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风卷起落叶,在四周沙沙作响, 在空旷一片的别墅区显得格外明显,秋日里微凉的味道随着夜风一起袭来,说不出的落寞。
男人站在黑暗里许久,终于沙哑开口:“既然来了, 陪我进去看看吧。”
说完,从身上拿出一串钥匙,吱呀一声打开了别墅大门。
一个多星期没人住,房间里已经有些潮湿的味道,混杂着一丝属于苏予笙的洗发水和香水的混合味,无一不提醒着他,她曾经住在这里,但她现在已经不在了。
沈言非顺手按下开关,别墅的灯瞬间亮起,四周竟然空荡荡的一片,里面的东西全都搬完了。
谢宁安被着空荡荡的场景惊到了,搬这么干净,看来她是真的不打算回来了,一点退路都没给自己留。
刺眼的光线像是一把锐利的小刀,飞快地扎进了沈言非的胸口,脑中里始终有个挥之不去的问题,她为什么要这样呢?
他记得四年前她生日那天,他带着她从出租的公寓里搬了出来,然后在期待中把这幢别墅的钥匙交给她。
她那天开心坏了,一直弯着眼睛笑,露出两颗很可爱的小虎牙。
他也跟着笑,用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下巴:“阿笙,以后这房子就归你了。”
“归我?那你怎么办?”她抱着他的胳膊,不解地问。
“这么在意我啊?”他坏坏地笑了笑,伸手在她腰间挠了一下,看着她怕痒地往一边躲:“那就给我留一间,算我们共同的家咯。”
其实他当时想说,要不你嫁给我吧,就再也别分你和我了,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他是一个不算幸运的人,身上背负着太多的东西,在那些复杂的利益和仇恨算清之前,没必要把她也卷进去。
她只要开开心心就好,其他的,她都不需要知道。
沈言非向来是一个只看眼前的人,却不知怎么地在今天晚上总是下意识地会想起以前的事情。
他下压心思往里走,空荡荡地别墅只回荡着他和谢宁安空旷的脚步声,经过衣帽间,里面原本属于苏予笙的衣服已经一扫而空,还孤零零地挂着几件男士衬衣和外套。
从前不忙的时候,会来她这里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有一次他不小心把咖啡泼到身上,又懒得回去拿衣服换,穿着半干不湿的衣服在沙发上睡了一觉,第二天就发烧了。
她很是自责,过几天他再来时,就看到她这里已经有了和他平时穿的一样品牌一样大小的格式男士衣服了。
他不明白,她曾经对他那么好,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他深吸一口气,不忍再多看,把目光移向旁边,却发现从前一个没有注意过的角落里,有一整面墙的柜子,上面放得全是他从前从国外带回来给她的东西。
小到卡通摆件,大到钻石项链,上面用小纸条细心标注了他出差的日期和国度,被很小心的珍藏起来,整个柜子都擦拭的很干净,能想象地出她有多用心地收集这些东西。
曾经,他给的一切她好好珍惜着,可现在,她把它们都仍在这里了,一件也没有带走。
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慢慢在裂开,胸口一种窒息般的疼痛和沉闷,他深吸一口气,再也忍受不了,把在手上攥了许久的手机拿出来,按下那串早就烂熟于心的号码。
“嘟,嘟……”
电话接通了。
他皱着眉头,心跳地很快。
“嘟,嘟,嘟……”
她还没有接。
他却觉得心越跳越快,连他自己都讶异于此刻的紧张,他将掌心压在桌子上,努力平息自己的呼吸。
“嘟,嘟,嘟……”
电话铃声响到了末尾,她还没接。
在做什么呢?他心烦意乱地胡乱猜,这个点,她不接电话是在做什么呢?
激荡的心跳趋于平静,她没有接电话,她不仅不接他的电话,甚至还不接一切陌生电话,他自嘲地笑了笑,好像所有人都和他一样被拒绝了。
正准备按掉电话,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喂?”
声音温软干净,一如苏予笙本人的模样。
他喉结滚动一下,嘴唇动了动,却突然失去了语言。
“喂?”对面的声音又问了一遍。
他闭了闭眼,手心攥紧:“阿笙,是我。”
声音暗哑,短短几个字,说的很艰难。
一句话说完,对面却沉默了。
此刻的沉默像是有千金重,她不说话,他却觉得有些慌。
害怕她匆匆挂掉,他又着急加重语气:“阿笙,是我!”
心跳前所未有地快,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流逝,他说不出,只能急急地喊她的名字,告诉她他在这里。
终于,对面缓缓开口,打破了沉默:“哦,有什么事吗?”
堆积起来的情绪在这一刻被击溃,她的声音听起来冷漠的像个陌生人,和记忆里的温暖清甜一点都不像。
震惊于她的变化,又害怕她继续挂断电话,他还不急细想,只能快速往下说:“阿笙,我刚刚到你住的别墅了……”
胸口堵得很厉害,挂着弄弄的鼻音:“你搬家了?”
“嗯”,她回答的很简洁,寥寥几个字:“是搬了。”
“为什么?”男人再也忍受不了这种僵持不下的气氛,心闷得几乎要从胸腔跳出来:“为什么要搬家?”
面对他的质疑,对面却显得很平静:“因为想搬了。”
半霎,沈言非深吸一口气,觉得呼吸困难,声音低低的,有些哀伤:“阿笙,你把以前我送你的东西都扔在别墅,是再也不想要了吗?”
