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她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第22章
无声告白
生活重归平静。
岁淮和周聿白依旧说不清道不明。
章盈和余伟还是那么黏糊。
程清池仍然清风朗月, 不染尘世喧嚣。
小分队还是在紧张备考的过程中,偶尔抽出点时间打打闹闹。就在平静而充实的时光里,安怀一中的期中考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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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淮伤了腿,养腿的这段日子是她最安分、也最努力的一段时期, 备考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充分。
有时候凌晨, 周聿白复习完下楼, 岁淮还在客厅沙发里默背单词,怕吵着林姨, 声音轻的听不见,被困了在那小鸡啄米似的头一点一点, 没防备, 险些撞在桌角。
周聿白眼疾手快地拦住, 一手揽她肩, 一手托她下巴, “困了就去睡, 别熬。”
岁淮吓得清醒过来,晃晃脑袋,甩走睡意, “我还没背完, 就几个了。”
周聿白走到餐厅倒了杯水给她,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翘着二郎腿,一副在这盯她的爷样儿,“背吧, 我听着。”
岁淮看着他。
喜欢的人就在面前, 还穿着睡衣,松松垮垮, 头一低,锁骨露出来。他刚洗完头,没怎么吹干,几根发丝湿淋淋地滴着水,稍显懒倦。什么都没做,就靠在沙发里,抱着臂,认真地看着她背书。正经的神情,松散的坐姿,耐心而体贴地陪伴……无一不让岁淮变得越来越清醒。
她三两下背完了,还提高效率地回顾了下前面的单词。合起书本,塞进包里,拍拍手掌,“over了,今日份任务圆满达成。”
周聿白笑:“怎么这么用功,前几次考试都没见你这么打鸡血。”
“这回一中自己出卷,咱们学校拿卷子难度你还不了解?太难了,我理综这学期进步了点,但分还是不高,我只能在三大主科上拉点分,”岁淮唉一声,瘫回沙发躺着,“过段时间叔叔阿姨就回来了,我总不能让排名和分数太难看。”
周聿白没发表评论,只上楼时,摸了下岁淮的脑袋,“早点睡,别想太多。晚安。”
岁淮扒拉着沙发,用嘴型轻轻对他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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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上次的各大名校联考,这次是本校的老师出题改卷,一中的老师个个都是名师,教学经验丰富,眼睛透彻,瞄一眼就知道学生哪里最容易踩坑,哪些知识点结合起来题目角度新颖刁钻。
这也就意味着考本校的试卷,难度其实反而大一些。
期中考持续了三天。
考完是在周五的下午,一中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传统,大考后不上课,考完直接放学,学生用一个双休调整状态。
岁淮考试只带了一个笔袋,回教室收拾书包,陈柒柒比她早到教室几分钟,见她来了,急急吼吼地把两大袋糖果塞她手里:“岁岁,请你吃喜糖!”
“哇,”岁淮记得陈柒柒上学期说她姐要结婚的事,“你姐姐结婚啦?”
“嗯嗯,我跟你说,这都是我特意挑出来最好吃的口味!”陈柒柒得意洋洋地邀功,“你就说我是不是中国好同桌?”
“那必须的!”
“有空给你看我姐的婚纱照,在雪景地拍的,超级梦幻!”
“雪景地?”岁淮来劲儿了,“哪儿的啊?”
“沪市,听说是新建的横店基地,还没开放,你想去吗?”
岁淮双眼亮晶晶地点头。
“那我回家问我姐,把地址发你。”
“呜呜呜,”岁淮抱住陈柒柒,笑嘻嘻,“好同桌,I love you。”
岁淮背着书包去走廊,小分队其他人已经收拾好了,在那儿吃食堂买来的水果捞。她捧着一堆糖果走过去,“来来来,陈柒柒她姐结婚,请我们吃喜糖,自己拿啊。”
捧到周聿白身边,他还没伸手,岁淮让他“等一下”,空出一只手从兜里摸出几粒放他手心,“这几个是你喜欢的味道,我挑出来了,你拿这个就行。”
余伟撇嘴:“吼吼吼,又偏心。”
岁淮懒得理睬他,提议道:“这周就是国庆了,我刚听陈柒柒说隔壁市开了一个人工雪景地,可好玩儿了,她姐婚纱照还在那取了景,特别好看!我们国庆要不要去转转?”
周聿白剥了颗糖吃,橘子汽水味儿,“听你的。”
余伟又插上嘴了:“那我们也一起去雪景地呗!这可是高三最后一个长假期了啊,错过就没有了,明年咱们就是一心备战高考的牛马。”
“话糙理不糙,”章盈咯嘣一声咬碎糖果,“要不咱们几个一起去吧,不然就等到寒假和毕业了。”
岁淮觉得可行,“好,那我回头看看票和酒店。我们住酒店还是订个民宿?”
