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梳头的动作依旧小心翼翼,但显然比第一次帮到她梳时顺畅了很多。
许念粥看到周圻摊开的手掌,把发圈递了上去。
意外于他扎头发进步得飞速,许念粥惊喜地扭头看了周圻一眼。
被她亮晶晶的眼神给鼓励到,周圻笑着把手上的东西放好。
又像是了然她刚刚发愣的原因,他拿过手机,划开,点进通话记录,俯身同她平视,“刚刚是家里人的电话。”
“哦。”话是漫不经心的第四声降调,可许念粥的嘴角却在上扬,她努力压平,偷感极重地悄悄瞄眼屏幕。
她张开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踮脚蹦了下,又不自觉地脱口而出,“是要让你回去吗?”
周圻看懂许念粥的动作意图,将她抱了起来,走了两步,他开口道:“不是。”
许念粥转眸,那一霎,她从他一秒踌躇的眼神中读出了些端倪,但她没有继续问,只是搂紧了他,双脚勾住他的腰,心在沉浮:“我昨晚做梦梦到你提前走了。”
不等他回话,她往他脖子里蹭了蹭,继续说:“没有留下便条,就连所有的联系方式都删了。”
梦里太真实,她怎么找都找不到他,所有存在过的痕迹都消失,好像就没有这个人。
周圻本还有些迟疑,但在听到许念粥说的第二句时,他抬手轻拍了下她的脑袋,勾唇:“这不是我对你说的话吗?怎么跑你梦里去了。”
许念粥皱皱鼻,又往他脖子里蹭,蹭得周圻直痒,他抚着她的背:“不会提前走,就在这儿陪你。”
许念粥‘嗯’了声,一时间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看到的,还是听到的。
有些些难过,可就算他有别的打算,他也的确可以不说,毕竟她也藏了件没说的事,不是么?
转换情绪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想太多,也不要去说太多,只是沉沦于当下。
要是这个欢愉的时刻永远不会结束该多好。
许念粥泄愤似地凑上去,碰了碰他的喉结,出其不意地咬了一口这块诱人的突起,咬出了红痕,又继续不知死活地用舌尖勾蹭着,像猫咪舔水般。
周圻怔了怔,轻笑着喟叹,伸手去捏许念粥的后脖颈,提起顽皮的猫眯,想将她揪起来。
没想到黏得更紧,许念粥抵抗着双手牢牢环住,她不咬了,偏过头,故意挑衅般开始晃腿,晃到最后周圻都有些站不稳,他唬她:“再晃把你扔到床上。”
“你扔呗。”她的声音里带着丝傲娇,好胜心来得莫名其妙。
“真不听话啊。”他抽出穿在她发丝间的手指。
“对付”她其实很简单,在周圻的手距离她腰侧还有半臂距离时,许念粥已经察觉到了,她倏地反应了过来,松开手,乘了空,被用了些劲儿地扔在了床褥上。
可她的脚还勾着他的腰窝,周圻向前趔趄了几步,两人连带着一前一后跌入了床里。
自投罗网,许念粥眨巴眨巴眼,她的一侧吊带滑落,裙摆略略翻圈。微颤的呼吸里还带着刚刚被有些粗鲁丢在床上的兴奋,占主导性地压倒让她不自觉地弯起胳膊抵着。
躺着贴太近,许念粥看着他伏跪在自己的身前,完全清醒着,但根本掌控不住心跳。难捱心口和浑身上下的反应,她拱起腰,想去拽上方的枕头。
周圻顺势搂过,先一步伸手扯过那两个枕头,垫在了她的脑袋下。
蹭过了她的唇角,他闻了下:“草莓味的润唇膏?”
许念粥脚踝一紧,难情地点了点头。
“嗯,”他笑,“更甜了。”
灯光明亮,微微抬高的倾斜角度,许念粥清晰地看着,感受着他指腹的柔软磨蹭着打圈,点簇,修长的指节如演奏一曲流利的钢琴曲般,变换着,从不同的角度敲击探入。她看不见自己的脸红成什么样,但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
许念粥咬着唇偏过头,想把脸埋进枕头里,又被摁住了膝盖。
他跪坐着,稍稍仰头:“不舒服?”
