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发射器粘在车门把手下面。”
姜近解了他两年来的困惑,安靖宇恍然大悟点头。
“我想不通,这和宋云开有什么关系。”轮到姜近提问。
安靖宇顿时怔住,眉头拧起来。
真想紧急给柳逢青打个场外热线求助,问问“姜近知道她是宋云开女朋友吗”。
听这话风,好像不知道?
姜近没给他打电话的机会,挑着眉毛立刻就要答案。
安靖宇心里叫苦不迭,按理说,这不该是自己来说的内幕。
要是说了,也不确定事后会不会被宋云开秋后算账。
两边都惹不起,男魔头女魔头。
他顾左右而言他:“跟你打个商量,我们定个君子协议,今天这事就不要让云开知道了。”
姜近本也是这么想的,上次沾上周子轩他就乱发微博闹了好几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她想不出安靖宇出于什么立场要隐瞒:“为什么?”
“为什么……”安靖宇苦笑,斟酌半天换了个模棱两可的说法,“碰上你的事,他比较容易‘杀红眼’。”
杀红眼?姜近费解,那是什么意思。
“你猜我和他怎么认识的?”安靖宇换了个说法。
姜近猜不到也不愿尝试,直接摇摇头。
“他十五岁,我十六岁,不打不相识。前后一个月,他把我兄弟打了个遍,光我俩都打了三架,三局两胜。你觉得是为什么?”
……能为什么?
姜近勉强地猜:“部落文化复辟?”
安靖宇笑得抖肩:“起因是我们那片有个小兄弟抢个手机被他打了。对,抢了你的手机。”
第26章 TNR流程“你上班就像小黄鸭在办公……
姜近的请假条刚从系统里递交上去,宋云开的电话就“追杀”过来:“怎么又在偷懒?”
因为和安靖宇有过那样的复盘,在听见他声音时,心里自动弹出一点不和谐的声响。
姜近感到有点别扭,在措辞上左右为难尽量精简:“我感冒了。”
宋云开还像往常一样大大咧咧,夹带着一丝不满,好似又感到不耐烦:“那我去看你?”
“不要。”
“不要拉倒,好像谁想看你似的,我要离开国内一周,本来想拉你一起去,谁知你一到关键时刻就拉胯……”喋喋不休抱怨一堆,都只是为了挽回他先前那个条件反射的提议丢掉的面子。
姜近说:“哦。”
电话那头就静下去。
静了几秒,他开始得寸进尺地吐槽:“一点点病就请假真矫情,别人都996、007,你上班就像小黄鸭在办公室漂一下。”
姜近听见他声音起伏变化,感觉到他正在走动,从一个正式的问询变成走动时随口的闲聊,她神经也松弛下来。
“那我传染你。”
“来呀,谁像你弱柳扶风。”感觉他又换了一个环境,随后他变了副命令的口吻,好像病毒能听他指挥似的,“等我回来你必须已经好了。”
用不了一周,姜近想,只要他一离开公司,自己又能生龙活虎。
现在与其说是身体没恢复,不如说是脑内思绪太混乱。
该怎么面对宋云开,她还没想好。
宋云开恶言恶语一通威胁之后挂了电话,刚巧走到丁俊驰办公室门口,助理要进去通知,他急性子等不了,随意摆摆手自己推门进去。
丁俊驰在接内线,一见他露面就撩了听筒正襟危坐。
宋云开把门关紧问:“暗桩查得怎么样了?”
丁俊驰煞有介事地翻出早已准备好文件夹递给他看:“这些人是工作内容和时间线都能对得上的,缩小到这个范围,都在重点排查,有几个我会找机会亲自谈话试探一下。”
他算准了宋云开根本不会仔细看那些履历。
宋云开果然潦草地翻了几下就把文件夹阖上,继续说自己的:“姜近最近工作太多又生病了,这件事还是你要抓紧。反过来说,我们就不能在辉跃那边找到一两个消息源吗?”
“哦……”丁俊驰摸摸下巴,心领神会,“明白了,我试试。”
一送走宋云开,丁俊驰马上脚底抹油溜到苏胖办公室。
“坏了坏了,开哥给我出了个馊主意,让我在辉跃物色人才搞无间道。”
苏胖手指夹的烟灰掉在桌面上,他也没顾得上收拾:“那能去哪儿找啊?辉跃那风气……跟苏联红军似的。”
“所以我说馊主意嘛,但也不能当他面反驳啊,等他从美国回来肯定要追问,我们长时间拿不出成果也没法交代。现在只有曲线救国了。”
“怎么曲线救国?”
“揪王傲的漏洞,”丁俊驰凑近压低声,“让王傲看起来像最大的嫌疑人。开哥现在还得用王傲做事,应该不会马上处理他。我们就可以保一段好日子。”
“你想怎么揪?”
