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个高腿长从驾驶座下来,反手甩上车门迈步朝两人走过来。
贺靳淮回视着来人,不悦地眯了下眼。
温知语没想到会在这会儿撞见周灵昀,微愣一瞬。
耳边听见贺靳淮在这时候叫了她一声。
当着周灵昀的面,贺靳淮毫不避讳地说:“知语,如果哪天想结婚,再考虑一下我?”
温知语还没反应过来,人就被靠近的男人抓着手腕拉到身侧。
“贺总。”
周灵昀神
色和口吻都漠然,说出来的话也毫不客气:“想调情是不是也应该挑挑对象?”
贺靳淮面不改色,讽了句:“这就是你有女朋友还一边挑未婚妻的原因?”
周灵昀不以为意哼笑一声:“要管还轮不到你。”
场面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手腕上力道不小,温知语没白费力气挣脱,勉强保持冷静,说:“靳淮哥,今晚谢谢,你先走吧。”
不想让她难堪,贺靳淮留下一句“有事给我电话”之后上车。
宾利驶离。
温知语说:“松手。”
握着手腕的力道在这两个字落下的瞬间反而紧了紧,两秒后才松开。
温知语转身进门。
周灵昀跟在她身后两步,进电梯:“和他有说有笑,到我这儿就没话了。”
没人接话的轿厢陷入几秒安静。
空气在安静中涌动。
听出来他话里的怒气,温知语没有和他掰扯的心思,电梯门打开之后往外走。
刚走出去两步,手臂再次被抓住,后背被他的力道带着抵靠在墙壁上,一股怒气滚在胸口,温知语双手推拒他:“放开!”
“知道我从哪里跟你们的吗?”
周灵昀轻易把她困在怀里,没回应她的话,也没让她回答,“在派出所对面,你和他走出来,我在车里看你一秒挂掉我的电话,上了他的车。”
温知语压着火,面无表情回视他:“所以呢?”
男人低头看着她,怒气妒意欲望在深色的眸底浓烈翻滚,被低沉冷淡的嗓音压回去:“我晚到一步你就跟他走了。”
盯着她看了几秒,周灵昀忽地笑了声,没什么笑意,吊儿郎当所以显出几分漠然和嘲弄,却又带着点说不上来的病态宠溺,“温知语,你是不是没搞清楚这几个月和你恋爱,接吻,上床的人到底是谁?”
“难受,难过还是被欺负——不管任何时候,你都应该先找我啊,我难道还不会心疼女朋友么?”
被他的态度和语气激得神经末梢都在蹦,温知语问:“你听不懂分手两个字?”
这张嘴里全是拒绝的话,周灵昀轻啧了声,没耐心再开口,低头直接去吻她。
温知语偏开脸,被他腾出一只手捏着下颌和脸颊转回来,嘴唇覆盖,苦橙叶的气息贴着唇含吮两下后舌头伸进来缠住她的,温知语抵抗不过,干脆咬了他一口。
血腥味在嘴里弥散,周灵昀只停顿了一瞬,下一秒更抬高她的下巴,混着血沫和她缠吻。
亲完之后唇分开,周灵昀稍稍撑起身,垂眼看着她,最在意的话裹着汹涌的情绪用最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来,笑得轻佻:“把骗局用好话包装好哄一下就相信他了?说那么好听,手术醒不过来,方屿和贺靳淮谁护着你了?就这还把他们当哥哥,你是不是太好骗了?”
话音落地。
啪的一声清响——
温知语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第73章 玻璃酒是我错了
走廊安静,清脆利落的一声,有几秒钟,两个人都愣住,所有声音和情绪退潮一样褪掉。
暴露出来的汹涌怒气妒意欲望和伤心难过,都戛然在这最汹涌的瞬间。
周灵昀被打得微偏头,他唇上还沾着强吻时被她咬破流出的血,伤口在靠近唇角的下唇,皮肤白,红在他身上显出来的痕迹就更刺目。
温知语第一次感受到理智被淹没的失控感,掌心到指尖还在颤。
脑袋里第一个念头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生平第一次动手,居然是打在他的脸上。
脑子变得有点空,茫然和莫名的失落交织,胸口的怒气很快被一股升上来的厌弃取代,温知语盯着那只挥出去的掌心,无意识地蹙起眉头。
潮水重新涌上来,将所有情绪覆盖在不见底的深处,表面变成一潭平静无波的湖水。
周灵昀看上去也像是恢复了神智,清醒了。
他不以为意地抬指腹抹掉唇角冒出来的血珠,重新转脸,视线从温知语微微发红的掌心扫过一眼,而后稍稍掀睫上抬,落在她脸上。
神色平静冷淡,周灵昀没什么情绪地问:“是哪一句,让你这么生气?”
