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直气壮把那些人一一瞪得疾走。姜近一抬头,见他在跟人打眼神架,笑了起来,但是不干涉他。
姜近不那么爱发表意见有时让他特别安逸,倘若海难后与人作伴流落荒岛让他选,他也选姜近。
为了打发时间,他给她表演魔术。
“心里想一个你的人生数字,不要说出来,我能猜到。”
姜近那人很可气,明明还是高一小屁孩,却一点不喜欢捧场,笑着拆台:“学长你已经上大学了,怎么拿那种无效小学数学计算骗女生。”
宋云开信誓旦旦:“不可能跟你玩那么低级的,这不是数学,是心理学。不信你想好试试。”
“我想好了。”
“912729能不能被它整除?”
姜近:“…………”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她意料之外的问题。
姜近眨着眼心算了一会儿:“……不能。”
“是9。”他猜,正确的概率不是100%,但他用了肯定语气。
那一刻,他终于看见姜近的笑意中少了几分冷淡多了一些崇拜。
小女生弯了弯眼睛,手卷着废弃的吸管纸包装问:“怎么这样就知道了?”
他故弄玄虚:“魔术揭秘要被抵制的。”
如果对她心算速度的了解具体到一个区间,那么猜到她的人生数字就并不是难题。
但唯心主义者也容易走入这种误区,那并不能算姜近的人生数字,它只是姜近在平常的一天坐在甜品店里脑海中随机冒出来一个数,姜近自己很快就忘了,而宋云开认为它有一种特殊的纪念意义。
于是在许多年后,当他需要寻找彼此默契的证明时,这个数又像蛰伏已久的病毒冒了出来。
他很坚定地说服了自己,并对韩锐也展开说服:“我们俩各方面都很契合。她心里想什么我都能猜到。”
韩锐能回答什么?
他只能尊重祝福:“那真难得。”
挂断电话后,宋云开看见姜近难得主动给他发了条微信。
[昨晚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除了签协议)]
后半截的括号让宋云开略微不爽。
签协议怎么能算“奇怪的事”?
那明明是你内心深处的欲望!
宋云开懒得打字,回了条语气不友好的语音给她:“你只是喝了酒,又不是吃了毒蘑菇!”
也就是说,应该没有透露过与阿月有关的事。姜近安下心来停止反思。
不过这意外失控
让她后怕。
两人是怎么发展到签协议这步的她百思不得其解,连一点零星的记忆碎片都找不回来。
太松弛了,以后可再不能在君腾的人面前露这种破绽,说漏嘴就一切努力付诸东流。
事件的另一当事人则毫无反思觉悟。
姜近吃过午饭,加班处理完公司公关部的一系列文件,准备离开时,接到了瑞廉客户经理李和铃的电话。
乙方问:“老宋今天又蠢蠢欲动,和你有关吗?”
不能武断地说完全无关。
姜近心虚绕开话题:“他怎么蠢蠢欲动了?”
李和铃如实汇报:“他登上了微博三十几次。”
姜近翻着眼睛想了想自己所知的宋云开行程:“今天休息日没什么要事,听他说好像就是去君图开个投资例会,大概开会无聊吧。”
李和铃:“他还点赞了两条星座微博,第一条是:想拿捏射手女,你必须要知道的是……”
“好好好。”姜近及时打断避免社死,“我知道了,宋云开在研究星座,他以前经常这样吗?”
李和铃:“在我任职期间没有过。”
很好,射手女,说不定还真和她有关。
姜近不禁发怵,难道在阿月之外的领域自己还是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究竟什么事能让他产生“拿捏”的胜负欲?
她只好寻求场外帮助:“那处理这种情况有预案么?”
“没有。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要不要和平台打个招呼先封他一阵?平时发现不了,他准备发微博才会有拦截提示,就算他坚持要发也给我们留个准备的时间差。”
有这么好的办法不早说?
