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西记得他们青城还有学校办灯泡厂的，听着很能唬人，其实是从灯泡厂拉残次品过来，拧开灯泡屁股，把烧坏的灯丝换上好的就行。
蒋西她们学校的学生，大多是国棉一厂和发电厂附近几个厂的工人子弟，校厂里干的活也都是从这些厂里拉来的加工活。
之前蒋西搓过棉线，还搞过棉花加工，也直接去厂里翻过混合料。
今天她们的活是织劳保手套。
校厂有专门织手套的手摇袜机，蒋西会使机子，被分去摇机器。做这种活不费脑子，就是费手，一天下来感觉手都能抽筋。
所以蒋西跟班里同学分一台机器，两个人轮流做，一天下来一台机器也只能织十来双。
中午休息的时候，唐贝贝还要问蒋西：“要是毛线厂招你，你去不去？”
蒋西被她问住了，面上露出一丝纠结：“有工作已经很好了，我肯定去啊！”
“说的这么勉强，看来是不想去了……”唐贝贝惆怅地说：“要是能找个简单的活就好了。”
不过这种好事，抢的人才多，哪能轮到她……
她俩是典型的怕吃苦怕累，被别人听到说不定还要批评她们不热爱劳动。
蒋西一边往嘴里送饭，一边神情严肃的洗脑对方：“我们热爱劳动，热爱劳动，热爱劳动……”
念到最后两个人都有点信了，又干劲满满的跑去劳动。
下午放学前，顾老师来统计班里劳动情况。
蒋西教上自己那份，赶紧跑去隔壁排队，看看能不能遇到残次品的劳保手套。
薅羊毛是不可能薅到的，有些炸线或者收尾歪掉的手套倒是可以低价卖给她们。
蒋西遇到都要买几双，回头寄给她爸妈往老家寄东西，一块寄给她爷奶。乡下想买一副劳保手套还要攒票，不如她们方便。
这种手套多攒一些拆掉还能打毛衣，蒋西爸就有一件。
劳保手套比毛线便宜，在厂里上班有些重工车间也会发劳保手套，家里人多买不起毛线，用这织毛衣更合适。有些会织毛衣花样的，用劳保手套也能织出花样。
今天没有多的手套，蒋西只分到一副。
回到家蒋西又迎来一个大惊喜。
“你把钱要回来了？”
蒋西惊喜的接过蒋明川递来的十块钱，有些意外道：“怎么是十块？她不是说医药费是多少就给多少。”
她跟唐贝贝看病只花了两块钱，早上她把票据一块给的她爸。
蒋明川嗤笑一声，脸上露出些不屑：“这就不是她说的算得了。”
他没说自己是怎么要的钱，只觉得蒋西对这种人还是太讲道理了。
忍不住又唠叨她：“她犯了错，还能让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吗？你也是太好说话了，下次不行你直接让老爸去……”
蒋西故意怼他：“你去能揍她啊？”
蒋明川当然不能揍她同学……
看蒋明川被噎住，蒋西才嘲笑道：“小孩子的事，就让小孩子解决，你不要管啦！”
她扬扬手里的钱：“我们今天晚上吃红烧肉吧！我请！”
果然是个狗窝里存不住剩馍的，蒋明川看看手表戏谑着说：“你妈还有五分钟就到家，你现在加紧跑两步还能绕过她。”
蒋西立刻夺门而出，跑两步又跑回来：“忘拿饭盒了！”
拿了饭盒又赶紧跑，蒋北在楼下看到他姐跟一阵风似得跑过去就要追她。
蒋明川在楼上看见赶紧叫他：“别跟着你姐，你跑不过她。”
蒋北撅起嘴，蒋明川给他比了个给糖的手势，他又立刻笑起来蹲回去玩了。
蒋西哼哧哼哧跑到街上的国营饭店，累的趴在柜台上，手里还不忘举起饭盒。
“要一份红烧肉带走。”
朱丽接过她的饭盒，给她开单子：“小西西，听说你都会打架了，谁还敢在后面追着你？”
蒋西缓过来说：“朱丽姐，是我妈啊。”
朱丽跟她们住一个院子里，跟蒋西关系也不错。她把蒋西的饭盒递到后厨，示意大师傅是熟人多装点。
又转过身指挥蒋西：“你来的正好，我一个人忙着呢，你给我收桌子。”
发电厂附近这个国营饭店不算大，人手配的也不多，每天一个人都当两个人使。
朱丽要收钱，还要收桌子。每次赶上忙的时候，院子里谁来谁就要被她抓来当临时工。
不过给朱丽当临时工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菜会格外多给，为了这个院里的人也都挺愿意帮她忙的。
朱丽让蒋西举起手，给她围上围裙，蒋西就跑去帮她收桌子。
收好的碟子碗，放后厨门口就有人端进去洗，也费不了什么事。
顾宁山一进门就看到扎着马尾的姑娘忙的团团转，蒋西今天没穿她的小皮鞋，穿的白球鞋配红格子长裙，端着盘子穿梭在桌子间，裙摆像一只蝴蝶在飞舞。