温知语说不清楚。
生气是真的。
想好聚好散也是。
周灵昀这样坦荡干脆的性格,温知语预想过分手后不再来往和见面的可能,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该两个人都懂然后默契接受的结果,却突然多出一段不在计划内的意外纠缠。她好像变成一堵墙,不想真的剖析清楚,难以发声,又要全盘接受那些明明答案已经很明显的质问。
伸出去的手收不回来,温知语厌弃之下突然对这个局面和周灵昀都有点自暴自弃。
“……全部。”
温知语默了几秒抬头,她被情绪支配伸出去的手抬得不够高,手指打在他侧脸的下颌和唇边的脸颊,留下冰冷的红印,温知语的目光停在那里,没去看他的眼睛,她说:“我相信谁,怎么选择,你没有资格评价这些。也请你不要再碰我了。”
“这么多天,没回过我消息、接过电话,除了拒绝,我从你这里得不到一句别的?”
“我说得很清楚了。”
周灵昀盯着她看了会儿,点头。
“好。”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贺靳淮的那些话。
温知语这晚莫名梦到了那些在医院手术前后的片段。
方屿来看过她,温知语知道的。打完预处理针剂之后,贺靳淮提着蛋糕来看她,方屿穿着同样的病号服,背对着病房沉默地靠在门外,从一线反光的柜面上,她在无意间瞥见。
最后一次骨髓移植手术,温知语从手术室出来没多久就发了烧,持续几天整个人难受昏沉地陷在滚烫的半梦半醒中,对那段记忆并不清晰,所以梦里的场景也不清楚。
眼睛睁不开,恍惚间似乎有人推开房门进来,并不低调的动静,身影靠近床边,带着一股清爽干净的少年气息,好像居高临下地在看她。
耳边响起的声音听不着切,嗡嗡地带着回音,额头传来一点冰凉的触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贴了一下,思绪从滚烫中清醒一瞬,勉强听清楚几个字,说留给你,又说要走了。
那次出院之后,温知语很少再生病。
本来以为着了凉,多喝了几杯热水,一觉醒来鼻塞的反应也很快消失了。
周末到公司加班,碰到杨功,问起昨天事情的后续,温知语把情况简单说了下。
“没和解就好,这种人就是要吃点惩罚才知道错。”
杨功说完,多叮嘱了两句:“跟安保那边打过招呼了,最近快递包裹外卖之类的都长个心眼,脑子不正常的人挺多的。”
下午六点半,温知语从公司离开。
手机静音忘了关,走到地铁口拿出手机才发现安琪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
温知语拨回去,对面很快接通。
“小鱼!”
安琪的声音急切带着哭腔。
忽然升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温知语调整语气:“别急安琪,发生什么事情了?”
“周、周生...”
只在游轮见过一面的人,名字还很生疏,安琪说了两遍才完整:“他的人……联系我了。”
温知语脚步蓦地顿在原地。
-
地下一层的酒吧。
罗锡的地盘,此刻与平日里位置置换,他人趴躺在表演台上,胸口因为呼吸不畅剧烈起伏,新鲜的血液从额头流淌而下,一张温润俊朗的脸混着血迹和红肿,银丝边眼镜掉在身侧的地板上,破碎的镜片染上血迹。
台下最佳观赏区的位置,周灵昀披着大衣坐在那里,他神色冷淡漠然,双肘撑着椅背十指交错,食指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点着,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唇角的伤口让他看上去多了两分冷厉的戾气,看不出是否满意。
黑衣保镖一脚踢中腹部,罗锡弓着身体猛咳一声,嘴角溢出猩红。
旁边地板上扩音的电话里,女生的声音带着颤
抖:“...别打了。”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安小姐。”
周灵昀神态自若,口吻彬彬有礼却没听出抱歉的意思:“让你听是想你多少解一点气,但现在不是在帮你教训他,所以不能听你的。”
又是皮肉被重击的一声。
安琪有点崩溃,在游轮的那一晚这个人帮助她和小鱼见面、体贴地在两个人不知如何开口的开头适时让人送上饮料,没想到再接触会是这样荒唐骇人的场景。
手机上收到的照片已经足够触目惊心,好像看到了数年前满身伤和血的少年,安琪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颤声开口:“这么下去会死人的...”
“死不了。他们下手很有经验了,想死可不容易。”
周灵昀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很好脾气,慢条斯理地说:“死了也没事,一个没人在意的私生子,赔得起。”
电话挂断,一声不吭的罗锡笑了声:“没想到啊,周生,怒气这么大,不担心温知语小姐知道了也会怕?”他转脸,视线从他嘴角的伤口扫过去,还是笑:“看来是已经闹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