姜近笑着拉开车门上驾驶室:“那赶紧封,先封他三个月。”
“……你真狠。”
三个月内他再闹,她也笑不出来。
支线太多了,她腾不出太多精力招架,杜薇私人的邀约虽说目前和主线无甚牵连,但她在公司说得上话,也许短期内跟她处好关系比与喜怒无常的老板处好关系更现实。
杜薇请姜近其实没有要事,当时只是宴会上紧急与她套个近乎防止宋云开觉察到她在打探韩璐的去向,并不是真想要姜近给出张罗活动的建设意见。
姜近心知肚明,露面走个过场,在杜薇的引导下跟她的经理聊了聊,就坐在上次她徘徊于周围的那栋楼,紫杉院15号。
结束后杜薇留她吃饭,空余一点时间,带她从茶室到会客厅小坐。
从进门起,场景换了三处。
不难发现杜薇热爱现代艺术,每间厅墙上都有大型挂画。
起初姜近没特别注意,但目及之处已经在脑海里留了印象。
第一幅,缺少眼睛的侧脸长着山羊角,乍看会误以为是潘神,细思不是。
第二幅是丙烯小画,看起来画风不同,橙白花丛很有表现力,有了提示回想觉得与其说那是花丛不如说是九尾。
而眼前这幅,火焰底色,青红相融,依稀可辨男人的半张脸。
杜薇发现她的视线在那幅画上停留许久,自豪地主动介绍:“AidenValerio,拍下他三幅画之后我和他成了朋友,他亲自来我家帮我挂的。”
姜近问:“他是华裔还是爱好东方文化?”
“爱好。下笔很有神性,不是吗?”
这么巧,杜薇拍下热爱山海经意象的当代画家三幅画后成了朋友。
看来那个在公司有话语权、取山海经意象命名核心项目的人,我们都知道是谁了。
得出这个结论的瞬间,姜近心里涌起一股复杂情绪。
她曾经认为,杜薇对宋云开只是单箭头,她的执着只是没苦硬吃,并不值得额外关注。
但现在她认识到宋云开可不无辜,他给想要利用的人没少发送错误信号。
他把重要任务的命名权交给杜薇,让她感到被信任和重视,他对她无伤大雅的纵容更像是故意的,满足她微不足道的虚荣的同时,让她死心塌地为他卖命。
他很擅长用夸张和吵闹把自己包装成不拘小节的样子,但是回想彼此相处的细节,他对情感的洞察非常敏锐,姜近觉得,比自己要敏锐。
她不禁嘲笑自己,怎么会把宋云开理解成一个单纯的捣蛋鬼?
单纯捣蛋鬼是没有能力在自己的商业帝国里造神的。
他能让别人迷恋自己但不需要承担后果,他乐于享受藕断丝连但不想面对情感的深度。
穿过迷雾看事实才是真相,姜近赞同他,欣赏他,相信他,关心他的情绪,用自己私人关系解决他的公关危机,他胡搅蛮缠反过来责备,也就意味着他不需要领情。
不仅不领情,他还成功地让她不知所措,陷入自我怀疑,直到刚才——
她还在问自己:“我是特别的那个?还是也被他操纵了?”
相信杜薇也常深陷在一模一样的心理斗争中。
多了不起,宋云开能批量制造“杜薇”!
手机响了短促的一声打断她的思绪。
姜近垂眸扫一眼,是宋云开的微信:[你不是想去小圈会吗?明天去不去?]
前提是还差一场比试。
第21章 过招“怎么舍不得弄死我?”……
道场在公司附近,宋云开提前做了点准备清场,双休日晚上,场馆里空无一人。
姜近按约定的时间到达,好半天才找到他,但没看见第三个人。
“连裁判都没留下?”
“点到为止要裁判干嘛?”宋云开嬉皮笑脸,“你觉得我是那种对女人穷追猛打的人?”
哪来的自信?
姜近揶揄道:“我觉得反而是你怕输给女人的名声传出去。”
宋云开只是笑,没有立刻接嘴,因为姜近已经放低了重心做好战前准备。
她挑了空手道服,没戴护具,马尾高高扎起,显得很精神,不知道是不是发型的缘故,他看过去,觉得她眼神也变得比平日更有攻击性。
他还想缓解一下气氛。
“要不要先让你三招?”宋云开玩笑的话音未落,姜近已经踢出一记迅猛的前蹴。
道场顶灯在疾速移动中碎成无数光斑,他后退避开,同时以手刀反击,切向她肩胛的锐角,精准得如同用尺规丈量过。
她左肩倏然塌陷,侧移化解,右腿已如绷紧的弓弦弹射而出。
一记跳蹴,足尖堪堪擦过他耳际的刹那,他甚至能看清她踝关节处淡青的血管。
他顺势沉腰屈膝闪避,胫骨外侧在木地板上犁出短促的摩擦声,侧蹴直指她的膝关节。
姜近侧身着地,受身滚动分散冲击,脊椎弯成完美的卸力弧线,拉开距离转身落地时单掌撑地的姿态像被风吹弯又弹起的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