁淮抢的有点费劲,手还没碰着拉链,包就被周聿白一手提溜起来扔到了最右边。
岁淮气笑了:“……”
“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