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感情是独一无二的忠诚者,所以他这人对自己其实要求很高,对谁有感觉、喜欢谁、跟谁在一起,都是从一而终,会想把他所有最好的东西都给对方。
可现在初吻在他眼皮子底下没了,岁淮觉得周聿白得自闭。
尽管所谓的初吻,他早就没了。
“唉。”
要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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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溜冰活动戛然而止。
几个人没玩多久都累了,还完溜冰鞋后,坐车回了民宿。
民宿的伙食很不错,前几天吃的烧烤和火锅,怕他们一行人上火,今天换成了清汤小菜,爽口清凉,还有银耳莲子汤。
章盈咕噜咕噜地几口喝完汤,“余伟,你相机呢?”
“在包里,第二层,咋了?”
“我看照片,等的我急死了。”
章盈急急吼吼地把相机拿出来,一张一张地看,模糊得删掉,好看的留下,删删减减也才拍了三十张。她可惜道:“早知道多拍点了,好多好看的都没拍着。”
岁淮在餐桌喝汤,心不在焉的,章盈挤到她边儿上,“岁岁,你跟周聿白拍的照片呢?”
“你要看吗?”
“嗯嗯。”
“我给你拿。”岁淮放下莲子汤,去包里摸索,手顿住,忽然想起来相机在周聿白那儿。但回了民宿后,周聿白就上了楼,门关着,饭也没下来吃,估摸是在自闭,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岁淮踌躇地上楼,踩两节台阶,退下来一层,磨磨蹭蹭地走到周聿白房门口,敲了敲门。
“周聿白?”
卧室里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是周聿白在洗澡,两三分钟后他才套好衣服开门,沐浴后的淡香飘过来,“怎么了?”
“盈盈说想看我们拍的照片,相机在你这儿。”
“差点忘了,”周聿白回房拿相机递过去,“在卡里,自己导一下。”
岁淮接过东西,站在门口没走,她还想说些什么,刚抬眼,对上周聿白的眼睛,所有想说的话就这么如鲠在喉。她下意识地抿了下唇,下午擦过周聿白嘴角的感觉仿佛还在那里。
“……我下午不是故意的。”
岁淮还是说了。
周聿白垂着眼,看着地板,两个人的影子正对立着。他扯了扯嘴角,抬手拍了下岁淮的肩膀,“哥知道。”
岁淮蓦地抬头,她不知道周聿白这三个字是站在哥哥的角度安慰她,还是在委婉地提醒她知道自己的位置,不要做出一些越界的事情。她勉强地弯了下嘴角,开玩笑地说:“切,我还觉得我吃亏了呢。”
周聿白:“爷长得那么帅,我吃亏。”
“呸。”
他笑:“我睡会儿,晚饭叫我。”
“就不叫!使唤我得付钱,周老师。”
岁淮转身下楼,就在周聿白消失在视线中时,嘴角的笑意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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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一晃眼过了大半,等到第五天,一行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民宿来了位不速之客。
领人进门的是章盈。
岁淮正在用电脑传照片,茶几前一道身影覆下来,她抬头,章盈八卦兮兮地指了下门口:“有人找周聿白。”
“谁?”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身材高挑,露肩的A字连衣裙,勒出细腰。她跟岁淮打了个招呼:“嗨。”
女孩儿清隽的眉眼,与脑海中某张不太熟悉的脸重合,岁淮认出了是谁。
孟西沅。
钟老爷子一位故交的孙女,也跟周家颇有渊源,跟他们差不多的年纪,以前随母亲在国外,去年回国。也就是去年周家的除夕宴上,岁淮见过她一面。
岁淮:“孟小姐。”
“我知道你,”孟西沅笑了笑,“你是岁淮,周聿白的妹妹,去年除夕宴我们见过。”
岁淮挺意外的,在周家,她整个人都恨不得缩成蜗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周家不少亲戚都不认识她,没想到孟西沅竟然一面就记住了她的身份——周聿白的妹妹。
“你来找周聿白吗?”
“嗯,他人呢?”
“在楼上。”岁淮说,“我去喊他。”
孟西沅:“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他在哪个房间?”
“二楼左拐第二间。”
孟西沅上楼,脚步轻而慢,低头的弧度都衬得脖颈修长,骨感漂亮。
目送着人消失在二楼,蠢蠢欲动许久的章盈立马小跑过来,“好漂亮的小姐姐啊,还来找周聿白,还去他房间,她跟周聿白什么关系?”
余伟看热闹不嫌事大,“不会是咱们未曾谋面的周聿白小青梅吧,多有气质,周聿白有福了啊。”
“好配。”章盈突然反应过来刚才余伟那句话,不爽了,“她多有气质啊,你喜欢了?”
