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语看得想笑，懒得搭理他，也就没再对他的行为发表意见。
买完里外衣服和简单的生活用品之后总算找到一家男装店，男人买衣服就简单得多，这种地方的衣服风格都差不多，周灵昀没多纠结，从货架上挑了几件尺码合适的t恤和沙滩裤，温知语那会儿身上换了刚买的薄荷色抹胸吊带和短裤，在三两成群的游客中间清爽又吸睛，低着头在另一边男装的展示架前挑挑捡捡看了几分钟，招手叫他名字，说：“周灵昀，你来一下。”
“嗯。”
周灵昀偏头看她，先应一声，而后回头对店员道了声稍等，踱步过去：“怎么了？”
“你穿这个吧。”
温知语把手上拿出来的衣服递给他，一件浅蓝的印花衬衫，饱和度比他平时穿的高，很休闲，他们过来的时候海滩上不少游客都这么穿，她挑的这件颜色和她的裙子很配。
周灵昀看得出来心情也不错，斜一点额看她，而后笑着点头，特别配合：“好。”
他衬衫里穿的白色背心，接过去看了眼尺码后直接就换了，海滩上很多游客都这么穿，但就这么普通的衣服穿到他身上效果就是很不一样，身体的每一寸线条松弛又慵懒，特别帅也特别扎眼，度假感拉满。
酒店外就是一片白色的沙滩，海岸线很长，周灵昀什么都玩得开，难得带她出来一趟，没打算泡酒店。
把买的衣服和日用品送回酒店，两个人吃过饭之后休息了会儿，而后租了船出海。
他们没包船，一船四个人，除了他们另外还有一对情侣。
温知语靠在船侧吹风，周灵昀手里拎着两套潜水装备，正在船头的位置和开船的教练沟通当地潜水的注意事项，出发前下水热过身，他这会儿身上只穿了条黑色的运动短裤，头发湿着，手臂和肩颈也都沾着水珠，跟人说话的时候微折颈，后背到腰腹的线条紧劲清晰，对面的女生目光好几次扫过去，看他跟教练说完话回到女友身边，一边给她戴装备，一边特别耐心地给她解释，忍不住跟他们搭话：“我带了水下相机，你们要拍照的话等会儿可以用我们的。”
周灵昀的动作因为这句话停顿了会儿，抬下巴示意了下温知语外套旁边的包，礼貌地笑了下：“我们也带了，但还是多谢。”
话音刚落，他身边的小姐姐也转头冲她感谢地笑了笑，女生脸不受控一红，也笑着点了点头。
船开到潜水点停下，对面的情侣正在被教练带下船，温知语游泳不错，但下海深潜还是第一次，她转脸看旁边，有点紧张地说：“下去之后会呼吸困难吗？”
周灵昀正在戴护目镜，闻言抬眼看她，对她肩后抬一点下巴，笑着问：“你背的什么。”
温知语下意识往后看一眼。
“......”
哦。氧气罐。
“别怕。”
周灵昀的潜水证是在国外上学那几年考的，拿过专业证书的那种，带她一个绰绰有余，但他没多解释，只捉她的手递到唇边亲了口，说：“不会让你有事。”
哗啦——
清澈的玻璃海面没入两道身影。
海水在入水的瞬间柔软地裹上全身，温知语闭着眼没敢呼吸，但在感受到窒息感之前，手指先被人很轻地捏了捏，而后指尖被一只大掌扣住，这个力道让温知语莫名想到之前在鹿鸣山的那一晚，想到他说不会让她摔。
突然就这么放松了下来，按照下水前他说的调整呼吸，而后睁开眼。
水下的世界给人和在陆地上完全不一样的感觉，珊瑚和小鱼都特别漂亮，生机勃勃的静谧感让温知语很上瘾，回程的时候还有点意犹未尽。
“你男朋友好全能啊。”船中不那么晃的位置留给两个女生，温知语坐在外侧，旁边同行的女生忽然凑过来说了一句。
温知语那会儿在擦头发，没立即反应过来：“嗯？”
“潜水能带你，有耐心，拍照还出片。”
几个人刚上船那会儿女生就抱怨她男友把她拍成一米四，在男人查看相机的时候不小心瞥到对比下来更气了。
女生努了努嘴，示意温知语往前看，这会儿她的男友正在讨教经验，女生压低了点声音：“长得还这么帅，你们真的好配。”
下意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视线，这句话说完，周灵昀回头，两个人的目光轻轻撞了下，时间很短，他的视线在下一秒被身边喋喋不休的提问叫回去。
温知语笑了笑，诚恳地说：“谢谢，你和你男朋友也很搭。”
回到酒店已经黄昏。
两个人洗澡换衣服出门吃饭，橘红色和墨蓝色的云霞布满天际，日落的余晖洒在海滩上，风清凉温柔。
海鲜是海岛特色，几条街看过去基本都是各种鱼虾大餐，中西餐都稀缺，最后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可以不做海鲜的面馆。两碗面端上来，一碗海鲜一碗牛肉，她面前的一盘鱼虾肉和他那边的素串对比很强烈。
温知语跟上菜的店员又确认了一遍不含花椒和坚果粉，在周灵昀挂掉电话之后把烫好的筷子递给他，她撑着下巴没忍住弯唇笑，指尖在他那侧的桌沿点了点：“怎么办，周灵昀，你好像有点惨。”
路边排档的面馆的木桌很小，周灵昀手肘撑着膝盖，黑色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动，闻言挑起眼皮看她，他
拎着啤酒的那只手食指勾着易拉罐扣抵开，一点水果混着酒精的味道在空气里溢开，要笑不笑的表情看着有点坏有点痞，斜一点额，质问她的幸灾乐祸：“表情是不是错了。”
“没。”
温知语脸上的笑收敛了点，伸出根指头朝自己的方向：“你没看出来吗，我这是强颜欢笑。”
她说话语调都不变，垂着眼的拆串的模样很认真，所以连带着这句话也显得一本正经。