“民宿吧,还能去别的地儿玩一玩,酒店限制太多了。”
周聿白淡声开口:“民宿,周家有,我来安排。”
“我可能去不了——”程清池清冷的嗓音有些突兀,“我妈下周复查,会住院一周。”
程清池是单亲家庭,妈妈有哮喘病,经常住院。高一时候是最严重的,三天两头住院,家里除了程清池也没别的大人,程清池只能医院学校两边跑,累得一度晕倒。后来学校知道他家的情况,给予了一些物质上的帮助,程妈妈修养一年后病情稳定不少,高二一整年都还算平安,只是要定期复查。但程妈妈是一家纺织厂的女工,没多少文化,去医院离不了程清池。
岁淮笑笑:“没事儿,你照顾好阿姨最重要,到时候让余伟跟周聿白拍照片给你看。”
她从兜里拿出自己最喜欢的几个糖果,一粒一粒放进程清池左胸膛的校服衬衫口袋里,“这个是喜糖,喜气洋洋,阿姨吃了肯定会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程清池:“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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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了明天去沪市,晚上回家,岁淮精神满满。
车开回别墅。
岁淮把包甩在周聿白身上,下了车,直往卧室跑。
考试那几天,正好碰上生理期,岁淮生理期抵抗力弱,不能洗头发容易生病,一直坚持到考试结束这晚才洗。
岁淮动作快速利落,大把大把的白色泡沫将黑顺的发丝裹在里面,青柠味的洗发露满是夏天的味道。
周聿白在旁边打趣,说她的脑袋像巧克力奶油蛋糕。
岁淮:“……你走开。”
周聿白笑:“成,走。”
脚步声远离卧室,只剩下淅淅沥沥的水声。岁淮清洗完,拿毛巾裹住头发,去房间找吹风机,找了一圈都没影儿。只能一手捂着头发,一手敲了下周聿白的房门,撕扯着嗓子喊:“周聿白——”
拖鞋踩着地板的响声靠近,门一开,周聿白靠着门框,低睫看她:“怎么?”
“林姨最近换家里的东西了吗?吹风机找不见了。”
“我房间里有。”
“快快快,快拿给我一下,”她眯着眼,“水要进眼睛了。”
他没动,在那儿笑两下:“刚不是要我走?”
“……你拿不拿?”
周聿白摇头笑,“唉,有的人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啊,无事不登三宝殿。”
岁淮气够呛,周聿白这人就是劲劲儿的,没事跟你欠两下,她闭着眼看不见,隔空踹了他一下,他福至心灵提前躲过,笑得更厉害了,“干嘛,威胁不成还动武力?”
岁淮抿唇,顿了顿道:“我眼睛有点疼,水进去了……”
周聿白收了笑,抽了张纸巾,一手捏住岁淮下巴将她脸扬高,认真专注地用纸巾轻轻擦去她眼睑的水迹,问:“好点没?”
双眼变得干燥,没了那股黏糊劲儿,岁淮缓缓睁开,水雾朦胧后是少年微微皱眉,稍许担心的神情。
“好点了。”
“我看看。”他低头靠近,拇指和食指分别点在她的左眼,极轻的力道扒开,看眼睛有没有发红。
岁淮躲了下,“我刚骗你的,没进去。”
周聿白手停住,半秒后另一只手卡住岁淮的脖子,不让她乱动,像是她的意见在他这儿不重要,他非得亲眼确定水没进去才放心,定声说:“我看看,你别动。”
确定没事儿,周聿白松开手:“我给你拿吹风机。”
“好。”
岁淮吹头发的时候不走心,有一搭没一搭,时不时拿手机发两下消息。周聿白从楼上忙完下来,她还在那儿半干不干地吹,无奈地接过她手里的吹风机,“我来。”
少年的指尖就这么从岁淮的手心穿过。
一阵酥麻。
岁淮的头发及胸,发量多,周聿白每撩起一缕头发吹,指腹都会无意识地擦过她的后颈。
不知怎的,岁淮忽然想起周聿白徒手捏火的一幕。
那是去年她过生日,有几根蜡烛没用完,周聿白拿着打火机在那点蜡烛玩,火焰从烛心燃起,闪着光,也照亮了周聿白的下颌,清冷,淡漠,但朝她笑时又格外温柔,问她蛋糕好不好吃,又用右手去捉弄那一撮火焰,他偏不吹灭,而是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捏了一下,火就灭了。
岁淮吓一跳:“不烫吗?”
“烫啊,”周聿白逗她,拖着音,“烫死了。”
后来岁淮才知道只要速度够快,其实没有多烫,不过还是很容易烫伤,也就周聿白,喜欢不走寻常路。
此时此刻,岁淮觉得自己变成那撮火焰,周聿白还是用他两根手指轻飘飘地撩,像一根羽毛似的,又痒又麻。他自己八风不动,别人的魂跟心都被他勾走了。
岁淮闭眼,叹气:“我没救了。”
正好头发吹干了,周聿白关了吹风机,“没救什么?”
“boy,你是不会懂得。”
“……”
岁淮就这么看着周聿白忙进忙出,等人好不容易闲下来往沙发上一坐,她想一出是一出,说:“周聿白,你今天刮胡子了吗?”
这个年纪的男生都有一点胡茬,周聿白也不例外,但他的不明显,偶尔刮一下。闻声,他抬手摸了摸下巴,“有吗?”
岁淮睁眼说瞎话:“有。”
“真有?”
“有有有,”岁淮推着他上楼,“作为你刚刚给我吹头发的报答,我给你刮胡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