余伟立马否认:“怎么会!当然是盈盈最有气质了。”
岁淮:“我不清楚。她叫孟西沅,是周聿白爷爷和外公朋友的孙女,小时候跟周聿白一起玩过就认识了,但后来孟西沅出国了,就没联系了。她去年才回国,过年吃团圆饭的时候见过一次。”
“没劲,我还以为她跟周聿白有什么苗头呢。”章盈又问,“她学什么的呀,体态好好,舞蹈吗?”
“对,听说她妈妈是国家艺术团的。”
“怪不得,羡慕。”
-
很快,孟西沅和周聿白一起下了楼。
两人在说话,孟西沅偏头讲着什么,周聿白点了点头,神色淡淡的,直到走到客厅,岁淮才听清他最后一句是:“知道了,一会儿出发。”
岁淮从厨房洗了一盘水果,端在手上,问孟西沅要不要吃,孟西沅笑着说声谢谢,拿了一个草莓。她走到周聿白边儿上,丢给他几个金桔,“出发去哪?”
“回钟家看外公。”
“……钟爷爷不是在京市吗?”
“孟老爷子回国了,外公来沪市看看。”
所以孟西沅才会出现在民宿,怕是钟老爷子知道周聿白在这里,正好让她来接。岁淮明白过来了,她抿抿唇:“那你今天还跟我们一起走吗?”
“周聿白。”门外的孟西沅忽然喊了一声,招手,“车来了。”
“知道了。”周聿白转回头,看了眼腕表,“时间来不及,你们先回去,晚上我看时间决定,早就回。”
岁淮听着,随手拿了个金桔扔在嘴里,一口咬下去,汁水在口腔里爆裂,酸涩不已。她艰难地咽下去,拿了个草莓咬碎才缓和那阵难忍的酸意,“这样啊,那我们先回去。”
周聿白:“今天下雨了,记得带伞。”
“下雨了吗?”岁淮还真没注意,民宿隔音很好,门一关,什么动静都听不见。
“雷阵雨。一会儿你们等雨小点再出发。”
嘱咐两句的功夫,周聿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衬衫外套,黑裤,脖子上挂着的耳机取下来,换好鞋,褪去这几天的闲散,整个人看上去沉稳内敛许多。周聿白即使这么一个玄乎的人,平时散漫,看上去没什么少爷架子,但是一到关键时刻,比如去回周家或者去见钟老爷子,这人骨子里的少爷模样就显现出来了,这时的周聿白连皮囊都透着别人攀不上的冷矜贵气,腰背挺直,站姿清冷,不苟言笑,淡漠地不易接近。
门打开,扑面而来的潮湿雾气。
果然如周聿白所说,下了一场雨。
雨中的沪市更加朦胧,大城市的建筑是冰冷的,连雨的味道都透着一股陌生的湿气。
岁淮不喜欢下雨天。
与上次周聿白回周家老宅的一幕极像,黑车停在雨幕中,管家从车边走过来给周聿白撑伞。唯一的不同是,车门缓缓打开,下来一个秘书似的女人,给孟西沅撑伞,怕她淋湿。
孟西沅和周聿白站在同一排,准备上车。
岁淮在民宿门口,远远地望着。
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感,看得人蓦地心慌,好像他这一走就再回不来了。
岁淮想起周聿白的U盘还在她这里,也就是这一秒,那点暗不见光的欲望顷刻间长成参天大树,明知道U盘不过是一个拙劣的借口,可这个借口莫名在岁淮成了最后一点莫须有的挽留希望,她冲进雨中,“周聿白!”
声音回响在雨里,周聿白回了头。
看着跑在雨里的岁淮,周聿白拧眉,收回踏上车的那条腿,拿过一柄黑伞,转身朝岁淮奔去。黑伞“啪”的一声撑开,在周聿白停在岁淮身边的同一刻,为她挡去所有的风雨,牢牢地将她护在伞面之下。
周聿白:“伞都没有就跑下来,淋湿了怎么办?”
岁淮吞咽一下,说出那个拙劣不已的借口:“你的U盘还在我这里。”
周聿白怔了怔,哭笑不得,教训似地揉了揉她脑袋,“傻不傻啊你。”
她扯着嘴角笑一下。
“放你那儿,回去再拿。”
“好。”
“一会儿记得带伞,别淋雨。”
“好。”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话。
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管家,举着伞,平声开口:“岁淮小姐。”
岁淮如梦初醒,转头, “钟伯。”
管家点了下头:“孟小姐还在车上,老宅那边也在等着。”
意思是不能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