就他妈特别可爱。
周灵昀盯着她看了会儿，喉结滚动，也笑，而后点头：“行，看出来了。”
大有点你说了算的意思。
温知语注意到他手上：“什么酒？味道好香。”
“菠萝啤，新酿的，这儿的特色。”
周灵昀把开好的那罐递给她：“试试？”
温知语腾出只手接过，她这会儿也是融入了这儿的气氛，整个人都放开了，直接仰头灌下去一大口，酒鬼一样眼睛半眯着回味了下，睁开的时候亮晶晶，而后竖了竖拇指，大方给予肯定：“好喝。很清甜的菠萝味，甜度不高，这种酒好喝。”
她这张脸和喝酒真的一点都不搭，但每次喝酒的时候爽快得不像话，周灵昀闷笑了声，看起来挺服气的：“你还有心得了。”
一顿饭还没吃饭，夕阳沉入地平线下，天色彻底暗下来。
周灵昀捡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而后看向她：“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嗯？”
温知语不明所以地跟着抬眼：“你去哪？”
“拿个东西。”
手机在指尖转一圈，周灵昀说：“很快。”
温知语不知道他是要去拿什么，缓慢点头，但视线还是下意识随着他从凳子起身的动作上抬，跟着，看他转身往街里走，在十几米处的街口转了个弯。
男人熟悉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的那瞬间让温知语感到有点懵，但温知语还来得及产生什么别样的感觉，周灵昀很快重新出现在了视野里。
这次是从人群中往回走。
——如他所说，确实很快。
夜市的长街灯火四起，街边小店的音乐热热闹闹，这个时间点游客摩肩擦踵，街巷都拥堵，男人的身高和外貌都是一眼就能在人群里注意到的那一类，逆着逛街的人流往回走，在被人不小心撞到的时候用拿手机的那只手往身侧护了下。
因为这个避让的动作，温知语才看清他手上拎着的天蓝色盒子是蛋糕。
也是在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是什么日子。
整个人突然就不受控愣了下。
一直到周灵昀坐回到她对面的位置。
温知语看他，又看了眼他放到桌面上的蛋糕：“你什么时候...”
想问他什么时候准备的，但话刚说一半想起来这趟本来以为很突然的行程。
......
飞机的航线是要提前申请的。
怪不得会在昨晚就飞过来。
...她自己都忘了。
这个夏夜最后那点余热好像在瞬间全都滚进了心里，拦不住地往上涌，眼眶一下就红了，在大街上掉眼泪实在很丢脸，温知语偏开脸抿了下唇，把那点泪意憋回去之后转回来。
咽了咽喉咙，想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却又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周灵昀也没多说，把盒子打开之后插上蜡烛，用袋子里的火柴拢火点燃，蛋糕推到她面前。
“生日快乐。”
一张不大的小木桌，隔着火光，他双肘撑着膝盖不错眼地看她，勾唇笑了笑，说：“许个愿？”
他这么笑起来就很要命，嗓音低低的，眼底的温柔几乎要让人有沉溺进去的错觉。
蜡烛吹完。
两个人就坐在街边的小摊位上吃完了一个小蛋糕。
说不清原因，这趟旅程在这瞬间突然有了无比切实的实感，所有的新奇和刺激好像也都在今晚达到顶峰，脑子里每根神经末梢都在兴奋，回到酒店，踏进房间的第一秒温知语就搂住了周灵昀的脖颈，她一边把他往下拉一边踮脚凑上去，周灵昀反应也特别快，回身顺着她的力道低头的同时揽她的腰把人抱怀里。
两个人就在玄关处接了个很深的吻，分开的时候温知语手没放开，脑袋抵在他颈侧，周灵昀偏头在她耳垂亲了下，说：“生日快乐宝宝，我爱你。”
这句话在耳边落下来的瞬间温知语抱着他的手不自觉用了点力气，涌上心头的情绪说不上来，好像是高兴的，但又莫名地让温知语感到一股忽略不掉的难过，心脏被蒸发的酒精泡过一样柔软酸涩，在夜市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也在这瞬间重新往外冲，不想让他察觉，所以温知语只是埋在他怀里点头。
但她这一下回应给完，却听见周灵昀问了一句：“真的知道吗？”
房间里没来得及开灯，黑暗里视野看不清，但呼吸和体温感受得到，周灵昀垂眼看着她：“我从来没掩饰过，从一开始决定和你在一起就是认真的，我以为你那时候就知道，但你没有，你不信，我很爱你，你真的知道了吗？”
眼泪砸出来，湿透他肩膀处的衣服。
脑袋更深地往他胸口埋，手也不由自主抱紧他，还是点头：“...我现在知道了。”
开口的嗓音有点闷，带着明显的鼻音，然后温知语说：“对不起。”
她很抱歉。
那时没有相信周灵昀。
听不进他的话。
喜欢但还是坚持分开，很草率地给了一个收尾。
可能当时发生的事让她难以接受，但就算结局都一样，那时候不是没有更好的处理方式。
但她偏偏选了最没有回头路的一种。
所以不止是让她自己，也让周灵昀难过。
她一度做好了被他怨或者无视的准备。
但他没有。
周灵昀给她的从来不是这些。
所以那天在医院才会第一次哭那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