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台村最迟年前就会进行清缴,我们坚决不会让威胁百姓安全的恶霸继续为恶。”
“我十五岁就进入部队,二十四岁进入公安系统,老子还从来没这么憋屈过。”孟成咬牙切齿地猛地捶了下膝盖。
严打……势在必行!
王念气息逐渐平稳下来,有些担心看向罗郎中:“大爷,他们肯定知道是你救了康平那孩子,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
罗郎中摆摆手:“无碍。”甚至是轻松惬意的摸样:“家里孩子早让我去他家颐养天年,就趁这个机会彻底退了也好……”
罗郎中从前朝起就在十里八乡行医,因此得名罗郎中。
随着医院和卫生院的西医普及,赤脚郎中也跟着落寞下去,要不是定台村人不敢去县医院,也不会找他看病。
而且……今天就算王念他们不来救肖康平,罗郎中也打算寻个法子把人救走。
“全部家当都在我身上,等到县城公安局你们就放下我,我自去车站就是!”罗郎中往后座一靠,舒适地闭上了眼。
老肖和肖康平在另一辆车上,县公安局还带了县医院的医生来对其进行救治。
两辆车一路疾驰,终于在天亮前赶到了县医院。
孟成和另一位同志送罗郎中去车站,老肖在车子离开前对着老郎中结结实实磕了个头。
老郎中受了这一跪,而后干脆利落地关上车门。
等了一整夜的张红燕立即迎上来。
“这就是康平?”
“嗯。”王念点点头,上楼梯时腿一软,差点没跪了下去,张红燕赶忙过来扶住:“你脸都白了。”
“吓的。”王念笑笑。
一整天精神高度紧张,加上没休息刚才又背着人一路狂奔,精神一松懈下来两条腿都抖得厉害。
医生很快推着肖康平进入检查室查看腿部情况,以及立即进行退烧处理。
“……”
天色渐亮,朝阳从东边升起,薄雾被金灿灿的光线照得四下散开,天边一片瑰丽。
对焦急等待的老肖来说,人生中最痛苦的一段记忆也在今天画上句号。
肖康平高烧一退,人很快清醒,并且一睁眼就立刻认出了老肖。
父子俩抱头痛哭,哭声响了好久好久。
肖康平小腿骨折,错位的骨头已经重接固定,骨科大夫说罗郎中接骨手法相当高明。
受伤部位属于稳定性骨折,连手术都不用动,直接打上石膏进行会固定等待骨头自动愈合即可。
在肖康平强烈要求下,大家决定再修养两天就启程回家。
而在这两天中,他们还收到了个天大的好消息,使得老肖和孟成都决定留下来亲眼见证这一天到来。
省城公安厅的打黑文件下发到县公安局,决定一周后对丁台村进行清缴以及打击村里违法犯罪者。
丁台村被定性为黑恶势力,清缴动用武装部队,不排除人员伤亡可能。
老肖要亲眼见证伤害儿子的恶魔得到惩罚,孟成则是军人血性被唤醒,主动申请加入清缴行动中。
护送肖康平回安怀的责任就落到了王念和张红燕身上。
回程又是一天一夜的火车。
火车总算停到安怀市火车站时,几人都是彻底松懈下来。
只不过看到来接人的是施向明和邱程军后,王念还有些奇怪。
施向明只凑到王念耳旁说了句话,王念和张红燕都默默地不再多说。
“胡文丽在坐小月子。”
一句小月子,也就是说胡文丽在他们去定台村解救肖康平时毅然决然地流掉了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
面包车停到光华街十六号门前,抬头就能看到胡文丽站在二楼窗后朝下张望。
母子俩重逢肯定有很多话说,安顿好肖康平后,大家都先各自回家休息去了。
周天周六,家里三个孩子也在。
刚踏进大门,早等在门口的施飞英就像是炮弹似地撞进怀里,抱着王念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比刚回家的肖康平哭得还惨。
“你再不回来,家里就得被飞英的眼泪淹了。”施桂枝摇头失笑。
施宛也是哭兮兮地靠了过来,紧紧搂住王念的胳膊,一声声地叫着:“妈”
施书文站在院里,手里拿着书,有些腼腆地笑笑:“妈。”
“书拿反了。”王念笑着指出,边拖着两个“包袱”边往客厅走。
好不容易进入客厅,立即又瞧见周玉英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看到王念吐出嘴里的大枣核才笑着摇摇手:“你回来啦!”