只是这样的场景，就让她脸上的伤痕更清晰了一分。
他愣神的功夫蒋西已经看到他，蒋宁看到他双眼就微微放大，眼神亮的顾宁山移不开眼。
她看起来像是想往门口来，走了两步才想起手里端着东西，只好又停下脚步望着顾宁山。
顾宁山没发现自己已经牵起嘴角，走上前帮蒋西端住盘子。
“你怎么在这忙活？”
第10章 实在是没想到他已经相亲……
“你怎么在这忙活？”
蒋西说她是来买肉顺便帮邻居姐姐的忙，她又问顾宁山：“你怎么来这边吃饭？”
顾宁山住电路厂的集体宿舍，不住在这边离这边有点距离呢。
把手里的东西放到蒋西指的地方，顾宁山才回过身跟她说话：“还不是上次的事，你顾老师让我来吃饭问问情况，总不能空手上门。”
蒋西自然知道他说的上次的事是什么事，促狭的笑出声，别有用意的问他：“那你们后来有联系吗？”
顾宁山看她一脸八卦的模样，无奈摇头：“小孩子管这么多，小心长不高。”
蒋西这个年纪不管操多大的心，估计都长不高了。
知道是顾宁山不想说，蒋西也没有再问。
跟着顾宁山去柜台点菜，蒋西从顾宁山身后伸出头告诉朱丽姐：“朱丽姐，这是我师兄！”
挤眉弄眼的让朱丽给他多装点菜，朱丽“哦~”了一声，质问她：“有事朱丽姐了，无事陈朱丽是吗？”
蒋西不惯着她，抿着嘴编排她：“好吧，陈朱丽～给我师兄多装点菜。”
朱丽伸手要敲她的头，吓得蒋西往后窜逃。顾宁山顺势递上钱票，挡住朱丽伸出来的手。
收好顾宁山的钱票，朱丽给蒋西比个手势，回应她刚刚的话：“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吗。没什么人了别忙活了，坐那歇会，待会你的就好了。”
“我不急，我待会和师兄一块走。”
蒋西摘掉围裙，跟着顾宁山一块走到门口没人的位置坐下。
蒋西对顾宁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没见到人还好，一见到人那点小心思又开始冒头。
只是跟在他后面，心里也忍不住高兴。
蒋西拍拍脸，生怕待会自己当着顾宁山面就笑出来了。
顾宁山突然回头，疑惑的看她自己拍自己。
“这是在干什么？”
蒋西感觉自己没出息的脸皮，又有点发烫，支支吾吾说自己打蚊子。
顾宁山看她脸红了一块，不理解什么蚊子需要这么大力气。
“伤口不疼了？”
蒋西反应过来想摸摸伤口：“这不算伤口吧，快好了。”
顾宁山不让她摸：“手上脏，碰了要留疤的。”
蒋西立刻放下手，看顾宁山坐下，蒋西坐到他对面，假意问他：“哎呀，你这次没相看成，之后顾老师还要给你介绍的吧？”
这是肯定的事，顾宁山已经习惯了。
蒋西又道：“不如你告诉我你想和什么样的女生相看，我帮你也留意一下吧！”
蒋西故作热情的问顾宁山，顾宁山还真思考了一会。
“这我还真想不到。”
顾宁山的相亲对象没有七个，也有八个了。
在这种见一面就结婚的年代，他这么挑可以说是个光棍预备役。
顾宁山倒是觉得自己挺冤的，他每次也有认真去对待相看，可是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不成。
他告诉蒋西还吓了蒋西一跳，实在是没想到他已经相亲了这么多次。而且他不管哪方面条件都可以说是顶好的了，一直不成蒋西也忍不住想，难道是他要求太高？
完全忘记自己打听这件事的另一个意图。
蒋西其实有些好奇：“师兄你不是上了大学吗？难道在大学没有自由恋爱？”
虽然现在讲“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但是他们高中都有不少偷偷谈对象的，大学应该也不少才对。
“我上大学第一年就出来工作了，后面要半工半读，时间很紧张，还真的没有时间谈对象。”
说不定就是这样他才一直没找到对象，蒋西在心里暗暗窃喜。
蒋西把顾宁山聊了个彻底，才知道他不是挑剔，是真的有这种那种的原因才没谈上对象。
什么相看的人原本就有对象，只是家里不同意才跟他相看，结果跟他相看完第二天突然就结婚了。
还有一心为祖国发展而奋斗，根本无心结婚，相看也是家里人逼的。
总之蒋西听了半天，只觉得他真是天选光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