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全然没发现她手里的花束是怎么消失的,热情道:“江先生这次打算在爱丁堡待多久?”
“这次我来找一位‘朋友’,”江津屿意味深长地看了苏却一眼,慢悠悠地开口,“主要看她要待多久。”
苏却后背一僵,硬着头皮保持微笑。
林慕顺势看向苏却:“小却,你呢?”
苏却轻咳一声,假装无事地回答:“呃……明天送完您后,我可能会在苏格兰再待个一两天。”
江津屿闻言,漫不经心地颔首:“哦?那看来我们挺有缘,这几天都在苏格兰。”
苏却:“……”
——哪来的破缘分?
林慕显然对这个巧合颇为欣喜:“那真巧!要不你们一起玩?江先生是第一次来苏格兰吗?”
江津屿点了点头。
“那太好了,”林慕越发热情,直接拉起苏却的手:“小却,你上次带我在伦敦玩得特别细致,这次也带江先生好好逛逛呗。”
然后她凑近对苏却耳语:“江先生在燕北的人脉资源丰富,跟他好好认识一下,未来应该会帮得上你。”
苏却嘴角微微抽搐,余光瞥见江津屿似笑非笑的表情,正想找个借口推脱,耳边便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这多不好呢。”
江津屿低头拨弄着领带夹,唇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语气绿茶得不行,“刚和苏小姐认识,就麻烦你带着我这种……不太熟的朋友,会不会太勉强?”
林慕眨眨眼,没听懂这句话里的微妙,倒是更加热心:“哪能啊,多相处相处不就熟悉了嘛……”
苏却生怕林慕接下来的话会更让江津屿抓住机会,立刻打断:“当然不勉强。”她咬牙切齿地扯出笑容,“江先生第一次来苏格兰,我可得尽个地主之谊。”
这下江津屿答得爽快:“那就麻烦你了。”
这黄鼠狼真是处处给自己下坑。
“今天一起吃个晚饭吧,我来请,我得好好感谢一下江先生。”林慕笑着提议。
她是真心感激,原本只是随口一提的邀请,没想到江津屿真的现身支持,让她既意外又感动。
苏却终于明白江津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顺势接话:“那你们先去吧,我这边还得跟工作人员一起收拾场地,确认一下收尾工作。”
林慕点头:“好,那我们去那里等你。”
送走江津屿和林慕后,苏却回到书店帮忙收拾,确认场地无误,才伸了个懒腰,准备离开。她本来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楼观山送的那束花,总目光下意识地往里看了看。
毕竟是一份心意,丢在这里怪可惜的。她想着,折返回去,在书架间穿梭寻找。
可它不见了。
苏却皱眉,左右环视,正犹豫要不要问问工作人员,突然手腕被一股力道拽住,她整个人瞬间被扯进旁边的黑暗楼道里,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
“——!”
骤然的亲密包裹了她。
铺天盖地的吻落下,席卷着彻骨的占有欲,霸道又急切,舌尖碾过她的唇齿,像是要在她口中点燃一场熊熊烈火。
苏却被亲得发懵,刚想推开,他却忽然低笑了一声,舌尖轻扫过她唇角,带着一点戏谑的意味,像是故意逗弄,又像是某种惩罚。
“你又在发什么疯?”苏却仰头瞪他。
江津屿的指腹缓缓擦过她的下唇,像是在欣赏自己的杰作:“谁让你不回我信息。”
“……”
“喜欢花?”他的声音落在她耳边,低哑得发烫。
苏却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往后一退,踢了踢地上的什么东西。包装纸的窸窣声在静谧的楼道里格外清晰,她心口微跳,几乎不用看都知道是什么。
——是那束郁金香。
“找这个?”
苏却瞬间明白了什么,恼怒地瞪他一眼:“……你干嘛乱扔?”
“碍眼。”江津屿看着她,眸色沉沉,带着一点轻描淡写的不屑,“要送你花,也该是我送。”
苏却被他这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笑了:“你谁啊,我干嘛要收你的花。”
江津屿眯起眼,捏起她的下巴,慢条斯理地摩挲了一下,语气淡淡:“你怎么总是收着别人送的东西?花、巧克力、饭局……”
“要不要把我也收了?”
“不比那些东西实用?”
第61章 等日出的车里。
实用?