“老孟没回来你都不问问?”王念笑。
“有什么好问的,我每天有吃有喝日子过得逍t遥得很,他在不在差别不大。”
“要是老孟听见,该伤心了。”
“这不是人没在吗!”周玉英调皮眨眼。
顺利坐下,先哄好撒娇的施宛,王念低头一瞅,瞬间无语:“施飞英,你头发怎么回事?”
头顶上头发缺了一大块,看着像是被剪刀胡乱剪的。
施向明坐下,哭笑不得地说起原因,就四个字:“玩火烧的。”
“我想帮二姑烧火,不是玩火。”施飞英委屈地抱紧王念:“爸爸冤枉我。”
施桂枝不想拆穿他,只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可施宛坚决不让弟弟说假话,立即告状:“明明是玩火,飞英还把裤子烧破个洞。”
施飞英小小声辩解:“我就想试试柴火多久能烧破裤子。”
“看来我们家飞英周一只能穿破裤子上学去了。”王念笑眯眯地摸着那块缺了头发的脑袋:“明天理发需要两元钱,钱从你的存钱罐里掏。”
施飞英觉着……妈妈回来好像也没那么高兴了。
“你们先说话,我去把饭蒸上。”施桂枝看时间已经不早,站起来说道:“中午我来炒菜。”
一提到吃的,少话的施书文都有许多话想说,急吼吼地叫了声:“妈。”
“怎么啦?”
“晚上能不能你炒菜?”施书文问,施宛和施飞英连连点头,眼巴巴地瞅着。
“妈妈,我想吃你炒的蛋炒饭。”施飞英说。
施宛也跟着说:“我想吃放小虾米的馄饨。”
“你家这三个孩子,离了你得饿瘦。”周玉英看热闹不嫌事大,往嘴里送草莓的动作可也没慢多少:“都是挑嘴的小家伙。”
“玉英姨还说我们呢!”施宛不服气:“草莓都是你一个人吃完的。”
“小丫头知道心疼自家东西啦。”周玉英打趣。
“我妈说吃进肚子里的都不心疼。”施宛摇脑袋。
“不心疼就好,一会儿我还得摘黑莓回去吃呢。”周玉英笑。
“你们去帮二姑摘菜,晚上妈做饭。”
王念打发三个孩子离开,终于得以靠进沙发里舒爽地叹了口气。
“胡文丽怎么回事?”王念问。
“街道办事处的消息可真灵敏,你们前脚才走他们后脚就上门了。”周玉英撇撇嘴:“要是决定生下这个孩子,那肖康平的户口就得消了才行。”
“肯定是咱们在门口说的话被有心人听了去。”王念叹气。
“胡文丽也不想孩子多心,所以狠狠心就去流了。”
肖康平在外遭难六年好不容易找回来,胡文丽很不得将全部精力都扑在孩子身上,腹中的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你们两口子说说悄悄话。”周玉英站起来,端起盘子:“我看施总工的眼珠子就快瞪出来了!”
“要是真能瞪出来,那得去医院看看眼睛。”王念闭着眼,捏了捏眉心。
从火车站接人到去胡文丽家,王念早就感觉到施向明有话想说,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客厅里只剩下夫妻俩之后,安静了好一会。
一只手臂带着暖意伸过来将王念揽进怀里,大手轻轻按揉起太阳穴。
“怎么啦?”王念轻笑出声,果然还是得先问。
施向明也闷笑出声:“蒋凤年前想来看看孩子们。”
“来就来呗。”
先前就说了不排斥蒋凤来见几个孩子,那王念自然没有不准见的念头。
“要是你介意,就让孩子们在外边跟她见面。”施向明又说:“前几天我已经跟孩子们说了这件事,施宛说什么都不愿意见,说是要问问你。”
两个孩子第一反应都是坚决不同意,后来经过劝说之后又说要先问妈妈的意见。
“她上单位找你了?”
“廖广来送的信。”施向明赶忙解释,还着重强调:“蒋凤没出面。”
“那今晚我问问两个孩子。”王念笑,闭着眼抬起手准确摸到施向明的脸颊,轻轻拍拍以示安慰。
施向明低下头,温热的唇贴了贴王念额头。
“爸爸和妈妈在亲嘴!”
王念瞬间弹起,无奈瞪向“胡说八道”的施飞英。
“……”
再旖旎的氛围瞬间被一句话冲得烟消云散。