一阵热气呼过,她霎时呼吸收紧,浑身的血液僵住,又迅猛的往四肢百骸流窜,手臂撑着,一个激灵差点坐了起来,她推他肩膀:“你……你别在那里说话。”
周圻忽地低声笑了下,许念粥更晕了,彻底不能去想任何事情。她推在他肩膀的手被握住,牵到了他的脸侧。周圻始终在看她,轻轻咬了口她的食指指尖。
许念粥‘嘶’了声,下一秒,眼前压下了片黑暗,带着些凉意的唇落了下来,从她的额间顺着向下,鼻尖脖颈腰侧。
腿被慢慢折弯向她自己的身前,许念粥本能地阖上了眼,没有预想中的雨打芭蕉,她被吊着口气,上来也不是下来也不是,微微硬朗的指骨剐蹭过一处她自己平时很少都触碰到的软肉地带,她的脚趾忍不住蜷起。
“念念,这里有颗很可爱的痣呢。”他拉起她的手向前,想让她也看看。
许念粥紧咬着唇摇头拒绝,呼吸困难了起来。
她自己都不知道身上那处有几颗深浅不一的小痣,怎么被别人发现这么容易。
两人相握的那只手没放开,倒不是周圻攥着不放,是她难挨地缠着,五指挤进他的指缝,指甲抠在了他的手背。她指节的白和他手背上的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有些醒目,让他更想要好好回应她说的那句话,更好地满足她。
周圻亲了亲那颗痣,俯下了身去。
以手以唇,轻含重捻。
小草莓被丢进了手动榨汁机里,并不需要用多大的劲,每每按压一下,又香又软的草莓就会被挤出丰沛的草莓汁,空气里草莓果香气四溢,草莓汁到处都是,更加让人忍不住酣畅汲取。
“唔……”她低头,想要伸出另只手想去推开,却总会在快触碰到的瞬间失了力气,像个断了线的风筝,飘荡着浸入温泉,沼泽。完全陌生的感觉,她皱起眉头,呼吸乱得一塌糊涂,下意识地想往后躲,又被微湿稍硬的头发给蹭到,刮过羽毛般,发痒。
过不了多久,许念粥干涩的喉间蓦地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呜声,哭腔还没消干净,她隐忍着反手捂住嘴,尽量压轻声音,眼神迷离,像个空瓶子被抛到了水面上,游啊游,又忽地像是被抽走了全部,可唯独胸腔内还在不断地翻搅膨胀。
周圻松开了的手,抬头,表情带着丝玩劣。他揩过水渍,擦了下嘴角,发出非常轻的‘啧’声。
微弱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无限放大,许念粥很没骨气地涨红了脸,想要的更多更多。她胡乱扯过被头,遮在脸上,想挡住自己不争气的样子。
床垫下陷,周圻欺身,手臂撑在她的身侧,掀开了被子,将里面自欺欺人,如小猫哼喘的许念粥给捉了出来。
他的脖颈青筋浮起,额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看着身下眼尾发红,双眼迷蒙的小姑娘,他拨开她微乱的发丝,坏着劲的狎暱问道:“是不是还没到?”
许念粥的嗓子被粘住,满脑子浆糊,羞燥到不行,但想要被填满的身体反应让她无法不去承认,她撇开脑袋,细如蚊音的‘嗯’了声。
“那现在在想什么?”他扳回她逃跑的脸。
许念粥虽然很瘦,但她脸颊带着一点儿的肉感,被稍稍捏着,嘴巴微瘪,表情看上去格外的委屈,又惹人怜爱。
她忍受不住了,抬手圈住他的脖子,呓语着坦诚道:“你。”
周圻笑着‘嗯’了声,低头吮在她的颈侧,咬了下她的耳垂,温声道,可以。
周圻撑起身子将上衣脱去,斜侧着身想去关灯,却被一双手给拉住,他低头,看见了许念粥眼里闪过的无措和慌张。
“不想关灯?”他反问她,回身,手放在松紧带上。
许念粥赶紧按住他的手,说了声很轻的关灯,但依旧面色酡红,很不自在地看着周圻,伸手指了指床头柜的柜子。
周圻倾身打开,去看,里面的几个小盒子上写着‘‘螺纹’、‘3D冰火’……后面的字没看完,他就把盒子重新放了回去。
那些很容易会不小心造成身体的伤害。
他拿了盒最普通的,关了灯,回到床上,弹她额头,脸上的笑意味不明:“我是不是太“宝贝”你了,才让你有什么别的想法。”
衣服散落,许念粥慌忙想去解释,但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翻了个面,她的膝盖贴在柔软的被衾上,双手被反剪到背后。她的发圈在推挤中掉落,周圻拿起,试了试松紧度,不会太勒,套在了她的双手腕骨上。
“怕你累了,”他说,“趴好。”
雨季卷土重来,一切宛若新生。
他以极其虔诚地姿势跪坐在她的身后,拉着她的臂弯。
原先在她头下的枕头被拿来垫在了她的身下,许念粥趁机弓着腰想往前逃,眼神溃散,她晕晕乎乎地哆嗦着,差点一脑袋撞在床头,被周圻眼疾手快地抵住,拉了回来。
嵌入枷锁。
太凶了,她微啜着被他掐着下巴转过了脑袋,还不等他说什么,许念粥先启唇,断断续续哽咽着说完一句:“我、我没有别的想法,你最好了。”