他有什么用?
苏却眯眼看着他, 满脸写着“你哪来的迷之自信”。
她嗤了一声,“你有什么用?”
本来只是随口吐槽,结果话音刚落, 脑子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某些画面——夜晚被他欺负得双退发软,早上醒来被圈在怀里动弹不得, 还有那双手……
……等等, 她在想什么?
苏却猛地刹住思绪, 耳朵悄悄红了一点,强行把刚刚跳出来的画面拍回去。
她故作镇定地抬起下巴, 冷笑一声:“……你除了欺负我以外,还会干什么?”
“还能让你喊。”
“……”
这下烧得可不止耳朵了。
苏却不想继续在这个空间里待着, 保不准江津屿还会说出什么骚话。
可她才迈出一步,腰上突然被一只手扣住,贴上他紧实的胸膛。江津屿单手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顺势扣在她手心里。
“戴上。”
苏却低头一看,是个黑色的口罩。
她狐疑地皱眉。
江津屿指着自己的唇, 慢悠悠地开口:“遮一遮。”
他的目光似乎特意停留在她红肿莹润的唇上,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不然谁都能看出来。”
-
出了楼道,苏却走得飞快,心里想着快点甩掉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
“走那么急做什么?”
身后,江津屿插着兜, 步调悠闲地跟着,语气慵懒得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却忍着怒火, 头也不回:“保持距离。”
“哦。”江津屿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 倒也没再贴上去,倒是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步调一急一慢,但始终保持着固定的距离。
腿长了不起啊。苏却恨恨地想。
到了酒店门口, 苏却低头翻找房卡,却发现背后那道影子,竟然也跟着进来了。
“你别跟着我,”她回头警告,“这一周还没过完呢!想都别想!”
“满脑子想什么呢,”江津屿睨了她一眼,朝前台方向抬了抬下巴:“我也住这。”
她震惊地扫了一眼这家小巧精致的精品酒店,一脸怀疑:“这可不是五星级酒店。”
江津屿慢条斯理地摘下围巾:“我能屈能伸。”
苏却:“……”
-
晚餐选在爱丁堡老城区的一家苏格兰传统餐厅,木质吊顶、暖黄的灯光,复古的壁炉里正燃着温暖的火焰,窗外是苏格兰夜晚呼啸的风。
林慕拘谨地坐着,端着酒杯有些不太自在,倒是江津屿,一贯的沉静从容,无论身处何地,他都不动如山。
“江先生,”林慕的语气有些局促,举起杯子,声音不高,“我真的……谢谢你。如果不是这个项目,我可能根本不会写到今天。”
“不需要谢我。”江津屿微笑,淡淡地碰了下酒杯:“你的作品本来就值得被看见。”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客套,而是一种绝对的肯定。
林慕有些局促地抿了抿唇:“其实……我一直觉得自己挺没文化的。我高中的书都没读完,刚开始写东西的时候,连标点符号都不怎么会用,错别字也一大堆,要不是后来有人帮着改,我那些东西根本登不了刊。”
她说得有些小心翼翼,像是怕被人笑话,可江津屿却没有任何轻视的神色,耐心地听着。
“是您的才华打动了读者。”江津屿语调平缓,“我不过是顺水推舟。”
他说的是实话。
这些年,燕北高层的确有文化输出的需求,但市场规模小,投资回报率远不及重工业或高科技,愿意牵头的人少之又少。所以当时他攒了这个局,圈内人颇为意外。
“这个项目早晚会有人做,我不过是比他们提前了两步。”江津屿切了一块牛肉,不紧不慢地说,“我向来不喜欢慢人一步。”
林慕点了点头,觉得这话挺有道理,毕竟国家大方向摆在那儿,再少的蚊子腿也是肉。
可苏却却听出了不对劲。
这个解释听起来似乎合理,但她太了解江津屿了。
他从来不做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更不会为了迎合某个政策方向,浪费自己的时间。更何况,这个项目一开始根本不赚钱,甚至在头两年完全是砸钱进去的,他怎么会这么有耐心做这件事?
她百思不得其解。
江津屿握着酒杯,余光始终没有离开过对面的女人。
在她当年离开后的第二个月,他对着一份英文出版物发了许久的呆。那是一本在国际上颇有影响力的文学期刊,他漫不经心地翻着,却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