“不是我揪。让姜近揪。把屎盆子扣王傲头上的人必须是姜近,首先,我们平时立场太鲜明,我们说王傲是内鬼开哥不会信。其次,屎盆子是姜近扣的,扣错了开哥不会怪姜近,我们就不一定了。”
“那得让姜近百分百站我们这边才行。”
“包站的。”丁俊驰神秘兮兮地摸出手机拨通姜近的电话,“姜近,我小丁啊。听说你生病了,在哪儿住院?……我要去慰问你……哎?必须去啊!”
。
姜近只是洗了个胃,没到要住院好几天的地步,碰巧丁俊驰打电话强烈要求探病的时候秋朗来她住处探望她,从电话拉锯战里听出点端倪。
“丁俊驰吗?”秋朗问,“他这是不是又开始追你了?”
“不是。”姜近心不在焉地抱着枕头窝在沙发里。
丁俊驰在不在追她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主要矛盾是宋云开到底怎么想的。
宋云开容易让女人想入非非是个常见现象,要是他没有半点让人误解之处,杜薇也不会总以他的命定正缘自居。
回到自己身上,仔细一复盘,那可误解的迹象就太多了。
进高中后开学没多久,姜近跟着刚认识的秋朗在学校超市买完东西排队结账。
她记得那天天气闷热,从一早就觉得将有场瀑布大雨,但直到中午还没落下来。
她也记得其实自己刚进门就看见宋云开和苏盛了,只是她
拿不准宋云开是不是还在生气,没敢打招呼。
结账时,两个男生就站在队伍前面,与她和秋朗隔了七八个人。
宋云开总是回头和苏盛说话。姜近不太确定他看没看见自己,把头压得极低的同时,也难免陷入内耗,要是让他发现她对他视而不见,说不定又会大庭广众之下骂骂咧咧引人围观让人下不来台。
几个月前他闹那一场还让姜近心有余悸。
因为他一直没听见姜近飞行考敲定东熙中学的消息,急得冲到她学校门口堵人,得知姜近放弃竞赛把她大骂了一顿。
姜近莫名其妙,她退了竞赛队,亲妈还没骂她呢。
放学时人流如织,每个人离校都要望一眼校门边义愤填膺的暴躁帅哥,剑拔弩张的气氛似有情感纠纷。
姜近被骂急了眼,攥书包带的手越攥越紧,争辩出一句:“可我本来就没打算竞赛,我只是去蹭课的。”
“蹭课?”宋云开眉毛一敛,像刚开始认识这两个字。
“嗯嗯。集训队不是超前学高中课内和高联吗,又是免费的,我就不用去外面报机构了。”
宋云开被气笑:“都进集训队了,你居然只想省钱。你家没那么缺钱吧?”
“我家没那么缺钱,”姜近义正辞严,“但也不像你家那么富有。上两个机构课花的钱够我家交一年物业费,更不要说老师开小灶的团课……
“从幼儿园开始,非得去机构才能占坑位,占坑位才能参加暗考点招,开小灶才能拿到模考题,充了值才能过面试,拜对师才能进国赛……”
宋云开安静地看着她,很惊讶女生竟然能地那么高频地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单薄的肩膀伴随语速剧烈起伏,长长的排比句像连珠炮击,让他不禁想后退和讨饶,大概因为她迎面甩来的都是事实。
她还没有注意到男生的安静过分反常,沉浸在自己的演绎和归纳中。
暮色中校门口电瓶车轰鸣着从他们脚边人行道上野蛮地蹿过,黄绿交错的落叶被风卷起打旋。
他忽然从对峙中走神,担心她被电蟑螂撞到的情绪覆过了与她一决高下的执着。
“……入门到出成绩要花上百万。”她总结道。
她接着抛出观点:“规则是少数人制定的,我不喜欢这些规则。”
第一次吵架,他发现她口才很好。
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准确表达自己的想法。
宋云开等她把话说完,深吸一口气,想让说话语气温和一点,动着嘴唇正要开口,又被她打断了。
“因为我不喜欢这些规则就让我上不了桌,那它们还不够格评价我。”姜近攥紧书包从他面前绕过去,走出几步才想起回头补刀,“你也不够!!”
他们说愤怒是短暂的疯狂,吵架只会让双方更加坚定自己的错误,除非有聪明的一方率先沉默。
姜近承认他比较聪明,但不承认自己所坚持的是错误。
这突如其来的短兵相接让她在仓促中看清,自己那根反骨刺穿了血肉和皮肤长成了异形的獠牙。
从那天以后,宋云开再也没给她发过语音微信。
但仍会给她发pdf考卷,只是从先前发的往届飞行考题变成了往届自招考题。
每次一声不吭,几个至十几个文件哐哐砸过来。
姜近理解为他还没消气,不好意思,会回一些表情包。
结账的队伍最前方,苏盛在付款时半侧过身,余光瞥金额时顺便把姜近认了出来,“嗷嗷宋云开你女朋友考进来了!”
宋云开平静地往后扫一眼,继续低头付款,漫不经心答:“对啊,你嫉妒啊?”
一排人全齐刷刷回过头向后方张望。
姜近吓一跳,背后蹿过一阵燥,难以置信地紧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