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她抬眸看了眼又飞快收回视线,“你看看吧,我也不知道小姑娘会喜欢什么。”
霍锦西一眼看过去,各种名贵珍藏品都在里面了,但他最终只拿了一对不起眼的珍珠耳钉。
关穆英头疼得瞪了他一眼,不得不起来,将帝王翡翠手镯递过去,“这个是你奶奶拿给我的,今天我也一并拿给你了。”
还有一个工艺精湛的掐丝珐琅镶嵌的黄金吊坠——天子门生也递给他。
“这个是我之前自己动手打造的,也不知道怎么造的一百克黄金打出九十克的吊坠,克重虽然低了些,但寓意好,也给她。”
又拿了一支金凤钗,“这是民国时期就留下来的了,宋美龄戴过的,也给她,等你们订婚的时候戴着肯定好看。”
另外还拿了些首饰和珠宝,“我看她平时穿戴都很素,这些都给她添添头面。”
分完后,关穆英指了指旁边的大件珍品,“这些等你们结婚再送给她。”
东西太多霍锦西一手还拿不下,彤姨找来相应的收纳盒子,挨个放好,又找来手提纸袋,将盒子一个一个放了进去。
这时关穆英的手机忽然响了,不是电话,而是微信上打来的语音通话。
她接起,霍简卉的声音很急:“妈,晚上我们不回去了,傅家那个死渣男,他在私底下转移我的财产,我现在已经在飞往滨城的飞机上了。”
关穆英一时愣住,不知道怎么回。
这跟她下午和关老爷子通的电话不一致啊。
这关头,霍锦西已经大步上前,一把接过手机,“霍简卉,你现在在哪?”
霍简卉吞了吞口水:“飞机上。”
“南枝呢?”
“就在旁边呢。”
“让她接电话!”
话筒那头的声波滋滋滋作响,模糊中传来一声“喂——”
确实是孟南枝的声音,只不过下一秒电话就自动挂断了,跳回微信聊天页面,是因无法连接而挂断的。
霍锦西看了片刻,将手机还给关穆英,而后打开自己的手机,除了霍简卉几分钟之前发来的一段话,就是刚刚她在电话里说的,之外就没有其他未读信息了。
他点回置顶聊天框,看着近乎空白的聊天页面。
这几天时时刻刻都在一块,确实用不着聊天。
但今天离开了那么久,却一条信息都没有,连他上午发过去的那条她到现在都没回。
是……生气了吗?
“既然小卉不回来,那今晚你陪我在这边吃饭吧,老爷子就让他自己吃去。”
霍锦西不说话,但也将手里的手提袋放到了一边。
彤姨快速去厨房里安排菜品。
兰湘院一片寂静,关穆英实在受不了这股压抑的气息,指挥他去茶案前泡茶。
霍锦西也沉默地去了。
在兰湘院吃过晚饭出来,天色居然已经黑透了,他走在青砖石板路上,再次拿出手机。
想了想,主动发了条信息过去。
等了许久,也没有一条消息跳出来。
他又打了个电话过去,机械女声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内。
呼吸在夜色里泛成白雾,世界沉静得可怕,有种风雨欲来之前的压抑。
他抬眼眺望了片刻,回了梅园,将手提袋放进卧室。
卧室沙发里放着葛叔新准备来的崭新的浴巾和睡袍,还有未拆封的洗漱用品和女士护肤品。
他定定地看了会儿,手机在指尖不耐地转了几圈,转身大步进了书房。
这次没坐办公桌前,而是走到了书法桌前,铺平宣纸,拿出一方砚台,加上水,修长的指尖捏着砚条缓慢地转圈打磨。
出墨出得差不多了才放下砚条,而后从挂满了毛笔的小叶紫檀笔架上取下一支狼毫毛笔,在清水里浸泡得差不多了,把水过滤掉,这才开始沾墨。
镇纸压平宣纸,霍锦西静下心来,提笔写字。
时间流逝,一张宣纸很快写完,他搁下毛笔,等字迹晾干。
这时书房被敲了敲门,霍锦西一顿,蓦地转头看去,对上葛叔的脸,神色顿了顿,颔首让他进。
葛叔暗叹一声,大小姐再不带着孟小姐回来啊,他家少爷都快成望妻石了。
他走进书房,往书法桌上看去,赞叹道:“少爷的书法又精进了不少。”
说着笑起来,“今年您不在家,老爷子重新提笔写对联,那字被夫人嫌弃了好一阵。”
霍锦西无意义地扯了扯唇角。
葛叔又道:“少爷这字以后都可以给自己写婚书咯,别人家都是长辈给小辈写,可老爷的字还不如您的……”
“婚书……”霍锦西垂眸兀自念了一声,而后猛地抬起头,“葛叔,之前老爷子是不是给霍廷生准备了一份婚书?”