这一晚,许念粥没有做梦,累极而眠,她直接酣睡了过去。
对于她而言,没有做梦的睡眠其实是最好的,在这几年,她几乎每晚要么是失眠,要么是噩梦,鲜少能睡个好觉。
在她的噩梦里,会重复出现无数个相同相似的场景,甚至是连续的剧集,逼她重回到上一晚的不安。醒来后手脚冰凉,额间发汗,她偶尔也会在梦里哭着哭着醒来,发现现实里也在淌泪,豆大豆大的泪滴滑下,浸湿了枕巾。
许念粥的膝盖发红,周圻坐在她身侧抹上药膏轻揉着,每碰一下,她就像个吸饱水的小海绵似的,软乎乎地轻颤一次,睡着了也会闷哼出声。
侧躺着的姿势,他看见她脖颈和下颌接连处有明显的一圈指痕,白天看可能会更惨不忍睹,让人心疼,可当时她却一个劲的让他掐重一点,再掐重一点,直到松开手后咳嗽了半天,她还笑盈盈地张开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说,很喜欢,这才是被需要的感觉。
抹完药膏,收好,坐回床沿,周圻看到许念粥换成了平躺的姿势,双手从被子里悄悄溜了出来。他侧身给盖好,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臂,被她一下拉了过去,环兜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许念粥确实是熟睡着的,可本能的肌肉记忆让她想去拽点什么抱着睡。周圻置身于空调房里的体温比她在被子里的温度要低,她睡热了,就想去寻冷源,一只胳膊不够,抱热了,她又继续往四处寻觅,直到纵火到忍无可忍,“人形抱枕”才无奈笑叹了声,将许念粥的手按住。
周圻挪了下身子,轻声试探:“我是谁?”
没有得到回答。
他凑到她耳边,又轻声问了遍:“念念,我是谁?”
依旧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几次过后,周圻没再问,承认有点慌了,担心起万一从她嘴里听到别人的名字。他翻身躺好,倏尔想起了最初来酒店的那天,自己也问过她这样问题。
周圻回味着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拥着睡了。
隔天,许念粥早上九点多就醒来,听到了盥洗台打开水龙头的声音。
她印象中是一觉好眠,唯独中间有那么几分钟,好像听到了来自遥远的呼唤,友好地问候,模糊地记得还喊了她的小名。
许念粥看着周圻从浴室出来,手撑着坐起来:“周圻,我好像幻听了。”
声音干哑到好像被劈开,她赶紧住嘴,假装很忙地活动了下四肢和脖子,也没好到哪里去,哪哪儿都被劈开了似的。
但又好像比最开始那次适应了很多。
周圻端了杯温水给她:“幻听到了什么?”
“有人一直在问‘我是谁?’,”许念粥吊着嗓子说话,“明明知道我的小名,还一直问。”
“……”他往桌边走的脚步一顿,转身,肯定,“……这应该不是你的问题。”
许念粥从床上下来,发麻的膝盖让她平地踉跄,她伸手扶住了墙,看他如炬的目光,笑了:“信你还是信某度啊。”
那天是许念粥这一周来唯二赶上的酒店早餐时间。
洗漱时,她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遍布全身的痕迹,想起了昨晚的疯狂,不禁脸又一红。身上的尚能用衣物遮挡,脖子上的……这个季节总不能系个围巾或是穿个高领吧。收拾完,拍完遮瑕膏,正好赶上了早餐末班车。
吃早饭时,许念粥就注意到了坐在面前的周圻时不时盯着她的脖子看一眼,以为又是遮瑕能力太差,她频频看了好几眼相机,确认不是这个问题后,她在桌子下轻轻踢了他一脚。
“真没事,”她吃完最后一口嫩豆花,放下勺子,擦了擦嘴,冲他笑。然后又像个小祖宗似的,很自然的将吃完的餐盘推到他面前,耷拉下了双手,悠哉悠哉道,“不过这个真有事。”
周圻欣然接过,甚至还问她需不需要背她回房间:“回宫”、“起驾落轿”。
这天的安排是去青山湖,近一小时的车程,许念粥又在车上美滋滋地睡了一觉。有时不会开车倒成了一种优势,比如不管是短途还是长途出行时,永远是那个休闲享乐者。
现实版的绿野仙踪,抹茶色调的水上森林。晴天,满眼治愈的温柔绿湖面上,高大的水杉将穿透而过的阳光分割成了一束一束不规则的光影,嫩芽黄、浅绿以及各种透亮的黄绿色光束。
这会儿的游客不算太多,许念粥和周圻租了一皮划艇。水面上浮萍像是一块巨大的绿色地毯,他们划着皮艇穿梭,随之摇曳的水波让“地毯”形成了几道自然但却形状诡谲的水路。
许念粥放下皮艇桨,将划艇的重任交给了周圻,她伏靠在一侧,伸手去探水,绿色太养眼,她感觉就这么凝着,她能静静地看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