一句话问完,苏予笙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在说那个堆满了他送的东西的柜子,和她曾经在上面贴的满满的纸条。
他有一个习惯,每次一个人出差,无论多忙,都会记得带件礼物给她,什么东西都有,不局限于物品,也不局限于价格,只是看到想到了,就带回来给她,代表哪怕远隔千里,但是我在想你。
她明白他的心意,所以也格外珍惜。
其实长久以来的用心呵护,她并不能一下子就割舍,就把它们都扔掉。
但是偏偏收行李那天她没有去,是苏予航替她收的,他弄不清楚这些东西对她和沈言非的意义,可能觉得东西太多,又零零散散不好搬,就被他整体遗弃在那了。
落在沈言非眼里,他以为她不要了,所以情绪才会那么激动。
想通了这些,她嘲弄地笑了笑,像是冥冥之中注定好了,苏予航歪打正着,却正好帮她了了一桩心事。
她勾起嘴角,声音冷漠而决绝:“你说的没错,是我丢的,我不要了。”
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电话忙音传来,沈言非站在原地,感觉到空虚和冷意从四面八方传来,他茫然地拿着手机,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
在旁边目睹了一切的谢宁安夜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上去拍了拍沈言非的肩膀,试图安慰:“予笙还在气头上,要不你换个时间……”
沈言非摆了摆手,向来善于掌控的他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待一会。”
谢宁安不大赞成:“算了,言非,回去吧,这里什么都没有,连张床都没剩,你留在这干什么呢?”
沈言非却异常执拗:“我想一个在这呆一会。”
“好吧”,谢宁安终于被他打败:“有事给我打电话。”
城市的另一边,苏予笙拿着手机,心里也许久不能平静,说实话,她印象中的沈言非永远冷静、淡漠、高高在上、掌控一切,很少有很大的情绪起伏,更别提情绪失控。
可刚刚他在电话里问她为什么要把那些东西丢掉的时候,整个人的声音都是嘶哑的,比当年跟公司解约时情绪起伏还大。
她不懂他为什么这样,难道是因为在意?
不可能,她迅速地甩掉了这个想法,无论他为什么,总不会是因为她。
为了拜托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她拿起手机开始刷美食和八卦新闻,但是这些智能软件算法一流,让她尽管已经尽量回避,但还是很容易一不小心就刷到跟她自己有关的新闻。
由于她长期没有出现在公众场合,也没有参与新予集团的会议,现在整个金融圈和娱乐圈都在猜测她去了哪里,【寻找苏予笙】的话题出现了一条有一条:
【新予集团副总苏予笙离职?真的假的?】
【新予集团大动荡?美女副总究竟为什么要走?】
【全娱乐圈最牛逼的经纪人离职了,流量们冲啊,看看谁能得到予笙阶级的青睐,成为她下一个艺人?】
正想着,手机“叮”地一声,一条微信好友申请跳了出来。
一个很可爱的卡通狗狗头像,配着一条申请:姐姐,通过一下哦,拜托,拜托!
正纳闷,苏予航的电话打过来了:“喂,苏予笙,我有个同学有点事想请教一下你,你通过一下。”
第32章
谢谢姐姐,终于通过我的……
“你同学找我有什么事?”苏予笙觉得有些奇怪:“PPT不会做或者报销凭证不会贴, 自己上网就能查。”
在她概念的里,苏予航就是个小屁孩,小屁孩的同学自然也是小屁孩, 22、23岁的年龄, 刚出大学没多久, 问不出多么专业的问题。
再说她一个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人, 曾经大学的专业都忘干净了, 擅长的绘画也很久没动笔了,似乎没有什么能教别人的。
“喂,苏予笙, 你到底是有多看不起人?”苏予航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别人只是比你小,不是傻好吗?而且你应该也听过他的名字吧?”
“哦, 他叫什么?”她漫不经心地问。
“叫秦越。”
“秦越?”她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眼神有些微妙。
“能帮就帮一下,他是我兄弟, 谢啦!”说完, 挂了电话。
苏予笙拿起手机, 又看了看好友申请,觉得头像确实可爱, 犹豫片刻, 点了通过。
秦越这个名字她确实听说过。在圈内能和新予实力平分秋色的娱乐公司只有华悦,新予集团不仅仅是娱乐,还包括传媒、地产、科技, 而华悦专注做娱乐,旗下的艺人甚至很多咖位都要比新予大。
而秦越就是里面最出色的经纪人,年纪轻轻就靠着一张比艺人还出色的脸和特别会玩花活的手腕爆红娱乐圈,甚至在他们艺人直播的时候, 都有粉丝大胆开麦:闪一边去,喊秦越上。
是一个非常出色非常厉害后辈,可因为是竞品公司的人,她没有过多关注,印象中去年好像在一次大型活动上见过,她陪在沈言非身边,远远看过一眼,确实长相出色,皮肤很白,清秀的像个女孩,但是明艺瑶却说这家伙手段老练,行事作风又快又狠,和外表完全不一样。
就是这么一个传闻里又狠又手段花样繁多的人,竟然顶着这么一个卡哇伊的狗狗头像,让她忍不住有点风中凌乱。
几乎就在好友申请通过的一瞬间,狗狗头像跳了起来,对方发来了第一天信息:【谢谢姐姐,你终于通过我的申请啦,开心.jpg】
苏予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