“好像是……”葛叔一回想,还当真是。
霍锦西即将成年,原本不婚主义的霍家老二忽然带了个姑娘回家,说是打算结婚。
这可把老爷子高兴坏了,以前霍老二不婚主义,老爷子也怕集团交到他手里就断了,以后霍元都不姓霍了,那他去地下还有何颜面见老祖公们?
因此即便他偏心霍老二,但家族大业事关重大,在继承人上霍老爷子还是更偏向了有孩子的老大一家。
可一旦本就偏心的孩子忽然要结婚,他老人家那心自然而然就又偏了回来。
当时老爷子搜遍了大江南北,终于从一位南京老收藏家那里收来了一份南京金丝云锦婚书。
南京云锦是五大名锦之首,在古时此锦只专供皇室,用来制作龙袍,而金丝云锦更是把黄金捶打三万次做成薄片再切丝,制作出来的料子里就是金光闪闪的。
云锦工序麻烦而复杂,云锦也有专门的织布机,只能人工织成,错一根丝线都要全部重头再来,因此即便一天工作八个小时,也只能织出来五到六厘米的云锦,而这五六厘米的云锦就价值十多万多。
古时语:‘寸锦寸金,远观如云’说的便是南京金丝云锦。
而当时那份婚书,是清朝时期雍正给四格格准备的,只是还没来得及写下笔墨,四格格就嫁给了多尔济塞布腾。
“您想要这份南京金丝云锦婚书?”葛叔惊讶。
霍锦西侧目,一份傲然从骨子里透出来:“不行么?”
“行!当然行啊!”
霍锦西颔首,“那现在就去给我拿来。”
葛叔一拍大腿,还当真去了。
那份婚书不仅皇帝没来得及下笔墨,霍家老二当时也没来得及在上面写字就进了大牢,霍老爷子哀思过度,一时间还真管不了婚书不婚书,那些要给霍廷生提亲的好东西于是统统被收纳进了府里的库房里了。
葛叔时常整理库房,当然知道云锦婚书在哪,而自从大年初一他家大少爷接过霍家当家人的第一柱香之后,库房的钥匙也交到了葛叔手里,以后他就是霍府第一大管家了。
到库房拿东西,如今当属他最方便。
拿了婚书就走,回到梅园时还气喘吁吁的,见霍锦西等着,葛叔忙大步上前,将小叶紫檀婚书盒子放下,“少爷,就是这个了。”
霍锦西打开长方形木盒子暗扣,掀开盖子,盒内镶嵌着的是深红色丝锦,一卷被金丝绸带捆着的婚书安静地搁置在里面。
骨节分明的手指拿起婚书,抽开捆着的丝绸带,在桌面上平铺开来,道道金光闪过,红色云锦里面镶嵌着密密麻麻的金丝线。
葛叔惊奇地上前盯着看,征求过霍锦西的意见后,上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不愧是寸锦寸金的南京金丝云锦,快一百多年了还如此鲜艳。”
霍锦西也跟着抚过。
婚书,古代男女双方结婚时的文约,是夫妻婚约的承诺和见证。
他跟孟南枝也该有一份属于他们的婚书。
等她从滨城回来,他就将属于他们的婚书亲自递到她手上,让她也在这份珍品婚书之上,在他的名字旁边,落下她的名字。
霍锦西换了支更精细的毛笔,墨也换成了昂贵的徽墨,他卷起袖子,提笔下书。
葛叔赶忙找来婚书内容,一句一句念:“奉日月为盟,昭天地为鉴别,拜先祖为证,敬父母为凭……”
“老板!!”
“葛叔!!!”
江淮丙的声音远远穿透进来。
霍锦西稳稳落笔,神情平静,丝毫没有被江淮丙大呼小叫的声音惊扰到。
葛叔叹了声,“这小子。”而后快步走到书房门口,“小兔崽子大喊大叫做什么?”
江淮丙听到葛叔的声音,急忙从主厅跑过来。
葛叔看着他这副形象都不要的凌乱样,皱了皱眉头,“火急火燎的这是做什么?”
江淮丙顾不得他,一把拉开,闯进门,“老板,关老首长见了孟小姐了!”
霍锦西虽然有些诧异,但还算平静,“见就见了……”
江淮丙顾不得规矩了,一口打断:“然后孟小姐就消失了!”
霍锦西笔尖一顿,墨汁在云锦上留下了深深一个黑点。
“嘶——云锦!”后进来的葛叔瞬时顾不得打江淮丙了,心疼地看向云锦。
霍锦西蹙了蹙眉,将毛笔提起来,看着已经毁坏了的婚书,面色无波地将毛笔搁置在笔洗上。
缓缓地洗了洗手,骨节分明的指尖在清水里逐渐泛出刺目的红。
“消失?”他垂着眼睫轻笑,“一个人,半下午的时间,怎么可能就消失了?”
江淮丙着急死了:“是真的,霍总被关老爷子留在了关宅……”
霍锦西倏地转眼,眸间霎时迸发出一股冰冷的锐利:“她没去滨城?”
“没啊,就在关宅呢,但是孟小姐却不见了!”
第63章 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